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笑春風
沁水苑,湖心畫亭,蓮花盛開,清風徐來。
身着月白描梅高腰襦裙,外罩花籠裙的杜梓藝正姿态慵懶的坐在涼席上,一腿伸直,一腿半屈,看起來頗為悠閑自得。她身前擺着一張剔紅漆器的矮幾,上面除放着文房四寶外,還有一經瓶,一詩筒,一香瓶。一張雕花案頭置于她身旁,上面擺放着兩碟瓜果。
杜梓藝單手托腮,漫不經心的看着鋪在桌面的書卷,眼神游移不定。青梅跪坐在一旁,手持花團扇,正時不時的給自己小姐扇着涼風。
青梅看見自家小姐頗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便笑着開口:“小姐,今天不用出門查訪案情了嗎?”
杜梓藝側過臉,露出一個有些恹恹的神情:“今天不用,我只需要呆在府裏等消息。”
青梅“哦”了一聲,看自家小姐也無心讀書的樣子,便想着要不要建議她稍微玩樂一下。于是她就斟酌片刻,眼神狡黠的笑着開口:“小姐,不如我們出去找點樂子?”
杜梓藝眼睛亮了一下,但還是搖着頭堅定的拒絕了。
青梅有些不解,連忙問道:“為什麽?”
杜梓藝認真的看着青梅,神情嚴肅,特別虛僞的說道:“古人雲塵間衆生世間百态不外是: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德,五讀書。”
青梅呆愣的看着自己小姐,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疑惑的問道:“小姐,這是什麽意思?婢子有些聽不懂。”
杜梓藝頓時笑彎了一雙杏核眼,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額上的胎記,語帶笑意的說:“意思就是人醜就該多讀書。”
青梅頓時就氣呼呼的嘟起了嘴巴:“在婢子的眼中,小姐最是美貌,才不醜呢。”
杜梓藝頓時眉開眼笑,點點頭,十分不要臉的說:“嗯,我也這麽覺得。”
然後,她在青梅呆滞的眼神中,咧着嘴,笑得一臉得意:“所以好青梅,我們再喚兩個人來,湊成一桌,一起在苑裏玩四人骨牌博戲吧!”
正在這時,惜花從外面急匆匆的趕了過來,看見杜梓藝和青梅後頓時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小姐,大少爺喚你去松月苑,說是王公子來府上了。”
杜梓藝聽聞後,霍的一下站起身來,滿臉激動的大聲說道:“青梅惜花,走,咱們趕快去松月苑!”麻将什麽的,在這一刻,都被她統統的抛在了腦後。
當杜梓藝剛剛趕到自家大哥用來招待友人的雅室門前時,就聽見裏面傳來了陣陣笑聲。她不禁勾了勾唇,提着裙角毫不猶豫的邁步踏入。
杜梓藝剛一步入,就聞到一股清冽的酒香,她擡眼一看,只見室內最中心是布着一架巨型花鳥山水屏風,屏風前正擺放着一張低矮的鶴膝桌,而桌旁不遠處的木座上正放着一罐紮着口的酒樽。一座山石臺正穩穩的安放在雕花木窗旁,臺上立着一只玉壺春瓶,大肚細口的瓶中插着的那一支白蓮正迎着陽光和微風,開的嬌豔無比。
王泓瑾和杜梓楚二人正隔着矮桌相對而坐,桌上擺放着一碟酒果和幾只酒盞。一童子持着一把雙魚形三彩酒壺,躬着身正在往碧色酒盞中注酒。兩人似乎正說着什麽有趣的事,不時的撫掌大笑。
杜梓楚看見自家小妹步入雅室,不禁露出了一個如三月春風般的笑容,聲音溫雅,語帶笑意:“小妹,你可算來遲了,我和旌陽已經等你片刻了。”
杜梓藝眼神頓時有些呆滞。自家大哥和王泓瑾,一人清雅如月溫潤如玉,一人眉目精致驕狂肆意,當這兩人和諧的坐在一處時,杜梓藝表示,這畫面簡直美得讓她差點淚奔!
杜梓藝定了定神,冒着一雙狗眼幾乎被閃瞎的風險,默默的坐了下來。她在心中暗搓搓的想道,如果她以後養的小白臉能有這兩人十分之一的風采,估計她就是做夢都能笑醒了!
