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夏初見給遲文彬喂完了飯,想到遲文彬的手傷,非常自覺的收拾了碗筷開始刷碗。其實他沒刷過幾次碗,之前吃飯主要是餐盤,無論是在孤兒院還是學校,只有在家吃飯才會用的碗,可是他沒有家。
他有點笨拙的将碗泡在了盆子裏,一不小心清潔劑倒多了,泡沫堆了半盆高,還濺到了體恤上,他看着身上的斑斑點點,有點犯難,剛換好的衣服啊。
遲文彬看着自己的小屁孩兒一臉苦惱,忙着翻出圍裙遞了過去。
夏初見看着田園碎花的小圍裙,一臉的嫌棄,“我不穿,跟個小娘們兒似得。”
“穿圍裙和洗衣服,你選一個。”
“……”夏初見想了幾秒,認命的伸了頭過去,遲文彬暗暗欣喜,這是讓自己給他穿?他發現夏初見最近對自己越來越不排斥,有的時候還會無意間流露出依賴和親昵感,他在歡喜之餘卻不由得有些擔憂,他怕這一切僅僅是因為小夏把自己成了哥們兒。
遲文彬用一只手抖開了圍裙,輕輕的套在了夏初見的脖子上,又轉到了身後幫他系帶子,無奈右手有點不太靈活,系了幾次都沒系好。
“哎呀,你行不行啊,怎麽手比腳還笨啊。”夏初見鄙視的白了他一眼。
對,還有語氣!他剛追求小夏的時候,不知道是因為怕他還是怎麽,小夏對他說話一向很客氣,可最近會偶爾消遣他一下,難道真的把我當成哥們兒了?遲文彬的心一沉,雖然他口口聲聲說讓小夏把他當朋友,不要有負擔,但傻子都知道他那是騙人的啊,那只是權宜之計啊,這孩子怎麽這麽實誠啊,他真想把小孩兒摁住一頓打屁股。
夏初見瞄了一眼杵在自己身邊的遲文彬,有點納悶兒,難道因為傷口太疼,怎麽總感覺遲變态的神情有點郁悶。
“遲哥?”夏初見歪着頭輕輕的喊了一聲,“你怎麽了?”
“啊,”遲文彬回過了神,“沒事,我在想晚上的海鮮要怎麽做,過一會廚師就過來了。”
“還有專業的廚師做?”夏初見的兩眼放光。
“對啊,要不要帶你去看看食材,挑你喜歡的種類?”
“好啊好啊,我知道小邵喜歡吃什麽,替他也點幾樣。”夏初見忙着擦了擦手,一臉期待的看着遲文彬。
“……”自從開始羨慕狗之後,遲文彬連海鮮都嫉妒了,什麽時候小夏能對自己有這樣的熱情啊。
下午大廚來的挺早,撈起各種生猛海鮮按照夏初見的意思開始了清洗料理工作。夏初見留給邵一晨的午飯也慘遭無情的嫌棄,小邵同學摸了摸肚子,“我要晚上一起吃大餐。”
夏初見鄙視的看了他一眼,“我說你能不能下床?你是來度假玩的,不是來坐月子的,自從到了這裏,你就沒離開過床。”
“你懂什麽,我這是養精蓄銳,我這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知道了,邵大鳥,快鳴吧。”
“哼,”邵一晨一臉的壞笑,“你就和我耍嘴皮子的時候厲害,剛才被人親的差點都沒氣了。”
“卧槽!你看見了!”夏初見滿臉通紅,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全程現場直播啊,從遲哥給你解鞋帶開始,啧啧,好一個英雄救美,多麽情真意切,多麽纏綿悱恻,多麽驚天動地。”
“得了得了,顯擺你成語會的多?”夏初見真想撕了他的嘴。
“哎,問你件事,”邵一晨神秘兮兮的對着夏初見招了招手,“接吻舒服不?”
“滾!”夏初見拎起枕頭就開始砸邵一晨,邵一晨一躲,腰和屁股疼的他直咧嘴。
“虧得小爺怕撞上你們,怕你們尴尬,拉着海龜躲了起來,你就這麽對我!”
“什麽??”夏初見的嗓門高了八度,“海龜也看見了?”
“對啊,嘿嘿,我們兩個一起看的好戲,想想還有點小激動。”邵一晨一臉的賤笑。
夏初見的腦袋已經放空了,這叫什麽事啊!被老師撞見自己和男人接吻!
邵一晨推了推夏初見,“我問你,你為什麽會和遲哥親在一起。”
“你也看見了,我是被襲擊的。”夏初見說的有點底氣不足。
“可我怎麽覺得你也挺陶醉的。”
“……”
“你是不是有點動心了?”
