第13章 ☆、疑雲

杜梓藝瞥見張母吃驚的眼神,立刻收起了意味不明的笑,眼睛瞪得滾圓,臉色瞬間漲得通紅,渾身微微顫抖,聲音高亢語氣激烈:“夫人,你莫不是在說笑,我是金蓮的至交好友,深知她的性情,我知道金蓮絕不是那種,那種……女子。”

張母見杜梓藝氣得指尖都在顫抖,立刻從地上爬起身來,緊緊的握住她的手,臉上悲喜交加,流着淚,抖着聲音不住的說道:“好孩子,好孩子,金蓮有你這種好友她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杜梓藝平息了激烈的情緒,微紅着眼睛,握着張母的手焦急的問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張母拉着杜梓藝坐在榻上,嘆了口氣,慢慢的給她說起了往事:“金蓮留信離家,最後卻被官府送回,外面的人雖然明面上說她是被鬼所害,但暗地裏卻傳她是與人私奔了,還遭人壞了貞潔。”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艱澀的接着說:“我們做父母的自然是不信,但是……”

杜梓藝立刻屏了住呼吸,凝神細聽,她知道重點來了。張母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氣,接着說:“金蓮離家之前,有一天,我的小兒子對我說,他覺得他姐姐房裏鬧鬼。”

杜梓藝悚然一驚:“鬧鬼?”

“嗯。”張母點點頭,神情古怪的接着說,“阿文說那天晚上,他經過姐姐的房間,突然聽見裏面傳來說話的聲音和笑聲。然後,他偷偷的将門推開一條縫隙,往裏看,發現她姐姐穿着盛裝,正對着一幅畫自言自語,還不時的笑着。然後,他就吓得跑掉了。”

杜梓藝的腦中立刻就浮現出一副畫面:漆黑寂靜的深夜,搖曳的燭光下,一位身着濃豔裙裝的少女,正對着一幅畫自言自語,還不時的咧着嘴,發出“咯咯咯”的笑聲,房間門被偷偷的推開了一條縫隙,縫隙外是一雙孩童驚恐的眼睛。

杜梓藝想到這副場景頓時打了個冷戰,覺的慎得慌,雖然她現在沐浴在陽光中,周身卻感到一種莫名的陰冷。她不自在的坐在張金蓮死前睡過的榻上,看着張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知道了,但是這似乎和她懷了孩子……沒有什麽關系吧?”

張母頓住了,臉上神情快速變換,最終咬了咬嘴唇,抓緊她的手,鼓起勇氣說道:“金蓮下葬之後,她的貼身婢女含桃突然給我說了一件往事。”張母說到這裏,眼神有些躲閃,“含桃說,有一段時間,金蓮不讓她伺候,總是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裏。後來,她放心不下,就偷偷折返回去,聽見金蓮的房裏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杜梓藝疑惑的望着她:“什麽奇怪的聲音?”

張母垂下眼睛,臉色微紅,羞恥的說:“就是那種與人歡好時發出的聲音。”

“诶?!”杜梓藝頓時瞪大了雙眼,倒抽一口涼氣。

張金蓮在房裏與人私通?杜梓藝立刻皺起了眉,這絕不可能,她是看過驗屍報告的,所以非常肯定。那這又是怎麽一回事呢?杜梓藝腦中莫名的浮現出一幅畫面,畫面上并不是張金蓮在榻上與某人翻滾,而是她一個人面無表情的對着那副畫,眼神呆滞,嘴中不停的發出動情的吟哦。

杜梓藝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頓時覺得自己有些神經過敏。她定了定神,冷靜的問道:“那她有沒有親眼所見?”

張母搖搖頭,然後眼神空茫的望着她:“聽她這樣說了後,我就回想了一下。然後,我就突然想起有一段時間,金蓮似乎老是幹嘔,還有些嗜睡。所以,我就想她是不是懷了身子,然後那副畫上畫的會不會是……”

杜梓藝立刻接上她的話頭:“你覺得那畫上畫的是她的情夫?”

張母低下頭,将她手攥得死緊,小聲的“嗯”了一聲。

“那副畫在哪裏?”

