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前世今生（廿二）

書上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小王爺還是忍不住哭了，趴在昃離的肩頭，小聲嗚咽，細小的聲音顫着昃離的脖子，既濕熱又燥的慌。春花樓裏的人全都安靜下來，目送昃離抱着人走的看不見了，才又熱鬧起來。

昃離一腳踢開房門，把小王爺放到板凳上坐好，給他倒了杯水，“餓不餓？”

小王爺悶着頭點頭。

昃離去外面喊人送了些菜飯進來，小王爺一看，都是自己喜歡的口味，心裏感動無以複加，他只和昃離同桌吃過幾次飯，昃離就記住了他的喜好。

“風寒好些了沒？”昃離問道。春花樓裏人多嘴雜，小到市井消息，大到皇宮秘聞，不出半日，必是滿樓都知道，所以小王爺這次的事昃離也是知道的。

“我乖乖吃了幾天藥，好多了。”小王爺乖乖回答，又忍不住抱怨，“藥好苦，吃了好幾顆蜜餞才不苦的。”

昃離笑他，“男人還怕藥苦啊。”

小王爺點頭，他從小藥吃的特別多，最怕吃藥了。

“你不怕吃藥嗎？”小王爺問。

昃離笑，“我身體好的很，才不會跟你一樣，跪一晚上就得了風寒。”

“下了雨。”小王爺強調。

昃離摸摸他的頭，讓他先吃飯，吃好喝好，小王爺也不願意走，一副要賴在這裏的樣子。昃離也由着他，春花樓的嬷嬷也不會過來管，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保不齊的小王爺他爹消氣了，不克扣錢了，又可以大賺一筆。

“你現在身上一點錢都沒有了嗎？”昃離問他。小王爺點頭，他重來不存錢，有的就花，而且大手大腳的，他爹娘也沒管過，這次一下把他錢斷了，他還不習慣，不僅春花樓進不來，以前的狐朋狗友也沒見影了。

“要怎樣才會繼續有錢用？”

小王爺看他，怯怯道，“不來這的話，就有錢了。”

“那你還來。”

“我想你。”小王爺的話脫口而出，笑嘻嘻的看着昃離，桃花眼彎起來，好看極了。昃離被他的話取悅，心裏跟吃了蜜糖一樣，捏捏他的臉，溫和道，“嘴可真甜。”

“嘻嘻。”小王爺傻笑，看着昃離不，眼裏是難得的認真，“昃離，你的眼睛可真好看，裏面有我哎。”

昃離噗呲一笑，壓到他唇上親了一下。

小王爺自覺的閉上眼，等着昃離的下一步，半天沒等來，偷偷睜開眼，看到昃離早就不在邊上，而是去了櫃子旁。昃離打開櫃門，蹲下身子，從櫃子的最下層掏出一紫檀盒子，巴掌大小，藏的很深。小王爺探着頭看，昃離拿了紫檀盒，關上櫃門，又來了桌邊，看人直直看他，笑，把紫檀盒打開，擺在人面前。

紫檀盒裏是銀兩，有整的有碎的，還有好幾張銀票。小王爺不懂，看着昃離。

昃離推到他面前，“你拿去。”

“你要給我嗎，為什麽？”小王爺不解，他長這麽大，可沒收過處他爹娘之外人給的錢。

“給你買糖。”昃離又推了推，“這是我唱曲的積蓄，不多，也夠你買好多糖了。”

小王爺不動，昃離蹙眉，“你嫌少？”

“沒，沒有。”小王爺趕緊否認，眼睛裏有淚水在打轉，他是傻，可他有情，他也能辨識出來誰對他好，誰是糊弄他。小王爺養了三五載的狐朋狗友，到頭來還沒一個相識不久的人來的對他好。小王爺心裏跟明鏡似的。

“收着，等你有錢了，再還我。”昃離道，瞧這人都快哭了，嘆息一聲把人摟到自己懷裏，拍着背，“就算我借給你的，還的時候可是要加倍給我的。”

狐朋狗友縱然有一千一萬個不好，也是陪他玩樂了，乍然沒錢，沒人陪了，心裏該是難受的不得了，偏偏人傻還看不出來，今天要不是自己出去把人抱了進來，估計以後都見不到了。昃離覺得很不可思議，他在春花樓的時候，聽說過這個人不少壞話，卻一直不見其人。

那日他去解手，昃離是故意跟着去的，逗了他幾下，覺得人好玩，又好看，又有錢，而且很聽話。

小王爺想留下的，被昃離給哄了回去。小王爺抱着檀香盒，看着昃離一身紅衣的站在春花樓的燈籠下面，看不見臉上的表情。小王爺抱緊了手上的盒子，一步幾回頭的回了自己的府上。昃離返身回去，碰上嬷嬷。

“你這麽聰明的人怎麽也不明白，夜夜笙歌皆是假情假意。他本就傻，連情愛都不懂，就是圖個好玩，你還上了心，上了心就算了，還把本也給了，哎！”

昃離充作不聞。

小王爺已經好久沒去春花樓了，樓裏都笑昃離，看，人也不傻，玩夠了還知道回去成親。昃離的手揪着衣角，眼睛泛紅，咬着下唇，一身紅衣的出了春花樓。

小王爺的家好認，大的很。

自那次事之後，家裏人給小王爺說了親事，是個小家碧玉，小王爺見過，心裏暗戳戳的想，沒有昃離好看，他已經連着幾日沒去見昃離了。家裏人不給他出去，他偏要出去，他家後門平時是沒人看守的，從那出去，是最好的方法。