“不是……”夏初見不知道該怎麽向邵一晨解釋,因為他自己的腦子裏也是混沌一片,“就是一開始我真的沒防備,可是那個……”夏初見有點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就是被親的有點舒服,我之前不知道啃個脖子還能全身發軟……我是被吓傻了好不好,太突然了,我都沒反應過來。”
“真的那麽舒服?”邵一晨自動忽視一切,關注點只有舒服兩個字,一臉憧憬,“海龜什麽時候才能啃我脖子啊。”
“我教你個招,你往脖子上撒點花椒辣椒五香粉,再蓋個戳——邵黑鴨,沒準海龜喜歡啃鴨脖子。”
“唉,未必啊……”邵一晨慘兮兮的,“我覺得我脫光了鑽他被窩裏他都不會碰我一下。”
“那倒是,你鑽我被窩我肯定也不碰你。”
“你鑽遲哥被窩遲哥肯定碰你,從上摸到下,再舔一遍脖子。”
“……”
夏初見有點心虛,他覺得邵一晨沒準還真的說對了,畢竟遲變态剛才都硬了……
兩個人就這麽插科打诨一下午就過去了,吃晚飯的時候,邵一晨跟着夏初見一起下的樓,餐桌上已經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海鮮,兩個小孩兒不自覺的雙雙咽了咽口水。
“小夏,來,坐這裏。”遲文彬對着夏初見招了招手,又指了指對面的秦文哲,“小邵,你去和文哲坐在一起。”
“恩,”邵一晨低着頭偷偷的抿着嘴樂了,可當他真正坐在秦文哲身邊的時候,就再也笑不出來了,因為他的屁股太疼了……
他試着換了換姿勢,可是實木的椅面就像和他作對一樣,哪一種坐姿屁股都火燒火燎。
秦文哲看他像個泥鳅似的扭着,當下明白了怎麽回事。
“文彬,有沒有軟一點的墊子,類似鴨絨那種的。”
“有吧,怎麽了?”遲文彬有點好奇,大夏天的要什麽鴨絨墊子。
“給我多找幾個,小邵屁股疼。”
“當啷”一聲,遲文彬手裏的勺子掉在了地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秦文哲,一臉你是個禽獸的表情。
秦文哲和邵一晨也馬上明白了怎麽回事,場面一度十分尴尬,只有夏初見一臉擔憂的問道:“小邵你怎麽了?屁股為什麽會疼啊?撞到了?”
“對、對!”邵一晨連忙點頭如搗蒜,“我不小心摔了一個屁股墩兒,特別疼。”
“哈哈哈,”夏初見指着邵一晨笑了,“我就說你手腳不協調吧,承認了吧,從小到大,你摔過的屁股墩兒無數!”
遲文彬依舊盯着秦文哲,挑了挑眉毛,“真的?”
秦文哲也很無奈,“真的。”
“真的是真的!”邵一晨看秦文哲被誤會,連忙幫着解釋。
“好吧。”遲文彬撿起了勺子,轉身去找抱枕去了。
秦文哲和邵一晨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有點哭笑不得。夏小呆還像個傻子一樣嘿嘿的笑,秦文哲突然覺得這孩子傻的有點可憐,被吞吃入腹指日可待。
遲文彬抱了三個抱枕遞給了秦文哲,秦文哲往凳子上放了兩個,又塞了一個在邵一晨的腰後面,“有點熱,你忍忍,要不腰疼。”
“原來還能摔倒腰。”遲文彬不鹹不淡來了一句,對着秦文哲豎起了大拇指,一切盡在不言中。
秦文哲面無表情的扒着蝦,事已至此,解釋也沒用了。
夏初見吸着蝦頭裏的黃,忍不住眯着眼睛陶醉的晃了晃頭,太鮮美啦。
“好吃嗎?”遲文彬費勁的扒着蝦肉放在他的盤子裏。
“你快別扒啦。”夏初見連忙看了看遲文彬的右手,還好沒被湯湯水水弄濕。
“坐在那等着,我給你扒。”夏初見連忙拿了一只皮皮蝦,小心翼翼的扒着皮,剝出了一個完整的蝦肉放在了遲文彬的勺子裏。
邵一晨都快驚呆了,這是什麽節奏?他用眼神詢問着秦文哲,秦文哲老神在在,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中午已經喂過飯了。”
夏初見一聽紅了耳朵,連忙解釋,“你們別瞎想,真的是遲哥受傷了,不能沾水。”
秦文哲微微一笑,馬上又恢複了一成不變的表情,“那他怎麽洗澡?”
