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成神之路
你怎麽對我那麽好呀?.
翌日早晨,霖夫人在房門外發現姜帛留下的一張字條。
「我去玉山幾日,勿念。」
霖夫人搖搖頭,“玉山都被燒了,她還去做什麽?”
姜侯爺也沒發現異常,只是道:“想是她以為在玉山能找到什麽線索吧。畢竟那幅畫是前朝公主,而父親是今朝功臣,大概她很難相信自己的祖父會和前朝公主之間有什麽淵源,随她去吧,興許她真能發現什麽。”
夫婦二人将紙條收起來,沒有意識到任何問題。
而這紙條當然不是姜帛留下的,那是李宴然照着姜帛的字跡仿出來的,李宴然從小幫姜帛代寫功課,加上她本來就擅長模仿他人字跡,即便是親生父母,也分辨不出來。
姜帛此時在相府暗不見天日的地牢裏望着牢頂,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什麽都沒吃,李宴然也沒來看過她一眼,太不夠義氣了。要不是為了宴然,她也不會束手就擒,宴然卻看都不來看她一眼。
她身上還有傷呢,怎麽也不說來個人幫她處理一下。
“有沒有人吶。”姜帛起身拍門,“我該換藥啦!”
姜帛的喊聲如石沉大海,不多久,她便蔫蔫地坐了回去,她總存着一點希望:侯府那麽多人,至少會有一個人發現她不見了吧……
青雨在侯府住了兩日,宮裏陛下派人來催她回宮,但她沒有理會。
明日是姜行鞅重新下葬的日子,但棺材裏只有一柄劍——畫已經被收起來了,于是姜子期又找出幾件姜行鞅生前穿過的铠甲。
就算替父親立個衣冠冢吧,只是自己父親的遺體去了何處卻成了一個謎。
這晚,姜老太君再次來見青雨。
“公主,您實話告訴我,姜帛她是不是已經死了?”姜老太君一進門就跪了下去。
Advertisement
彼時青雨正在繪一面新的扇面,手裏沒有任何的停頓,淡淡道:“還沒有。”
姜老太君瞬間從這三個字裏聽出含義來,公主回答得毫不猶豫,說明她知道姜帛此刻的境遇,‘還沒有’,意味着姜帛已經遇到了危險,離死亡興許不遠,只是還沒有真的死。
姜老太君頓時心裏涼了半截,若是其他任何人害死了自己的孫女,就算拼了命姜老太君也會讨還公道,可若是眼前這個人……若是眼前這個人……若是眼前這個人……
“公主,”姜老太君伏下身子,“老身這輩子沒求過您,如今只求您一件事。”
青雨放下筆,緩慢地問:“你想讓我幫你救她?”
姜老太君眯了眯眼,立刻明白自己猜錯了什麽,不是公主要殺姜帛!
但姜帛還是遇到了危險。
姜老太君覺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可是一個本該離去之人仍留在世上,若不是為了報仇還能為什麽?
“我不能幫你。”青雨說。
姜老太君一聲不響地從地上站起來,後退幾步,雙手舉到額前,再次跪了下去。
這是川魚國的舊禮,是那個年代最崇高的禮。
“公主,容蓉這輩子沒求過您,僅此一次,求您。”
青雨沒看她,只是将還未完成的扇面放到一旁。
……
李宴然将膳食提來時,看見姜老太君從姜帛的房間裏出來。
不知姜老太君在想什麽,兩人經過時,李宴然叫了她一聲,她卻沒有停下來,似乎沒聽見。
李宴然将經過重重檢查的膳食擺在青雨面前的桌子上,青雨始終默不作聲地看着她,李宴然感覺到青雨的視線,覺得很不自在,卻說不出今日的怪異由何而來。
“李宴然。”
在李宴然放下最後一道菜準備離去時,她終于聽見青雨開口。
“公主。”李宴然提着空食盒站在一旁。
“上次我問過你一個問題。”青雨說。
“是。”不知是不是心虛,李宴然立刻就明白青雨說的問題是什麽,答了一個‘是’之後,李宴然便沒有再做聲。
只聽青雨将那天下雨時問過的問題又問了一遍:“你說姜帛是你的朋友,若是我命你殺掉姜帛,你會不會照做?”
李宴然擡起頭來,難道公主知道些什麽?
只聽青雨又繼續似自言自語般:“我沒有什麽朋友,不過我知道,倘若你明知朋友對你的感情真誠,而你卻拿這種感情作為對她的要挾。那麽你很可能會永遠失去這個朋友。”
李宴然捏緊了手裏的食盒。
“公主教導的是。”她說。
青雨看了她一眼,又繼續往扇骨上刷膠糊,“我不是教導你,我只是給了你一個選擇,以免你日後後悔罷了。畢竟你們三個之中,只有你父親是讀書人出身,我喜歡讀書人。”
當一個人心裏藏着事情的時候,旁人無心的一個字眼都可能觸碰到他的神經。
更何況李宴然腦子裏想的全部是相府的事。
因而當青雨說這些話的時候,她仿佛有一種被剝光的感覺。
那種感覺讓人很不舒服。
“公主您先用膳,屬下去外面巡查一遍。”李宴然幾乎是落荒而逃,卻沒留意到落在自己身後的視線。
青雨沒有動桌上任何的食物,從來到矜國至今,她沒吃過這裏的東西,沒喝過這裏的水。
看來李宴然是不會主動去放姜帛的,可她也完全不想親自去救姜帛。
青雨看着桌上的食物,想到什麽。
于是片刻之後,餓得頭暈眼花的姜帛看到自己面前出現一堆食物,燒鵝、肉片、蒸魚、燕窩……
她是不是在做夢啊……
難道是這兩天她向青鳥神許的願望成了真?!