小王爺悄悄的去了後門，四下張望，沒有人，才放心大膽的開了門，慢慢退出去，帶上門。

“易如君！”

小王爺吓一跳，有人直呼他的大名，看向地方，就笑了，是昃離啊。

小王爺一高興，連蹦帶跳的到了昃離邊上，一把抱住人不撒手。本來還生着氣的昃離被這一抱，氣消了大半，也回抱過去，他這些天，可真想他。

後門摟摟抱抱不安全，昃離帶人去了個地方，郊外一處破舊的草屋，這裏是他以前出來玩的時候發現的，四周的景色很美，人煙稀少，他每每煩悶時，就會來這。草屋裏有簡易的桌子和床，因為沒人住，落滿了灰。

小王爺到底是養尊處優，乍一進來，很是嫌棄，拉着昃離就要出去。昃離拉住他，脫下自己紅色的外袍，往床上一鋪，大紅的衣袍遮住了大半張床，一眼看去跟喜床一樣。

小王爺很好奇，“你喜歡紅色的衣服嗎？”上次見昃離，也是這一身紅衣。

“喜歡。”

“為什麽？”

“熱烈。”

昃離拉着人坐下，望着人那雙桃花眼，跟沾了水一樣，看着你，心癢癢。昃離別開眼，想到了此去找他的目的，不悅的開口，“你要成親了？”

小王爺點頭。

“誰家的姑娘？”

“謝家的。”

兩人一問一答的模式，教昃離覺得他對面坐着個小孩。

“她沒你好看。”小王爺說出自己心裏的結論，昃離一聽，高興了。

“真的？”

“嗯，騙你是小狗。”

昃離笑出聲來，摸了人腦袋，又問道，“那你喜歡她還是喜歡我？”“你。”

昃離以吻封其口，這話聽着可真舒坦，壓着人倒進大紅衣袍裏，做着肖想了很久的事。小王爺耳尖發紅，抱緊了昃離，他真的很喜歡昃離。

一時荒唐後，昃離抱着人裹在衣衫裏，舍不得放開。說到底自己并不能阻止他成親，如同嬷嬷所說，他是傻子，或許連情愛都不分，這樣的人嘴裏說出許多個喜歡，他不敢當真。況且兩人身份懸殊，一個小倌，一個王爺，因錢才在一起，床上得來的愛，終究是放不下心來。

“什麽時候成親？”昃離問。

“爹娘還沒定。”

昃離‘哦’一聲，“你想娶嗎？”

小王爺思考了下，還沒想好，昃離就在他要上掐了一下，“想娶嗎？”

“不想。”小王爺趕緊道。

“嗯，那你明日自己一個人過來，我在這等你，可別讓人發現了。”昃離跟他咬耳朵，癢癢的，小王爺直躲閃，不停的點頭，心裏想着，回去的時候要記路，不然會不認識。

天色将晚，昃離把人送到了後門。

翌日，小王爺又偷偷的從後門溜了出去，依着昨天的記憶，找對了，去了那間草屋。草屋裏，昃離早就到了，屋子裏的灰塵也被他打掃幹淨，床上新鋪了大紅色的床褥，桌上擺了紅綢布，還有兩根紅色的鴛鴦燭。

昃離一身紅的站在那，滿屋子都是紅的，晃眼。

小王爺道，“好紅。”

昃離笑着給了他一包衣服，“換上。”

衣服是大紅色的，穿在小王爺身上正好合身，紅色襯得小王爺膚色更加白皙。

“你不是說你不想娶謝姑娘嗎？”

小王爺看他。

“那你就是想嫁我。”昃離笑，拉過人抱在懷裏，低語道，“想嗎？”

小王爺點頭。

昃離把鴛鴦燭點亮，關上草屋的門，拉着人跪在桌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昃離望着他，“你可想清楚了？”

小王爺不說話，只是笑着，湊過去親了昃離一下。昃離高聲喊：“夫夫對拜！”

“禮成。”

紅燭搖曳，兩人跪着兩相對望，彼此的眼裏都是深情蜜意，大紅的喜袍格外的惹眼。小王爺突兀的皺了眉頭，吓了昃離一跳，忙問，“怎麽了？”

別是後悔了。

“我，膝蓋疼。”小王爺哭唧唧。昃離笑開，成了親的小王爺依然是個小傻子。

草屋外，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昃離面色一凝，拉着小王爺站起來，把人護在後面。草屋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踢開，屋外的人逆着光，衣服華麗，身後還跟着一群人。小王爺一看，瞪大了眼，驚慌道，“爹！”

昃離後背直冒汗，厚着臉皮的喊了一聲，“爹。”

易王爺氣的臉色乍紅，“誰是你爹，別亂認。”又對着小王爺道，“還不過來，還嫌不夠丢人，好好的姑娘不娶，跑這地方跟男人野合。”

小王爺諾諾道，“我們剛剛成了親。”

昃離悶笑一聲。

“閉嘴。”易王爺大喝。

小王爺最後還是在易王爺的淫威下，依依不舍的離開了草屋。紅燭熄滅，滿室冰涼，昃離摸着那大紅的床褥，栽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哎呦，還是昃離手快，這就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