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返回長安
回到別莊後,經過重大打擊的杜梓藝不禁感到有些疲乏,用過晚飯後,倒頭就睡,一夜好眠。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她再次活力四射,精神百倍。
等她在婢女的服侍下,梳洗完畢後,便立刻換上了男裝。她面色凝重的緊了緊纏在腰上的另一條腰帶,眼神平靜無波。她清楚的知曉,今日回長安的路上恐怕不會太平,到時候一場惡戰是免不了的。想到此處,她的眼中充滿了堅毅。即使如此,她也絕不後退!
王泓瑾此時身着深緋官袍,正在大廳內等她一起用飯。當他看見杜梓藝身着男裝神情肅然的出現時,一雙桃花眼閃了閃,精致的臉上滑過一絲了然之色。
他以手撐腮,眼睛微彎,對着還未出門就如臨大敵的杜梓藝笑着說道:“杜小姐,看來你這次準備得相當齊全吶。”
“不錯。”杜梓藝斜睨了他一眼,涼涼的說道,“要不是上次你瞞着我,讓我毫無準備之下成了你的誘餌,我才不會這麽狼狽呢。”
王泓瑾縱然有滿腔話語,也被她這話堵得開不了口。他沉默了片刻,最終苦笑的開口:“你莫不是還在記恨當時的事?”
她倒也沒有記恨,只是在那樣毫無心裏準備的時候,就遇上殺劫,确實讓她有些吃不消。更氣人的是,旁邊坐着的人心裏明明什麽都清楚,卻愣是沒有提醒她一個字,讓她怎能不惱怒!
王泓瑾見她臉色有些不豫,知道她心裏仍沒有消氣。他眼神有些無奈,也知道自己确實做得過份了些。他苦笑一聲,單膝跪地,緋色長袍垂落,雙手抱拳于胸前,望着她眼神灼灼,十分鄭重的說道:“我很抱歉。”
杜梓藝頓時驚呆了,她沒有想到王泓瑾竟然做出這樣的舉動,這是負荊請罪啊!她立刻慌張了,幾乎飛撲過去一般将他扶起,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喃喃的說着:“不敢當,不敢當。”
當王泓瑾被她扶起來時,面容柔和無比,明媚的桃花眼中流露出了顯而易見的笑意。被那雙波光潋滟的眼睛凝視着,杜梓藝頓時緊張得心“砰砰”直跳,她立刻不自在的扭過頭,躲避那道灼熱的視線。
王泓瑾見她這副慌張的模樣,不禁輕笑出聲,将頭靠近她的耳邊,仿若耳語一般低聲說道:“現在,不生氣了吧。”
杜梓藝聞言,身體不禁輕顫了一下,迅速無比的連連點頭,幅度之大,幾乎将下巴砸在了前胸。她心中忍不住唾棄自己,人家明明是在莊嚴的負荊請罪啊,她怎麽會覺得那看起來像是求婚啊!
王泓瑾見她粉面羞紅,甚至連因為她側過頭而露出的潔白脖頸都染上了淺緋。他不禁呼吸一滞,清澈的眼睛略微暗沉。抿了抿唇,他将頭從她身側迅速移開,坐正身體,動作敏捷的拿起碗筷,居然提箸開吃。他一邊動作優雅的夾着菜,一邊慢悠悠的招呼道:“快吃吧,再不吃飯菜都要涼了。”
轉變如此之快,讓杜梓藝不禁有些發愣,但仍然木然的坐下了,開始用飯。王泓瑾見她如此乖順,不禁勾了勾唇,輕聲說道:“這次回長安的路途上應該十分兇險,我建議你這次不要跟随我們一道走,可以延後幾天。”
“我做不到。”杜梓藝聞言,臉色立刻凝重了起來,平靜的說道:“這次,無論如何,我都要和你們一道走。”
王泓瑾見她如此固執,臉上閃過一絲愠色,沉聲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上次,他們之所以沒有動手是因為身處鬧市,不宜行動。這次回長安的路上,途經荒郊野嶺,正是他們動手的好機會。這也是他們最後一次機會,他們将會不惜一切,拼死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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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梓藝自然明白到時候會有多慘烈,但她仍然搖了搖頭,咬着唇,輕聲的說道:“對不起,但我有無論如何都要一起去的理由。”
“什麽理由?”王泓瑾冷聲問道。
杜梓藝垂下眼睛,抿了抿唇,平靜的回道:“我現在不能說。”
王泓瑾見她死活要跟,頓時氣得呼吸不暢,厲聲說道:“你非要跟去,是想到時候成為我們的累贅嗎?”
