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傅景
以安汀的眼光來看,傅景眉毛修長,眼睛黑白分明,身材修長勻稱,姿态大方,比起其他閨閣中養成的小男兒多了一份飒爽之氣,如同春日梧桐般自有一種生機勃勃的精神。
她想:難怪之前傅昀說是她小妹,她沒有産生多少懷疑,一是她當時對陌生人并不關心,二是傅景的氣質和這裏柔弱文靜的小郎君不同,他更偏向于陽光少年。
只是,這裏欣賞的是柔弱男兒,正如在中國古代,更得男人欣賞的莫過于弱柳随風的嬌柔女子,若是濃眉大眼提刀跨馬的女兒,怕是也要有緣才能遇到心心相印的良人。因此,傅景的親事難定。
老實說,安汀的容貌身材與這個時空“女子應孔武有力”的審美觀也有出入,但她卻是另一種狀況。
她在現代社會時白手起家創業,本身有社會歷練出來的穩重,雖說容貌比此間大多數女子精致,但渾身氣質更盛,半點不會讓人誤以為是男兒。無論是這裏還是古代中國,文弱書生自古有人心折,更何況有才有貌姿容甚佳者?!
因此,傅景初有些別扭,但他很快調整好情緒,挺直腰背,認真聽坐在對面的安汀指着圖紙對他說明重建之後的房宅。
圖紙是按照地球上的标準畫的,傅景看了兩眼,便生出了極大的興趣。時不時得插話,問了頗多問題,從基本的“這個線條代表什麽”,到後來“下水管道怎麽建?”,他雙眼清澈有神,聽得專注,問得也精準。
見他全神貫注,安汀解釋得也很詳細,從青磚小道或鵝卵石路的鋪法,到地龍、暖房、浴室這些新奇的設計,讓原本沒多少興趣的傅昭等人也都由漫不經心到認真傾聽。
“……挖出溝渠,其下以窄長的青石砌出平整的水道,地面之上,每隔一段留出一個口子,以鐵網覆蓋。這些地下通道在宅院的東側彙聚,而後通過更寬的通道通向最近的排水渠。我查看過京城圖鑒,在新宅一裏外有一條暗渠流向城外,再方便不過。”
“逢雨天,雨水很容易通過水道流出,而平日裏洗漱等用過的生活廢水也可以通過此管道直接排出。”
這年頭,各家房宅并無多少排水的設施,生活垃圾的處理方式多種多樣,當然,朝廷明文規定:“其穿垣出穢污者,杖六十……謂‘侵巷街’以下,主司合并禁約,不禁者與犯人同坐。”随意傾倒垃圾、廢水是要受罰的。
糞便每日清晨有專門的人員走街串巷收,在完善的下水管道系統之前,安汀不會随意建抽水馬桶什麽的。至于眼下的水道,只是方便處理每日的生活廢水罷了,尤其是在建了浴室之後,排水就成了繼續解決的問題。
所幸京城的排水設施極為完善,安汀才可以在京城修建私宅下水道。
說到了洗漱,圖紙上幾間房屋都專門标注了浴室,又有明細圖紙畫了大致布局,在大庭廣衆之下,傅景雖然好奇,卻也不好意思開口詢問,安汀也知道有些不能當衆說,于是默契的跳過。
傅景指了圖紙,找了個話題問:“院子西側這一排房屋是暖房?”
點了點頭,安汀解釋道:“……分為內外兩間,冬日裏外間生爐子,熱氣通過煙道進入溫室,使棚內的溫度足以使植物生長。內間的牆壁上鑲嵌透明的水晶片或是雲母片,以便日光照射,放置木架,木架上覆土,可種尋常蔬菜花木,再辟出一塊兒地,種些水果之類。”
傅景看向安汀,疑惑得問:“真能種出來蔬果?”
