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擒賊

傍晚時分,盧禹拎着大包小裹走下班車,身後還背着個大黑兜,看起來像是去商場“血拼”的代購客。這些東西多是些營養保健品,是他在市裏百貨公司千挑萬選買回來的。

離鄉十載歸來,盧禹一直沒騰出時間探望幾個故舊長輩和昔日有恩于他的鄉親,買了這些禮品才好辦事。

直到目視着班車不見影蹤,他才邁步鑽進密林,一番找尋……摸出了上午那株高粱,胡亂掰折後塞入黑兜,然後匆匆下山。在發現結界之魂可以催發植物生長,又進一步掌控了它的妙用後,盧禹反而愈發謹慎,感覺越低調越好,暫時不能露出半點痕跡。

他可沒法想象,要是這個天大的秘密弄得盡人皆知,會亂套到什麽程度。

一句話,有了結界之魂,他是想改變一下平凡普通、碌碌無為的生活現狀,但只限于自己動手,而不是由別人介入,幫着他來改變。一直以來,盧禹都喜歡盡可能的掌控事态發展,超出了這個界限,他寧可選擇放棄或者不接觸,以避免那些無力應付的麻煩。

當然,和夏氏兄弟叫板是個例外,那種對立感已經深深紮根于他骨子裏,這麽多年反而考慮的很少。

回到大隊倉庫,天色已經黑透了。看到隔壁屋裏的燈光亮起,房頂炊煙袅袅,大概栾玉婕正在做晚飯……一股溫暖而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仿佛又回到了若幹年前每一個靜谧夜晚,心頭湧起濃濃的鄉情。

但是進到屋裏,面對着簡陋的條件和清鍋冷竈,鄉情便被無奈和肚皮的鳴叫沖散。奔波了一天,晚飯還沒着落,盧禹放下大包小裹,目光看向牆角裏的一箱方便面,眉頭緊皺。

甭管早中晚哪一餐,這玩意可能是他離鄉十年來比占量最大的主食了,雖然已經達到經常吃吐的境界,卻始終不能徹底決裂,瞧今晚的情形,恐怕跑不了再來一頓了。一想到這,盧禹馬上條件反射似的喉頭發緊,幹嘔欲吐,飽腹感油然而生,不覺得如何饑餓了。

這就是方便面神奇的功效之一,不一定非得吃下肚,也照樣能充饑。

幸好顧海志昨晚還買來了一個暖水瓶,裏面存了溫熱的開水,盧禹咕咚咕咚喝掉兩大杯,胃腸舒服了許多。跟着打開黑兜,取出彎折的高粱,走去東屋塞入床底……凝神仔細思考,又覺得不妥,幹脆把四株高粱都扯出來,掐掉糧穗,一股腦戳進那袋高粱種子裏掩埋。

接下來,他又取了锉刀斧鑿,開始挖刨水泥地面下的根莖。這番“工程”要比之前費力很多了,饒是他有結界之魂相助,兩條手臂衍生出源源不斷的力道,不覺疲累,依然耗時十幾分鐘才完工。那些根莖錯綜盤虬,深紮于地下米許,比之普通高粱不知強韌了多少倍,着實令盧禹震驚不已。

他同時還怕弄出太大聲響,便盡量放緩了動作,最後把泥塊土壤推回壓實,又仔細平整一番,這才卷了剩餘的高粱杆,悄步出屋,繞到了倉庫後牆外。

他打的主意是想“毀屍滅跡”,把幾根高粱杆一把火燒掉。盡管盛夏時節在田間地頭見到這玩意并不稀奇,可村裏拉出一個人來都是種地的“行家”,只消稍稍留心,難免看出端倪:這才小暑剛過,誰家的高粱杆能早出好幾個節氣,長成這個勢頭?

所以盧禹不想冒險,山坡上那株根莖無妨,基本沒有被人發現的幾率;房間裏明晃晃留下幾株肯定不行。

其時夜色更濃,四周一片靜谧,只有蟲啼鳥鳴。大隊倉庫本就地處偏僻,也無貫通路徑,後牆外更顯荒涼。盧禹慢悠悠點燃支煙,靠在牆根觀察,确認沒有異狀後俯下身去……剛剛掏出打火機,突然覺察到遠處閃過一道人影,一路也蹑手蹑腳的靠向牆根,在幾十米外悄悄站定!

盧禹吃了一驚,趕緊扔掉煙頭,在草叢中蹲伏,探長脖子觀望。

奇怪了,他有理由來這“毀滅證據”,怎麽還有別人也鬼鬼祟祟的來湊熱鬧?

借着黯淡的星光,前面的人影又動了,但是不如盧禹謹慎,好像非常自信,知道周圍不可能有人存在,只見他揀了個地勢稍高的土坡,飛身一縱,趴上了牆頭!恍惚中,這人體态纖瘦輕盈,好像還是個女子。

盧禹大奇,暗暗納悶,生産隊倉庫裏實在沒什麽值錢的東西,除了一堆廢棄的農資雜物,就是成窩的老鼠蟑螂了,哪個沒眼力的賊能偷到這來,而且還是個身手矯健的女賊?

瞬間,那個近似女人的身影翻身入牆,很快消失……盧禹眼珠亂轉,好奇心起,索性拔開草叢,一路跟近,也爬到小土坡上,無聲無息的跳至牆頭!他倒要看看,這位女賊來此,究竟相中了什麽寶貝。

牆下是青草軟泥和一蓬柴火垛,此外再無雜物。那人遠遠的倚在倉庫東牆角,正探出半個頭張望,絲毫沒察覺到身後有了盯梢。牆角外隐約透來燈光,不算明亮,但已能清晰的看到這人側臉,果然是個女子!

