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前世今生（三）

夏九淵腳下一頓，“剛不是抓了嗎？”

白夜微微側頭，“還有一個。”

夏九淵頓覺緊張，膽戰心驚的拉着白夜的衣擺，怯怯問道，“真的還有一個嗎？”

白夜點頭，“有。”

夏九淵聲音開始顫抖，“在，在哪裏？”

白夜呵呵一笑，“你，回頭。”

夏九淵呼吸一窒，緩慢的轉動變得僵硬的頭部，他的背後真的如白夜所說，有鬼。而且是一個光着屁股穿着紅肚兜，紮着兩個沖天羊角辮的小鬼，見夏九淵看他，正張着一口小白牙朝夏九淵道，“小哥哥，快來玩啊。”

夏九淵把頭轉回去，面白如紙，不負衆望的暈在了白夜的肩膀上，這該死的突如其來的小鬼。

夏九淵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索性不用上班，他在床上暈了半天，想起昨晚那件丢臉的事，他竟然怕鬼怕的當場暈了過去，這可惡的小鬼。

“小哥哥，你醒了？”突兀的一個小孩聲音。

夏九淵看向聲源，看到床邊趴着的，說話的，正是昨晚害他丢臉的小鬼。

“吓……你怎麽在這？”夏九淵抱着被子坐到床腳，遠離那小鬼。小鬼見夏九淵的動作，嘴巴一癟，眼淚堪堪就要落下來，真是看者心疼都來不及。

“白夜，白夜……”

夏九淵大喊，小鬼手腳并用的想往床上爬，夏九淵條件反射一腳踢過去，穿過了小鬼的身體，忘了是鬼了，沒有實體。白夜聽到聲音，打開房門，看到房裏的光景，朝小鬼伸手，“乖寶，到我這來，那位哥哥是個慫包。”

乖寶搖頭，一個勁的往夏九淵身上湊，虛無的雙手圈住夏九淵的大腿，夏九淵頓覺大腿那處冰涼刺骨，生疼。夏九淵朝白夜喊道，“快拉走這小鬼，老子腿疼死了。”

死人寒氣重，夏九淵承受不住。

白夜冷冷道，“乖寶。”

這次，乖寶聽着白夜的語氣不對，淚眼汪汪的看着夏九淵，夏九淵不為所動，偏過頭。乖寶無奈，慢騰騰的松開抱住夏九淵的腿，輕飄飄的下了床，蹑手蹑腳的朝白夜走去，小身子還不住的顫抖，一步三回頭，希望夏九淵回心轉意。

夏九淵壓根不看他。

乖寶飄起來，和白夜齊平，奶聲奶氣道，“白夜哥哥，我過來了，你不要生氣。”

白夜點頭。

乖寶開心的亂飄起來。

白夜道，“乖寶，你先出去，我和床上的慫包小哥哥有話要說。”話一說完，就得到夏九淵的反駁，“你再說一遍慫包。”

白夜道，“慫包。”

乖寶笑嘻嘻道，“慫包包，嘿嘿……”

夏九淵：……

乖寶出去後，夏九淵掀開被子，坐到床沿，一副給我個解釋的模樣。

白夜挑了重點說，“他有心願未了，入不了輪回。”

“所以，你就把他帶了回來。”夏九淵道。白夜點頭。夏九淵抓狂，“姓白的，你知不知道帶鬼回來的時候要經過我的同意，你不明不白的帶了個小鬼回來，還把他放到我的房間裏來，你說說看，你是幾個意思。”

“我問過你的。”

“嗯，什麽時候？”

“你暈倒後，我說我帶他回去了，你沒說話，我便當你默認。”白夜說的平淡，仿佛真的經過了夏九淵的同意。夏九淵深吸一口氣，不停的呼出，吸氣，最後凝成一個爆發力十分強的一個字，“滾！”

白夜真的滾了。

乖寶飄了進來，“慫包哥哥……”

夏九淵怒，“你也滾！”

乖寶盈滿了淚水，一顫一顫的飄了出去，還很貼心的給夏九淵把房門帶上。

夏九淵以手扶額，心裏一萬頭草泥馬歡快的奔過。

夏九淵出房門，便見白夜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帶着乖寶在看電視。乖寶一見夏九淵就想貼上來，夏九淵眼神一兇，乖寶又乖乖坐了回去。夏九淵去廚房抄了兩個菜，燒了個湯。端碗出來時，就見白夜正經坐在飯桌前，跟上次一般，像大佬一般。

夏九淵提醒他，“我并沒有邀請你。”

白夜理所當然道，“我付了錢的。”

确有這麽回事，夏九淵認命的給白夜添了碗筷。乖寶坐在沙發上不停的朝這邊張望，待夏九淵又返回了廚房，快速飄了過來，對着菜深深的吸了一口。

夏九淵出來，看着本來綠油油的菜一瞬間爛的像shi一樣，心裏一股氣便出了來，指着白夜道，“你幹的好事！”

白夜手一指，“是他。”

手的方向，是委屈巴巴的乖寶。

夏九淵看看菜再看看乖寶，心裏一點不相信，正待發作。白夜解釋道，“鬼氣侵襲，易腐。”