“……”夏初見被問的一愣,他确實沒想過這個問題。
“沒事,我右手用塑料袋綁緊就好。”
“塑料袋綁不嚴的,天氣這麽熱,很容易發炎。”秦文哲慢條斯理拆着一只海蟹,對着遲文彬挑了下眉。
“我有個朋友,就是手受傷了沒當回事,結果感染的很嚴重,最後留下了後遺症,整只手都握不緊。”
夏初見一聽小臉發白,這還能有後遺症啊,他擔心的看了看遲文彬的右手。
遲文彬有點想笑,這孩子怎麽這麽耿直,他拍了拍夏初見的胳膊,安慰道:“別聽他胡說,他逗你玩呢,我這傷口不嚴重不會感染的。再說了,浴缸裏面放滿水,只要把手放在外面再泡着根本不會濕。”
夏初見想了想,輕輕的碰了碰遲文彬右手上的紗布,“澡你可以自己洗,我幫你洗頭發吧,你一只手沒辦法洗。”
邵一晨與秦文哲互看了一眼,悶頭吃飯,事情總有意想不到的進展。
遲文彬的心軟的像什麽似得,小夏怎麽這麽招人喜歡,他抑制不住這股子高興勁兒,眼角漾出溫柔的紋路,配合的點了點頭,輕聲道:“好。”
夏初見這才笑眯眯拿起了筷子,繼續他的喂飯大業。
“遲哥,這個是什麽魚,特別鮮,給你夾一塊吧。”
“這個蟹黃蒸蛋也好吃,我幫你盛一點。”
“遲哥,你吃海螺嗎?”
邵一晨偷偷捅了捅秦文哲,小聲道:“老師,我也給你扒個蝦吧,他一個勁放閃我都看不下去了。”
“不用。”還是熟悉的聲音,還是熟悉的面容。
“那你給我扒一個?”邵一晨滿眼的期待。
“自己扒。”
“可是我屁股疼。”
秦文哲無語的放下了螃蟹,扒蝦用的到屁股?他斜了一眼邵一晨,一臉的祈求與期待。
唉,他真的想明天回去了。
“想吃哪個?”
“皮皮蝦!”邵一晨頓時兩眼放光,盯着秦文哲笑的特別甜。
遲文彬瞄了一眼對面的互動,暗自好笑,一物降一物,他可是對小邵同學信心滿滿。
晚飯過後,夏初見揉了揉撐得發脹的肚子,他很想出去走一走,消消食。他對着邵一晨勾了勾手指,“要不要出去走走,吃撐了。”
“不去不去,”邵一晨頭搖的像撥浪鼓,“我屁股疼。”
“你摔成什麽樣啊?我看看。”夏初見話音剛落就過去想扒邵一晨的褲子。
“我去,你幹嘛啊?”邵一晨又驚又羞,他怎麽能當着海龜的面被扒褲子。
“有什麽不好意思啊,又不是沒見過。”夏初見扯着邵一晨拽着褲子的兩只手,“我看看摔得嚴重不。”
遲文彬自是不想讓他和別的男人再有什麽親密接觸,好朋友也不行,之前就算了,以後小夏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他連忙走上前去,對着夏初見耳語道:“文哲在這呢,小邵肯定不好意思,不如我陪你去散步,讓文哲照顧他,也給他們一個獨處的機會。”
夏初見聞言停了手,仔細想想确實是那麽回事,于是對着秦文哲笑了笑,“老師,小邵不讓我看,我還挺擔心,你幫我照顧照顧他吧。”
秦文哲瞥了一眼笑的賤兮兮的遲文彬,沒說話。
夏初見掐了一把邵一晨的臉,“我和遲哥出去走走,你一會讓老師給你看看。”
“恩,”邵一晨有點嬌羞的點了點頭,期待的上藥時間終于到了。
卧槽,夏初見看着他那含羞帶臊的樣子,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将嘴巴緊緊的貼在了小邵同學的耳朵上,“你矜持點,別一副發春的模樣。”
遲文彬看的心裏直突突,怎麽離得這麽近,他連忙扯着夏初見的胳膊,“快走吧,再晚海風就大了。”
夏初見點了點頭,跟着遲文彬走到了院子裏,因為安了觀景燈,院子倒是不黑,一草一木看的清清楚楚,比起白天更有一種朦胧的美感。
他仰着頭看着天上的星星,許是這裏燈光不那麽密集的原因,星星都比城市中的亮。晚風中帶着些許海的腥氣,吹在臉上很舒服,涼爽卻不黏膩,正如他現在的心情,惬意又輕松。
“喜歡這裏嗎?”