盧禹按兵不動,仔細分辨半天,覺得這女子十分陌生,一點印象都沒有。對此他也不困惑,離鄉十載,除了“宿敵”夏氏兄弟,初見當年的夏箐和栾玉婕,又何嘗認得出來?不管這女子是本村的還是外來的,識不識得無所謂,關鍵要看明白她想幹什麽再說。

他怕直接跳下弄出動靜,大着膽子在牆頭站起,雙手展開控制平衡,搖搖晃晃的走出一段,這才伏身下探,抓住磚縫一點一點滑落。若在平時,他也能勉強做完這些步驟,但笨拙吃力肯定避不可免,弄不好還會中途跌落;現在有了結界之魂灌注雙臂十指,催發出的力量充沛綿長,爬下三米多的距離有若壁虎游牆,迅捷且無聲無息!

盧禹雙腳沾地,自己都覺得咋舌不已。這個過程說起來、看起來都相對簡單,唯有親自做下來一趟……他才深深體會到結界之魂是何等的神奇、何等的強大,帶給他行動上的改變是何等颠覆!

照這個模式演變下去,先別說催發植物生長的異象,單單是魂界對他身體的“開發”可能才起了個頭,後面不知道還有多少“超人的潛能”有待挖掘,盧禹強捺住心頭的竊喜激動,貼着牆根悄聲挪近。

那女賊渾然不覺,對着燈照的方向又湊近一步,臉上顯露出很焦急的神色,猶豫一番後,終于肆無忌憚的閃身前行,抹過了牆角,還随手掏出了手機。

盧禹如影随形,悄悄占據了她剛才的位置,探頭一看,登時心頭火起,橫眉怒目!

牆內的這棟瓦房和他那棟比鄰而居,正是栾家爺孫倆的住所。緊靠東首的屋檐下,矗立着一所小木屋,面積并不大,有一扇狹窄的小門,上面嵌着粗糙的毛玻璃。

而此刻,木屋裏升騰起層層霧氣,水聲潺潺……透過毛玻璃,隐約能看到一個人影站在淋浴噴頭下洗澡。

很明顯,生産隊倉庫條件簡陋,建築粗狂,并沒像正八經的居民房那樣設計過,更沒有專用的衛生間……這棟小木屋上面接入了一根太陽能水管,極有可能是栾家爺孫搬來後臨時搭建的,作簡易的淋浴沖涼之用,而此刻,那女賊就蹲在木屋的門下,打開手機對着裏面賊頭賊腦的拍攝!

盧禹怒不可遏,總算弄明白了這個女賊的目的!敢情她不是來偷什麽物事的,而是專程來偷拍的,好像還早有預謀,對這間小木屋的方位了若指掌!由此不難猜測,裏面的人是誰了!

再怎麽說,栾占福一個病恹恹的老頭子洗澡,很難引來女性偷拍者(當然男性也不太可能),除非這女人是個極度變态狂;而栾玉婕在裏面的可能性,就占到了九成以上!

再推測下去,若偷拍者換成個男性比較合理,也很容易理解;一個女賊來幹這調調,其意難免令人費解。

但是遭遇偷拍的人是栾玉婕,盧禹再不明白怎麽回事,也耐不住性子了,稍稍思索之下,悄步靠近!

他在瞬息之間做了個決定:偷偷上前,捂住這女賊的嘴,強行拖到僻靜處,盡量先不驚擾到栾玉婕。

這樣做的好處,一來是阻止那女賊繼續偷拍下去;二來是栾玉婕壓根不知情,就能免去驚恐和心理壓力。至于如何“審訊”女賊,逼她說出偷拍的目的,盧禹相信自己的辦法也多過栾玉婕,不愁那女賊不松口。

有結界之魂的強大臂助,又有了下午在黑歌廳大殺四方的經歷,要對付一介女流,盧禹自忖不存在任何難度,必然是手到擒來。王薇曾經兇相畢露,同他瘋狂的撒潑搏命,還不是被輕松搞定?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就在盧禹馬上接近的時候,那女賊不小心踏斷了一根枯木棍,發出特別清晰的“咔吧”聲響……木屋裏馬上傳來栾玉婕警覺的喝斥:“誰?”

這下不但那女賊吓了夠嗆,後面的盧禹也不知所措,愣在了原地!

跟着,木屋門被砰然踹開,女賊不防之下“哎呦”一聲,被撞的一屁股坐倒……裏面的栾玉婕以一條浴巾遮擋前身,亭亭玉立、柳眉倒豎,待到看清來人的面孔,狐疑道:“錢小菊,你鬼鬼祟祟來我們家做什麽?”猛地瞥到她攥着手機,仿似明白了什麽,瞬間怒聲喝罵:“你……你敢偷拍我洗澡?!”

“不是,不是!玉婕妹子,你聽我解釋……”錢小菊被識破,倒似不太驚慌,馬上把手機塞進口袋。

“你沒偷拍,為什麽把手機藏起來?”栾玉婕怒意更盛:“錢寡婦!大家都是女人,都知道做女人的難處,你做賊一樣跑到我家來幹這樣的缺德事……就不怕遭報應、天打五雷轟嗎!”

錢小菊賤賤一笑:“玉婕妹子,瞧你說的,沒那麽嚴重,我就是和你鬧着玩的。”

“誰拿這種事鬧着玩?”栾玉婕氣得渾身發抖,羞憤之下抓起一只浴筐追打出來,遮身的浴巾随之滑落:“你把手機給我,把剛才拍的都删掉……”冷不防呀的一聲尖叫,驀然發現盧禹目瞪口呆的站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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