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出京

武威大城門。

一輛毫不起眼的普通馬車緩緩駛出。

這輛馬車沒有任何起眼的地方。如果說,這輛馬車有什麽獨特之處,那也只能是圍繞這輛馬車的隊伍。

這輛馬車的周圍,竟然沒有任何侍衛或仆人。一名儒生裝束的男子——風簫,控制着缰繩,安坐在前頭。一名雪色霓裳的女子——雪杏,則倚坐在後方的馬車門框上,目光冰冷地掃視着周圍。

而此時坐于馬車之中的不是別人,正是三皇子呂郢墨,只不過他的目光略有些呆滞,似乎對一切都漠不關心,也似是有些癡傻……

元松、姚暄夏、風簫、雪杏義無反顧地作出了陪同前去的選擇,其中的情義顯而易見。畢竟,他們是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

聖旨的意思非常清晰明了,那就是:直接将呂郢墨廢為庶人,剝奪一切的官職爵位,發配到邊疆。而他現在的身份,也從原本高高在上的三皇子,變成了一個任人宰割的罪臣。

都說“無情最是帝王家”,可這種情況做做可以,絕對不能說出來。呂郢墨在明面上,可是親手害死了自己的親哥哥,這種違背了人倫道德的事情,不知情的人只會唾棄。因此,呂光的處罰必須要狠,做事必須要絕,絕對不能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呂郢墨此時處于一種朦胧的狀态。

他的心神是淩亂的,根本不會注意到周圍所發生的事情。一切事物看上去,都是麻木機械的。

“主上,下車吧,我們在這裏休息一晚,明早再繼續前行。”馬車到了驿站,風簫打開簾子對呂郢墨說。

呂郢墨沒有開口,只是木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點了點頭。在風簫的帶領下,機械地下車,朝前走去。

“主公,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落腳了。嘉峪關地處極其偏遠,恐怕後面的路程不會再有途徑的驿站供我們休整了。”

衆人吃飯的時候,雪杏開口提醒了一句。呂郢墨受到的打擊很大,這些天一直都沉默寡言,吃每頓飯都只是做做樣子罷了,勉強将身體支撐下去,就沒有真正吃過幾口菜。

呂郢墨微微點了點頭,然後,默默放下筷子,走入了房間。

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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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過程中,沒有人敢去打擾呂郢墨,沒有人敢去主動和他搭話。

呂郢墨獨自在房間,擡頭看向關外的月亮。

一種說不出的孤清。

仿佛身體被淘空。

他的精神崩潰了。

一個萬人追捧的皇子,在一夜之間驟然一無所有!才剛剛開始在奪嫡之戰裏嶄露頭角,以為取得了勝利,就突然失去了一切!自以為是棋盤聖手,卻竟滿盤皆輸!上一刻飛上了天,下一刻掉到谷底!晴天霹靂,一場歡喜一場空!

那感覺,就像是從金字塔的頂端堕進了萬丈深淵!

要是換作另一個人,恐怕早就失心瘋了。呂郢墨還能堅持到現在的最大因素,恐怕也就是他真的天賦異禀了。

他忽然明白了一句話:“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他和呂郢篆一直都不是朋友,只要他選擇了參與奪嫡,那他們就注定了是敵人,而且永遠是不死不休的敵人。

現在,在他身邊的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次設計呂郢真的行動的最後,他是被太子設計了!

突然背叛,反咬一口!目标精準,出手狠絕!猝不及防!呂郢篆玩了一手完美的坐山觀虎鬥!

狗咬狗,鬼打鬼。

鹬蚌相争,漁人得利。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翌日。

清晨。

正在一行人打算動身上路的時候,一個軍裝打扮的男人攔截在了驿站門前,而在他身後的大街上,還站着兩排全副武裝的士兵。

姚暄夏久經沙場,一看到這個陣勢,立刻站出來毫不客氣地朝着那人道:“你可知我們是什麽人?竟然敢攔在這裏,簡直是不知死活!”

眼觀六路的姚暄夏,目光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那種目光的殺機和氣勢,是用戰場的火和血磨練出來的,這些在後方城市混吃等死的城防士兵根本承受不了。頓時,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卻不料那人只是哈哈一笑,“你們是什麽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現在是這酒泉的郡尉,而你們,只是發配往新疆的罪臣,身份地位等同于下人無異。現在膽敢如此跟朝廷命官說話?來人,把他們都給我押走!”

聽到這人的話,元松也忍不住站出來指着他說:“喂!我是鎮國公,這位是華北将軍的長公子,憑什麽不能這樣跟你這區區一個郡守說話?”

聞言,那人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似的,現出一臉嘲諷的笑容。“鎮國公大人,您說得沒錯,您二位當然身份尊貴,下官碰不得。可這車子裏的人……”他不屑地一笑,“那可就是一個實打實的罪人了。”

“你!”元松咬牙一瞪。

這句話,他實在是沒法反駁。

“帶路。”呂郢墨終于開口了。他的話語中,沒有任何一絲感情。

呂郢墨一個人走上來,跟在那人的身後朝官署走去。

在烈日的太陽光下,每個人望着他前進的背影,心內都不禁暗自為他擔憂。如果他這輩子走不出邊疆,那他的一生就完了。

這些日子裏,他們行進,呂郢墨沒有說過半句話,日日夜夜目無表情。他臉上那招牌式的笑容曾是衆人的主心骨,現在笑容消失了,一行人俱是失去了主心骨。

“殿下,我們相信你,這關一定要挺過來啊……”姚暄夏心中默默祈禱着,同時也将嘴附在呂郢墨耳邊,低聲地說了一句。

“殿下,保重。”

“郡守就在裏面,你自己進去。我寇信就先告辭了。”郡尉撂下了這一句話之後,就直接轉身離開了,絲毫沒有再去理會一行人。

沒有人注意到,呂郢墨的眼中忽然帶過一絲神光,非常微弱,卻又淩厲。那抹神光一閃即逝,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久,一個身穿盔甲的士兵便快步走了過來,邀請他們進官署歇腳。

“郡守有令,帶你們四位在此處歇息。二位大人和二位王府保镖,俱是我們的貴客,我們必定禮貌招待。”

“你們,分別為四位大人安排房間。”那士兵說着,朝另一邊的幾名侍衛打了個眼色。

“四位大人,請放心睡覺休息。郡守大人稍後自會讓你們離去,好讓你們那位庶人朋友繼續踏上他的流放路程。”

言罷,四人各自随着一名侍衛離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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