“喜歡。”
“那以後我們有時間就過來。”遲文彬的聲音依舊無比溫柔。
夏初見笑笑沒說話,有些東西一次就滿足了。
“喜歡爬山嗎?我在南山上也有個小房子,周末挑個涼快的天我們去爬爬山。”
“啧啧,萬惡的有錢人。”夏初見對着遲文彬撇了撇嘴。
“我還真慶幸自己有點錢,要不你更不待見我了。”
“喂!”夏初見拍了一下遲文彬,“我那是故意說的,錢雖是好東西,可是有些東西是不能用錢來衡量的。”
“譬如你,”遲文彬笑着挑起了夏初見額前的碎發,“多少錢都換不來你。”
“我發現了,對于甜言蜜語你是信手拈來。”夏初見擋開他的手,“不愧是身經百戰。”
“哈哈,身經百戰有點誇張,不過,我确實所向披靡。”
“哎,要點臉成嗎,話說你還記得曾經的那些小情人嗎?”夏初見坐在了薔薇花架的秋千上,仰着頭看着遲文彬。
“大多數不記得了,”遲文彬也坐在了旁邊,舒展開了兩條大長腿,“時間都不長,印象不是很深。”
夏初見覺得他有點荒唐有點渣,“合着之前都是玩的一夜情?你就沒正經八百的談過戀愛?”
“沒有,”遲文彬笑容裏帶着惋惜,“從小被人捧到大,真真假假早看膩味了,就怕我真了別人鬧着玩,又怕別人真了我給不起,錢也好東西也好,身外之物給了就給了,但唯獨感情啊,給了就收不回來了。我跟你說,我爺是個老混賬,教出了我這麽個小混賬,從小他就告訴我,動什麽別動感情,你說我還是個小奶娃兒,他就一直想着把我帶跑偏,久而久之真的連心都懶得動了,直到遇見了你。”
“快算了吧,你前科累累,壓根不值得相信。”
“沒事,我們有很長的時間,你可以考驗我,不急。”遲文彬歪着頭對着他笑,“你和我耗一輩子我才開心。”
“想得美!”夏初見白了他一眼,輕輕地晃着秋千,“我問你,海龜也和你一樣處處留情嗎?”
“他不會,他就是有點冷,之前發生點事,他一直沒走出來,你這是擔心小邵?”
“恩,特別擔心,可是又不能表現出來,我不想打擊他的積極性,這麽多年,他念叨過幾個人,但是時間都不長,海龜是不一樣的,別看小邵整天笑嘻嘻沒個正經,但我就是知道他真真把老師放在了心裏,你想啊,惦記一個人兩年多,該有多認真多執着。”
“你們認識很久了?”遲文彬想起剛才餐桌旁的一幕,心裏有點冒酸泡泡。
“恩,我想想,大概四五年吧,我們高中就認識了。”
“你很在乎他?”
“很在乎,他是世界上對我最重要的人。”夏初見又想起了因為自己和別人打的鼻青臉腫的邵一晨,“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
遲文彬的心一抽,豈止是冒酸泡泡,已經變成了硫酸池了。他有點忐忑的問道:“你該不會是喜歡他吧?”
“啊?”夏初見看傻子一樣的看着他,“我發現你們這些基佬真是怪,看誰都像GAY,我怎麽可能對小邵有那種感情,我把他當家人看。”
“原來你是想要個兄弟,”遲文彬的心放了一半,“去和你爸媽提議,再生一個陪着你。”
夏初見身子一僵,臉上的表情變得有點複雜,他淡淡的說了一句:“晚了,他們都不在了,說了也聽不到了。”
遲文彬愣住了,連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夏初見無所謂的笑了笑,“走了十幾年了,我都忘了他們的長相了,我媽還好,模糊的有個印象,是個愛笑的喜歡穿花裙子的溫柔的女人。至于我爸,只在照片裏見過,後來遺物都被親戚燒了,什麽都沒了,不過也好,牽挂越少越輕松。”
遲文彬看着夏初見故作灑脫的臉,再想到小邵之前對他說過的話,頓時心疼的無以複加,他伸過去左手,輕輕握住了夏初見攀着秋千的手,一下一下的摩挲着。
“怎麽?又想占便宜?”夏初見斜睨了他一眼。
他有點艱難的開了口,聲音發澀,“這麽多年,怎麽過來的?”