真是見鬼。

夏九淵把菜連着盤子都給扔了。點了外賣，順道也幫白夜點了。等到外賣來了，夏九淵打開，噴香的味道讓乖寶躍躍欲試，夏九淵即刻制止道，“你要是過來，就從我家滾出去。”

乖寶頓時不動，笑眼彎彎的。

能留下來的呢，真好！

吃過後，夏九淵同他們一起坐在沙發上，他想要了解乖寶的信息，早點解決，早點送他走，家裏住着鬼總是不自在，要是這小鬼有什麽特殊癖好，晚上穿牆而過，對着你，想想就覺得恐怖，不能忍。夏九淵問道，“他有什麽未了的心願？”

白夜調整好坐姿，把乖寶抱在懷裏，看着夏九淵道，“他姓楊，名育，字乖寶，死于公元761年，時年七歲，因心中未了願，千年來一直游蕩世間。”

夏九淵皺眉，“請回答我的問題。”

白夜一頓，“這是必須要了解的。”乖寶也認同的點頭，夏九淵無奈點頭，示意他繼續。

白夜抱緊了乖寶，接着道，“據乖寶說，他死的那年，到處戰火紛飛，他的娘親為了救他，死于非命。所以他的心願就是找到他娘親的轉世，然後再做他的孩子。”

白夜一邊說，乖寶一邊嗚咽哭着。

夏九淵疑惑，“照你說，乖寶都死了一千多年了，他的娘親都沒有轉世過嗎？”

“轉過，但都孤獨終老。”白夜道。

“這是為何？”

白夜搖頭，“尚不清楚。”

夏九淵繼續問，“那他能感知他娘親的轉世在何方嗎？”

白夜繼續搖頭，“乖寶說，他娘親最後一次轉世是在清朝衰敗之年，之後就沒見過了。”

“是沒轉世過還是……”

夏九淵話沒說話，乖寶‘哇’的一聲，“娘親，娘親……”哭的很大聲。

白夜無措，乖寶哼哧哼哧的從白夜身上下來，撲到夏九淵身上，蹭着夏九淵的胸口，嗚嗚哭着。夏九淵這次沒有推開他，而是用手虛放在乖寶的肩膀上，輕輕安撫。

乖寶雖然是鬼，卻和正常人家的小孩一樣，哭完了就睡。乖寶睡着的時候會團成一個小團，用手把自己的腿給圈住，窩在沙發的一腳。夏九淵從房間的衣櫃裏拿出冬天的棉襖，穿在了身上，這才稍微抵禦了乖寶身上的寒氣。

白夜輕聲道，“乖寶死的時候應該就是這般模樣。”夏九淵頓覺心疼，這個動作，就像是被放在了一個箱子裏。白夜繼續道，“他的娘親把他藏在了箱子裏，讓他逃過了壞人的手，可是沒人放他出來，他被活活餓死在裏面。”

夏九淵心疼道，“苦了孩子，作了游魂。”

白夜不說話，夏九淵又想到了什麽，“乖寶的父親呢？”白夜搖頭，他并不知曉，乖寶并未說過他的父親。

“那就是說我們得找到她娘親的這一世？”

“是的。”

“可乖寶說自清朝那次之後……”

白夜打斷他的話，“不是沒轉世，而是乖寶……”說到這，白夜輕嘆一口氣，“人有壽命，鬼也有壽命，乖寶游蕩了千年之久，身上的氣數早就用盡，他的娘親不是沒有轉世，而是他已經感受不到了。”

夏九淵表情一凝，“那他如果找不到娘親，沒來及投胎，會怎麽樣？”

“永世不得超生。”

“那，你知道他還有多少期限？”夏九淵問。

白夜豎起三根手指，夏九淵猜測，“三百年？”白夜搖頭，夏九淵減了一個零，“三十年？”白夜還是搖頭，夏九淵緊張起來，“三年？”白夜還是搖頭。

夏九淵說了最壞的打算，“三天？”

幸好，白夜還是搖頭，“三個月。”

千年前的鬼，感受不到自己娘親的氣息，這要如何去找，難道真的要永世不得輪回？這麽小的孩子，最好的年紀卻失去了一切，游蕩于世間，不知受了多少苦，肯定也遭受過其他鬼的欺負，卻還保持着死前的童真，也是難得。

“白夜，你有沒有辦法找到他娘親？”夏九淵把希望托付在白夜身上，雖然鬼很可怕，可是這個小鬼還是蠻可愛的，天生的小哭包，動不動就淌眼水。

白夜還未想好。

夏九淵把目光看向乖寶，卻見乖寶的臉上早就淌滿了眼水，睜着鬼眼，看來是聽到他們的話了。夏九淵想出手安慰，被白夜擋住，白夜道，“随他。”

也是，哭出來被藏在心裏好。

夏九淵收回手，裹緊了棉襖，輕輕的環住乖寶虛無的身體，不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夏九淵：要養鬼兒子了

白 夜：你養我一個就夠了

乖 寶： 慫包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