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被禁足的日子

三個月過去了,這三個月被禁足的時光,呂郢墨都在晔王府打發。賞賞花,逗逗鳥,在庭園裏折下一枝光暈裏綻開的花。人像是脫離了俗世,與外間的世界隔絕了開來。倘若,他未曾參與奪嫡之争,一輩子該過的就是這樣的時光罷。

庭園裏,三人坐在涼亭下,圍着中央的石桌團團地坐在一起。客人是元松、陳拓飛,見呂郢墨被禁足停俸了,兩人特地來看看他。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元松發難似的突然把頭扒在石桌上,兩只手不停地在石桌上亂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太生氣了!實在是太令人生氣了!我們的奪嫡大計才進行了第一步啊,我們還什麽都沒有開始幹呢!郢墨就被人害到這個地步了!”

“死你個頭!”陳拓飛罵道,“閉上你那張臭嘴!盡說些不吉利的話。我們郢墨活得好好的呢!”

“這一局棋,我确實是輸了。我被人擺了一道。棋,才剛剛開始下,我就已經遭受了挫折。這棋,确實比我想象中還要更難下些。這一回,我算是設身處境地感受到了。”呂郢墨淡淡道。他不會把元松口沒遮攔的話往心裏面去。

“就是嘛!郢墨什麽都沒做,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被關在這裏三個月了!換我,早就瘋了!我也是這一回才知道,這奪嫡,比我想象得更加難,更加兇險萬分吶!”元松嚷嚷說。

陳拓飛沉思道:“可是,郢墨已經成年,不是未戒奶的孩子了,人也不住在宮裏。照道理說,麗貴妃不應該能罰郢墨禁足停俸啊!她一非太後,二非皇後,深居後宮,下的旨意連‘懿旨’ 都不能算,權力怎麽會這麽大呢?”

“她雖非後位,可她是我的生母,父母之命,不可不從。我入太子一列,本已受到京中衆多非議,若連母命都敢不從,我的聲名可就要臭到無可挽回了。”

呂郢墨的聲音平平淡淡的。

“退萬一步說,若父皇憶我,用我,母妃就不可罰我,因為母妃不敢忤逆父皇。然而,現在的我,在父皇眼中跟郢綸并無區別。他根本就不會想到我。因此,母妃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地懲治我了。”

元松靈光一閃,雙眼突然間閃亮亮的,“那樣說的話,只要讓陛下記得郢墨你就可以了?”他精靈地道。

呂郢墨看着他,微笑,“對。靜觀其變吧。”

“沒錯!郢墨一定會有起複的時候的,我們不要灰心。”陳拓飛拿出一個盒子來,快速地打開,“來來來,郢墨,在你禁足期間,百無聊賴,我知道你忒無聊了。這是我特意帶來給你解悶的!不如我們一起來玩吧?”

元松一看盒中物事,便取笑道:“你是小孩兒嗎?哈哈,這不是我們仨小時候常玩的玩意兒嘛!”

“啊,就當是懷懷舊嘛!”陳拓飛搔搔頭說。

“玩吧。”呂郢墨淡淡地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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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松和陳拓飛各自取出一只蟋蟀,将之放在桌上,讓它們打鬥。兩只蟋蟀拼死相搏,平分秋色,不相伯仲。

陳拓飛疑惑道:“如果鬥蟋蟀,加入第三只蟋蟀呢?該當如何?”

呂郢墨随即抓過一只蟋蟀,扔入戰局之中。只見時而兩只蟋蟀同搏一只,時而兩只蟋蟀對争,時而三只蟋蟀互鬥,最後混戰成一團。結果,兩只蟋蟀死了,只剩下最後一只蟋蟀,威武地立在桌上。

“會只剩下一個勝利者。”呂郢墨閉了閉眼道。

呂郢墨從盒中取出一支竹蜻蜓,含在雙手間,他摩擦雙掌,一甩向上,竹蜻蜓旋轉飛出。只見那支竹蜻蜓往空中飛,往天上飛,飛過了紅牆綠瓦,飛到了晔王府之外,在遠處翺翔。

王府不比深宮,天空總是廣闊而無垠的,擡起頭來,就可以見到一片完整的蒼藍色的天空。

正如他們這一些皇子,行走的時候,從來就不會固守一隅。

呂郢墨的雙眼饒有神采,他看着那支竹蜻蜓,說:“要是能離開這個武威就好了。”