杜梓藝聞言,渾身一顫,低下頭,聲音小如蚊蚋:“我保證不會成為你的負擔,所以,讓我去。”
王泓瑾見她這副模樣,知道無論他如何說,她都絕不會改變主意,這簡直令他頭痛萬分。這次,他總算是知道什麽叫做固執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動,說的就是杜梓藝此女。然而最後,還是他無奈的妥協了,只能悶悶的說道:“到時候,緊跟在我和蠻阿奴身邊,不準離開半步!”
杜梓藝聞言,頭就立刻擡了起來,整張臉像是一下子被點亮了,神采飛揚,明媚不可方物。她興奮的應了一聲:“好!”
王泓瑾見她如此開心的樣子,心中的氣惱也不由得消散了。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嘴角卻輕輕的翹起。
用過早飯,杜梓藝三人就在薛嬸舍不得的眼神中,立刻動身前往從善坊來廷縣廨,準備押解季安年和趙歆瑞二人回京。等他們到達縣廨時,洛陽令薛安仁已經恭候多時了。官差們騎在馬上,手持利器,緊緊的包圍着一輛馬車,那車中就是季安年夫婦。王泓瑾走上前去,檢查了車內,确認無誤後,便起身向薛安仁致謝告辭。
一行人就這麽浩浩蕩蕩的出了洛陽城,直接走上了前往長安的官道上。一路上馬蹄疾,然而将近一天之後,路上仍舊風平浪靜。兩天的路程已經走了一半,看起來成功近在眼前。但,越是這種時候,衆人反而越是緊張不安。敵在暗我在明,一有風吹草動,大家便條件反射的握住手中的兵器。
等到了驿站之後,衆人緊繃的神經才放松了下來。其中一官差還笑着對王泓瑾說道:“王大人,看來今日并無大礙,我們現下安全了。”
王泓瑾眉間帶着一抹凝重,但仍是笑着說道:“好好休息。”
衆人熱熱鬧鬧的吃完了晚飯後,便各自洗漱回房歇息了。杜梓藝的房間緊挨着王泓瑾和蠻阿奴,但她心中仍有些緊張,連腳上的長靴都沒有脫,便合衣躺下了。她躺在床上,依舊神經緊繃,眼睛睜大,盯着房頂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今晚的夜色濃郁得如同墨染,竟然連星月都隐沒得不見蹤影,大概是風雨欲來。沒過多久,果然下起了雨,而後越下越大,還時不時的伴随着一兩道雷聲,這是夏季常有的雷陣雨。
伴随着雷雨聲,濃重的睡意向杜梓藝襲來,她終于困倦得撐不住了,心中猜想此刻應該早已過了子時,現在入睡應當無礙。當她正打算閉眼休息時,突然聽見了細微的響動。
她立刻側耳細聽,在“嘩啦啦”的傾盆大雨聲中,那房門前輕微的異動幾不可聞。她的神經立刻緊繃了起來,心中一個激靈,頓時睡意全消。她悄悄的起身下榻,輕手輕腳的向門邊挪去,将耳朵貼在了門邊的地板上,凝神細聽。
沒有錯,過道之上确實有輕微的腳步聲,而且不只一人。她頓時極為緊張,緊緊的扣住自己的腰帶,心中想起兩個字:“夜襲!”
她心中暗想,好精明的殺手,趁着衆人疲勞一天之後,特意挑選這個大家都熟睡的時刻,伴着大雨,竟敢潛進驿站中殺人!這種時候,就算她大叫,在雨聲的掩蓋下,也傳不了多遠,反而會不小心暴露了自己,讓自己處于危險之中。
現在該如何是好,杜梓藝心中有些慌亂。她咬了咬唇,強迫自己一定要冷靜下來,一定會想出辦法來。正在這時,她突然想起王泓瑾的房間正緊挨着她的房間,頓時眼睛亮了亮,有一計浮上心頭。
她從自己的長靴中拔出藏在其中的匕首,對着那面牆壁就狠狠的戳了幾下。她知道,按照房間的格局來說,那裏正好是王泓瑾床榻安放的地方,金屬清脆的敲擊之聲會順着牆壁會傳到王泓瑾耳中,但卻被傾盆大雨所掩蓋,不會傳到殺手的耳朵裏。
敲完之後,杜梓藝就将耳朵緊貼在牆壁上。沒有令她失望的是,很快牆壁那頭就傳來了悶悶的敲打聲。杜梓藝心中一喜,她知道王泓瑾醒了,并且立刻察覺了她的意思。這樣一想,她就立刻安心了下來。
她直直的站起身來,将匕首插回長靴內,解下腰上纏着的另一條腰帶,持于手中,那赫然是一條長長的馬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