“孤兒院,親戚們沒人願意養我。”夏初見坦然的訴說,仿佛那是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畢竟養一個孩子挺費錢的。”
遲文彬的心揪成了一團,他知道孤兒院是什麽地方,也知道那裏的生活是怎麽樣,之前為了企業文化宣傳,他不止一次去孤兒院捐款走過形式。破舊的床鋪,不見油水的飯菜,漫不經心的老師,一群雙眼無光的孩子。
被抛棄、被責罵、被鞭打,在那裏是家常便飯,他沒想到,他的小夏就是在那樣的地方長大的,小夏的胃病,小夏熟練地包紮技術,小夏有些卑怯的執拗……他不願再去想象夏初見在那裏遭受了什麽,他只知道那個在醫院哭到不能自已的孩子讓他的心都碎了。
“小夏。”他輕輕地喊了一聲,卻發現語言是最蒼白無力的,那些過去他不曾經歷,所有的安慰都是徒勞無用。
夏初見看着遲文彬滿眼的痛苦與支離破碎,頓時心裏一沉,他低下了頭,有點失望:“遲哥,不要同情我不要可憐我。”
遲文彬起了身半跪在他的面前,沒有受傷的手輕輕的摸了摸他的臉,“沒有同情你,而是心疼。我很難過,難過我太晚遇見你,難過我沒辦法讓那十幾年不留遺憾。”
“都過去了,”夏初見莞爾一笑,“總以為熬不住的也都熬過去了,再疼再難受的也都忘記了,這就是命,承認自己命賤比不甘心來的容易多了。”
“別說了。”遲文彬用食指按住了他的嘴,來回輕輕撫摸着。
“你現在要是動手動腳我會踢你的,真的。”夏初見嫌棄的歪了歪腦袋。
遲文彬緩緩站起身來,對着夏初見張開了雙臂。
“幹什麽?沒病吧你,讓我投懷送抱啊。”夏初見好笑的望着他,“雖然是晚上了可還沒到做夢的時候呢。”
遲文彬沒說話,只是望着他,深邃的眸子,一貫的溫柔如水的眼神。
“不是,你這是鬧哪出啊?”夏初見站了起來,低頭踢着腳邊的小石子,“你這樣挺沒意思的。”
“我手特別疼。”
“所以呢?”夏初見挑了挑眉毛。
“我想讓你抱抱我,安慰安慰我。”遲文彬垂下眸子,看着有點像被遺棄的大型犬,可憐兮兮的。
“你知不知道你有的時候臉皮特別厚?”
“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唉,沒辦法,那就賞你塊糖吧。”夏初見話音剛落便撲了過去,遲文彬穩穩的接住了他,随後便緊緊的箍進了懷裏。
“當心你的手。”
遲文彬将下巴抵在夏初見的頭頂,內心無比的踏實滿足,愛,真的是個美好的東西。
夏初見窩在遲文彬的懷裏,讓人安心的溫暖的體溫,他慢慢閉上了眼睛,想着自己一定是瘋了,那些不願提起的陳年往事,那點努力維持的可笑自尊。也許是因為風很輕,也許是因為花太香,也許是因為時機剛剛好,也許是因為眼前的人……
他細細的聽着不屬于自己的心跳聲,蓬勃有力,曾經的颠沛流離,曾經的世态炎涼,在這相擁的一刻仿佛漸漸離他遠去,他感受到了慰藉,感受到了依靠,不可思議的夜晚,不可思議的遲文彬。
“你真是我的糖豆兒,舔一口都能甜到心裏去。”遲文彬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從他頭頂傳來。
切,花言巧語。夏初見偷偷勾起了嘴角,明明自己是黃連片兒,日子苦的一塌糊塗,遲變态肯定是味覺出了問題。
海風吹的薔薇枝葉刷刷作響,濃郁的花香四散開來,夏初見的小卷毛被吹的鋪了遲文彬一臉。
遲文彬低頭嗅了嗅,忍不住笑了,“小夏,你的頭發都馊了。”
夏初見故意晃了晃頭,“天然發酵的酸氣,迷人吧。”
“迷人。”遲文彬低頭“吧唧”親了一口他的頭發,在靜谧的夜色中顯得格外響亮。
“卧槽,”夏初見嫌棄的推開了他,“你口味怎麽這麽重,都是汗髒不髒啊。”
“不髒,我每天都在好好刷牙。”
夏初見白了他一眼,“回去,洗頭發。”
遲文彬看着夏初見被燈光拉的長長的背影,一種歲月靜好的滿足感盈滿胸懷,佳人如斯,正當年華,他幸福的似乎有些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