又過了三個月。

這三個月,形勢大為不同。骧王的呼聲和威望比之前更高,地方官員紛紛上奏,建議皇帝廢太子,改立骧王為儲。京城的王氏外戚則紛紛将這一些人斥為亂臣賊子,歌頌太子的賢能,反對易儲。

不過,這一些人只占少數,武威朝廷的絕大部分官員都是皇帝的忠臣。他們哪一邊都不幫,沉默着不作聲。他們只效忠于皇帝一人,怕遭皇帝猜忌,不敢黨附于皇子。同時,亦不敢得罪于皇子,以免得罪了未來皇帝,将來被清算。

元宅。

元松撩動着手裏的香爐,呲牙一笑,“看來,時機是到了。”

“是什麽時候了?”

“是翻盤的時候了啊!”

身旁的小厮說:“主子,現在從涼州到天下諸州,俱是鬧得沸沸揚揚,就為了東宮易儲那一件事啊!他們非說骧王的功勞比太子高一萬倍,為儲是理所當然的事,可太子畢竟又沒有犯過過失,貿然廢了也說不過去。這不是讓皇上難堪嗎?”

元松眼睛一閃,輕笑一聲,在那沉檀龍麝的爐底點着了火,火光爍爍,“鹬蚌相争,漁翁得利。現在外面鬧得沸沸揚揚的,這一些人的心不向着皇上,反而拿兒皇子當主,正是令皇上感覺心頭有一根刺的時候。趁着這個時候,我就一本奏上去!還怕皇上不重用郢墨嗎?”

“這……主子,您還從來沒有上過奏折吧?”小厮冒了些許冷汗,“您可以上奏折嗎?”

“廢話!”元松用拌香料的金匙在小厮的腦殼上猛力一敲, “你主子我,可是小時候就承襲了爹的鎮國公爵位的呢!當然有上奏的權力!你個豬頭!”

“啊!”小厮吃痛大叫。

醴泉宮。

深夜。

呂光正在勤政熬夜批閱奏折,歐幸式立于一旁挑燈。呂光看到折子上的名字,奇怪地問:“元松?有這個人嗎?”

歐幸式回答道:“奴才記得,這一位是已故鎮國公的獨生子,小小就承襲了爵位,現在應該剛剛長大了吧。”

“臣松言:晔郡王有志于學及冠已具時日文武俱佳少年英才閑置無遇臣奏請皇上假之職權予其差遣勉力為大涼謀福仰陛下福澤齊天微臣鎮國公元松敬上。”

呂光将奏折上的內容念了出來。

“他不說,朕都忘記墨兒這一個孩子了。對啊!朕怎麽就沒想起來,他已經成年了呢?是可以聽派差務的時候了。果然是朕太忙了,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記得了。墨兒,他最近怎麽樣了呢?”

歐幸武語氣恭敬,“回陛下的話,晔王爺從半年前開始就已經被麗貴妃娘娘禁足,停俸一年,這半年來都被軟禁着呢。”

“什麽?朕的兒子,怎麽可以被人軟禁?”呂光驚訝不已,猛拍一下桌,“怎麽都沒人告訴朕呢?”

“這京畿內外,人都看着太子爺和骧王爺呢,有誰注意到晔王爺的事情呢?”

“麗貴妃怎麽說的?她為什麽禁足墨兒?”

“奴才聽說,是晔王爺他加入了太子一黨,把麗貴妃娘娘都要給氣死了。可又有人說,在他冊封郡王那一天,太子爺派人朝他的糕點裏下過毒,那他跟太子走得近,似乎顯得不合情理。這孰是孰非,奴才就不清楚了。不過,他确實跟太子走得近,人人都這樣說,這一個是事實。”

“這實在是太不像話了,皇子都已經成年分府了,是大人了,麗貴妃她還把墨兒當小孩子來管束。試問這樣子朕的兒子能成材嗎?”呂光不由得搖搖首,“傳朕的旨意,恢複墨兒的薪俸,立刻把墨兒放出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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