姜帛顧不得那麽多,抓起肉片就往嘴裏塞,好熟悉的味道,這不是宮裏禦廚的手藝麽?
大吃一通後,姜帛躺在茅草地上摸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才開始琢磨起來。
剛才吃的肉片裏放了一種非常特別的梅子酒,那是尚膳監的劉禦廚自己釀的酒,也只有他會往菜裏加這一道調味料,而劉禦廚現在應該在侯府給公主做菜才對。
所以為何她會在相府吃到劉禦廚的菜?
她沒聽到任何人進來她這裏,又是誰給她送的飯菜?
明天就是祖父重新下葬的日子,她不會趕不回去吧?
“青鳥神啊,”姜帛面朝牆壁跪了起來,“既然您能賜我食物,那麽也請你賜我自由吧。”
此時身在侯府的青雨臉色煞白,因為剛才天道告訴她,由于她實現了姜帛對‘食物’的祈願,她現在已經累積了化神以來的第一個功德,還差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功德她就可以成為真正的青鳥神了。
這絕對不是青雨的本意,她完全沒有要成為青鳥神的意思。
能不能讓姜帛把剛吃進去的食物給吐出來?
正在她無語凝噎之時,李宴然從門外跑了進來,跪在青雨面前:“公主,是我錯了,請您救救姜帛吧。”
青雨剛被天道累積了功德,現在完全沒有救人的念頭,“出去,我不管。”
李宴然:“……”
原來竟是錯覺,李宴然以為青雨之前對自己說的那些話是因為她已經知道了什麽,原來是錯覺啊……
李宴然打算退出去,突然又被青雨叫住:“你沒有向青鳥發願吧?”
“……”李宴然愕然半晌,還是不明白青雨問這句話的意思,“沒有。”
只見青雨站了起來,從她面前走了過去:“既如此,那走吧。”
李宴然:“……”
李丞相本是讓人将姜帛架出去,卻沒想到府兵在見到姜帛時,預想中那個餓得站都不站起來的姜帛并不存在。
反而是一個看起來精神異常矍铄的年輕人。
知道來人是要放她的時候,姜帛欣喜地說:“青鳥神好靈啊,真的賜我自由了。”
姜帛被人帶到相府院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青雨。
公主居然來救她啦?這是姜帛的第一反應,然後她就看見青雨沒有血色的臉上也沒有表情。
姜帛:“……”
青雨:“為何?”
姜帛:“什麽為何?”
青雨:“為何你要向青鳥神祈願?”
姜帛:“……”
青雨:“為何祈完一個又要再祈一個?”
姜帛:“??”
當然在場其他人也不明白青雨的意思。
因為當姜帛被從地牢裏釋放出來時,天道又一次‘高興’地通知青雨,她再一次完成了信徒姜帛對‘自由’的祈願。于是她的功德數在短短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裏達到了「二」!
通常青雨是能聽到信徒的祈願的,但在白天的時候,若青雨不注意分辨,她耳朵裏便會同時出現成千上萬的信徒的聲音。
所以她沒有注意到姜帛不知何時竟許了個希望自由的願望!
現在的她反正就是非常後悔,後悔自己當年欠了容蓉一件事,否則現在就不用幫容蓉救姜帛了。
青雨完全忽視姜帛臉上燦爛的笑容,轉身就往門外走,姜帛連忙追上去。
相府的府兵沒有攔她們。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呀?”姜帛腆着臉上來問。
青雨沒理她。
姜帛邊追邊問:“李丞相為什麽會放我走呀?你是不是跟他談什麽條件啦?談什麽條件你告訴我呀,千萬不要都攬在自己身上,還有你是不是偷偷派人給我送飯了呀?你怎麽對我那麽好呀?”
青雨繼續一路走,完全不理會姜帛。
姜帛好幾天沒跟人說話,身上的傷雖然沒好,但畢竟嘴巴還沒啞:“你都來接我了,就別這麽高冷了呀。欸,你別走這麽快呀,我都餓得追不上了。”
兩人這樣一走一追地不知走了多久,姜帛在青雨耳邊念叨了大概上千句話,都沒換來青雨的一句回答。
忽然姜帛停下來不動了。
如果一只蚊子在你耳邊嗡嗡飛了一晚上,那麽當蚊子的聲音突然消失時,你可能會想蚊子上哪兒去了,此刻青雨就是這樣的心理,所以她停下來朝身後看了一眼。
只見姜帛站在原地。
“不走了麽?”青雨問。
姜帛:“還走得動麽?”
那一瞬間青雨沒有理解姜帛的意思。
但下一刻她看見姜帛朝自己飛快走了過來。
青雨下意識想躲開,但此刻她突然發覺自己的腿似乎沒有了力氣,轉眼間姜帛已來到跟前,并在她面前躬下了身子,将背對着她,說:“上來吧,你肯定已經走不動了。”
青雨當飛鳥當得久了,竟總是忘記自己的腿腳不便,八百的步數又到了極限,而青雨為了不将事情鬧大,李宴然為了不牽連相府。
所以只有她二人前來,再未帶旁人,此時李宴然在相府被李丞相責問,這無人的小巷中居然就只剩下青雨和姜帛二人。
“上來呀,等什麽?”姜帛手撐在自己的膝蓋上,對身後的青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