她持起身前的青瓷酒盞,微扭手腕,只見盞中琥珀色的酒液微微晃動之間,散發出陣陣甜香。她在驚異之下,遂小酌了一口,霎時間一股清甜從口齒間彌漫開來。杜梓藝感受着酒香餘韻,不由得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便又喝了一大口,心情十分舒爽。
杜梓楚看見小妹十分喜愛這酒的樣子,不由得笑吟吟的說道:“這可是旌陽春天時候,親手釀造的桃花酒呢,今天是特意送來一小罐讓你嘗嘗鮮。”
“咦?你釀的?”杜梓藝不由得吃驚的望着王泓瑾,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大理寺右少卿居然還如此多才多藝。
王泓瑾點點頭,微微笑了:“不錯,我欲将這桃花酒取名為‘笑春風’,你覺得如何?”
杜梓藝晃着手裏的酒盞,杏眼微眯,笑着說:“桃花依舊笑春風嗎?果然好名字!”
幾人又再閑聊了幾句,杜梓藝就急不可待的切入了話題:“少卿大人,之前拜托你查的那方手帕的主人,可有眉目了?”
王泓瑾點點頭,取出那方山水寫意手帕放在桌上,眼帶笑意的說到:“我已經查到了這手帕的主人是誰。”
“是誰?”
“中書舍人高仲舒的長女,高晴岚。”王泓瑾喝了一口酒,慢悠悠的說道。
杜梓藝看着那方山水寫意的手帕,不由得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晴日遠岚,原來如此。”
說到這裏,杜梓藝不由得頓了頓:“高晴岚,這可是長安城裏有名的才女啊,就是不知道她在這件案子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這也是長安城裏讓人耳熟能詳的女子啊。” 杜梓楚把玩着酒盞,唇邊泛起了一絲笑意。
“确實。”王泓瑾點點頭,語氣略有些遺憾的說:“明明是清雅的才女,竟然做出了大鬧婚堂這種有失身份的舉動,真是……”
“這很正常吧。”杜梓藝立刻打斷王泓瑾的話頭,語氣激烈的說道:“本是才情出衆的美人,婚前竟無故染病毀容,還被退了親,更慘的是自己本來的夫君卻改娶了自己的異母妹妹。這種種打擊之下,只是大鬧婚堂而已,已經是相當有禮數了。要是我的話,早就心裏扭曲得想要殺人了。”
杜梓藝話一落地,就發現杜梓楚和王泓瑾正默不作聲的盯着她,臉上的神情古怪之極。
“呃,怎麽了嗎?”杜梓藝不禁咽了咽唾液,小聲的問道。
哪知道,他們二人只是把頭轉了過去,卻什麽也沒說,害得杜梓藝心裏更為忐忑。
杜梓楚絲毫沒有理會自己小妹心中的各種糾結,和王泓瑾商量了一下,兩人便爽快的拍板決定,用完午飯後就去高舍人府上拜訪。
午後的長安城十分熱鬧,一百零八坊坊門大開,三十八條街車水馬龍。杜梓藝坐在軟轎上,望着路上交織的行人街旁繁盛的景象,一邊嘆氣一邊笑着。
青梅頓時被杜梓藝這種奇特的表情勾起了好奇心,不禁開口問道:“小姐,怎麽了?為何一邊嘆氣一邊笑?”
杜梓藝望着清秀的婢女,耐心的解釋道:“我嘆氣是因為感慨這長安城的房價又漲了,我笑自然是因為覺得有祖宅真好!”
青梅聽後頓時就露出了不知道該說什好的表情,反而是騎在馬上的王泓瑾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杜梓藝瞥了他一眼,在心中默默的感嘆,所以說學武的人果然都是耳聰目明嗎?!
等他們一行人到達高舍人府前時,正好和另一撥人撞在了一起。這時,從馬上下來了一個面目清秀身穿錦衣的公子哥,他張了張嘴,正想說什麽的時候,突然看見了從轎中出來的杜梓藝,頓時臉色大變,眼中怒火熊熊燃燒,指着她,厲聲喝道:“杜梓藝,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杜梓藝定睛一看,發現面前的是一熟人啊,頓時就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喲,我道是誰吶,原來竟是張小公子。”
王泓瑾斂了斂袖,默不作聲的站在一旁,眼神在二人臉上游移,最後竟露出了一個興致盎然的表情。
張小公子,其人本名張宏歷,是河東侯的小兒子,性格驕奢好色,和杜梓藝之間那是大有淵源,其間糾葛簡直是一言難盡。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