他并不是沒見過暖房,只是,他所見的暖房能種出來的東西極少,種出幾樣簡單的蔬菜可以,像安汀所說這般還種水果,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安汀道:“自然是可以,我在清水縣的家中便是如此。有暖房在,冬季的時候可以吃到胡瓜、芹菜、蒜薹、韭黃、蕹菜、小青菜……等等,随吃随摘盡可以供得上。還有從南方找來的幾樣蔬果,味道都很好。”
如此一說,連傅昭都動容了,她感嘆道:“便是皇宮裏,冬日也不過兩三樣綠葉菜,還是極難得的,倒沒有雲澤有辦法。”
關于皇家的話她可以說,安汀卻不能應。
好在,傅昭也沒為難她,只是若有所思的又問:“聽雲澤的說法,暖房必然花費不少吧,光是每日炭火費便是一大筆。還有透明的水晶片和雲母片,也并不好得。”
安汀半真半假得解釋:“雲母及水晶片是我的下仆從南方帶回來的,那裏的土著喜歡顏色鮮豔的紅藍水晶,對無色的水晶并不欣賞,雲母更是不在意,況且生活困苦,以糧食、布匹等很容易就能換來許多,只是長途運輸時破費些。當時換回來的水晶還有大半沒用完,正好從桐城運來繼續用。”
“錢財本身就是為了讓人過的舒服,再說我本無多少需用錢財的地方,攢下來的錢財只是個數目,倒不如用到需要的地方。”
說到這裏,安汀頗為遺憾。
透明及半透明的水晶價格較為昂貴,雖說借了南方土著的借口從空間裏拿出來,李植等人也都勸她“錢財易得,也需勤儉持家,不可奢靡”,只是,她實在受夠了冬天連個綠色的菜都見不到的情況。況且,習慣了整塊透亮而且堅固的玻璃,即使在旁人眼中很奢侈的水晶片,對安汀來說,也勉強算是差強人意。
香頤閣靠着徐琳和常琳等人合作,背後依托着常家和知縣,她本身并沒有多大的震懾力,即便是有了功名,也不過如此,因此,就算是考中了進士,她不曾想過把玻璃拿出來。
如今,有了護國公府作為後盾,更甚者是以皇家為後盾,那玻璃就可以出現了。
想到再忍耐一段時間,她就可以用上玻璃了,安汀不由得彎起唇角,笑道:“或許,到時候會有……嗯,先保密,留着給你一個驚喜。”
她笑的自然,卻不知對面的傅景看得臉上火辣辣的,畢竟長年累月耳濡目染,男兒的羞恥心終于起了一回作用,促使他在安汀看過來之前,連忙低下頭裝作看圖紙。
見此情景,傅昭強硬地塞了一杯熱茶給安汀,命令道:“喝。”
莫名其妙得了杯茶,安汀心裏納悶,但品性使然,她端了茶抿了一口。這裏的茶依然是加了香料,磨碎了茶磚煮出來的,對安汀來說自然味道怪怪的,她只淺嘗了兩口,便放下茶碗。
傅景翻看圖紙之後再無疑問,只向安汀提了幾個關于花木的要求,其他并無什麽想要改動的地方。
他眼睛裏不乏欣喜之色,能在重建之前特意尋求他的意見,又連他需要的練武場、馬廄都考慮的周全,可見,他的妻主并不像其他人一般,看不慣他舞刀弄槍的行為。這對他來說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安汀心念一轉,便知他所思所想。在心裏默默地嘆了口氣,不免感嘆自家未來的夫郎心思如此單純,原本對這門突如其來的婚事的些微抵觸,也消失殆盡。
她要來了紙筆,在原本的圖紙上修改了一番,又取了新紙,将剛确定好的圖紙謄抄了一遍。她下筆極為流暢,橫平豎直,線條細密得不似毛筆,讓傅昭等人都看得愣了神。
謄抄完,安汀将新的一份圖紙留給傅景,淺淺一笑:“留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