“不知道。”張母眼神游移不定,輕聲說,“大概是金蓮離開的時候,把它帶走了。”

杜梓藝沉默片刻,握緊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認真說:“夫人,事實上,你并沒有為她請過大夫把脈,她到底有沒有身孕還未可知,這一切都是你的猜測,可能不是事實,我覺得你應該相信金蓮。”

張母沒有說話,大概她還需要時間整理自己的情緒。

杜梓藝松開手,站起身來,看着窗前的小花瓶裏斜斜插着的一支薔薇,迎着陽光,分外嬌豔。她用手指輕輕的撥弄它,突然轉向張母:“這是夫人親手折的吧。”

張母顯然搞不清楚狀況,只好莫名的應了一聲。

“多麽漂亮的花啊,”杜梓藝輕聲贊嘆道,對着張母揚起笑容,“看得出你相當寵愛金蓮呢,如不介意請務必讓我幫你查明真相。”

張母怔怔的留下淚來,哽咽的“嗯”了一聲。

“那麽,”杜梓藝轉過身,神情嚴肅,“這件事除了你和含桃,還有誰知道?”

“并無其他人知曉。”

“你覺得你家夫君知不知道?”

張母愣了一下,不确定的說:“應該并不知道吧?”

杜梓藝點點頭,又問道:“你說金蓮下葬之後含桃才提起的,那麽,她是在什麽情況下突然說出這件事的?”

張母坐在榻上回憶了片刻,肯定的說:“在金蓮下葬後的第三天,我心中難受,正巧看見含桃在一旁伺候。我害怕一看見她就想起金蓮,又念她勞苦功高,便對她說,想要将她許配給一個好人家。”

“然後她就給你講了這件往事?”

張母點點頭。

杜梓藝思忖片刻,淡淡的說:“麻煩夫人喚含桃進來,我想見見她。”

張母立刻出去喚了含桃,片刻後,一名身着翠色衣衫的女子便邁步進了房內。

杜梓藝面無表情的打量着眼前的婢女,只見她身段窈窕,面貌清秀,看起來頗有一番楚楚可憐的美态。杜梓藝側過臉,對着張母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不好意思夫人,能不能麻煩你出去一下,我想單獨和她說說話。”

張母有些吃驚,卻還是順從的退了出去,還體貼的關上了門。

杜梓藝看着面前表情有些驚疑的含桃,咧了咧嘴,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張母站在門外,心情有些焦躁,片刻後,她突然聽見房裏傳來了哭聲,正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房門被人從裏面大力的打開了。杜梓藝走了出來,揚了揚下巴,用眼神示意她進來。

張母邁入房內,看見含桃正跪在地上哭泣,她立刻驚訝的望着杜梓藝。杜梓藝盯着地上的含桃,冷聲道:“自己說。”

含桃立刻爬上前去,抱住張氏的腿,不停的抽泣着哀聲說道:“夫人,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胡亂編造,我只是不想被你許配出去,求求你原諒我。”

張母頓時摸不着頭腦,只好看着杜梓藝,滿臉疑惑的詢問:“這是怎麽回事?”

杜梓藝冷淡的解釋道:“她與人私通,不敢被你許給他人,便胡亂編排了死去的小姐。”

“什麽?!”張母看着腳下哀泣的婢子,眼神惱怒,揚起了手,然而最終還是沒有揮下去,輕輕的嘆了口氣,“含桃,你好生糊塗啊,你說,那個奸夫是誰?”

含桃只是不住的哭泣,死活不肯開口。

杜梓藝在站一旁,涼涼的說:“是你家之前辭退的一名長工。”

張母驚呼了一聲。杜梓藝瞥了她一眼,便低下頭打量着手中的帕子,語氣滿不在乎:“那麽夫人,你打算怎麽處理她呢?”

張母神情不停變化,似乎極其猶豫。

杜梓藝見狀,輕笑一聲,拉過她的手,神情微妙:“看來今日有些不太妥當,那我們就先行告辭了,還請夫人諒解。下次再來,我們去金蓮墓前祭奠。”

張母也不好再說什麽,對她露出感激的一笑,陪着她到了前廳,還和王泓瑾蠻阿奴寒暄幾句。随後,張氏夫婦二人便親自送他們一行三人離府。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冬至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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