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将軍

很明顯,有人想拿盧禹摸過的煙盒做文章,因為那上面留下了他的指紋!

至于首先售計的這一高一矮哥倆,還有通話中那位“三哥”,都是無關緊要的小喽啰,他們作為穿針引線的執行者,最大的優勢就是有一張陌生的臉孔,甚至在整個望水村都很生疏。盧禹不用理會他們,閉着眼睛想,也知道是誰在背後興風作浪。

瞬間,他心底泛起興奮。時間過去了幾個小時,也不曉得林語姿那邊都采取了什麽措施,是否跟夏箐等人印證過了,又是否去了音樂串吧查證。反正不管什麽結果,似乎夏鐵峰這邊坐不住了,還是如期展開了計劃。

這首先證明,林所長有極大可能沒提及到盧禹,在外人面前,他還是個無辜的“倒黴蛋”,否則夏鐵峰聽到風吹草動,未必還會采取行動。至于朱哲宇昨晚“丢了”到嘴的肥肉,過後是怎麽和範、夏二人碰頭的,還有林語姿是如何解釋自己去向的,目前為止都是個謎,至少盧禹無從知情。

他只要知道夏鐵峰還想把屎盆子扣過來,就足夠了。

眼下的情況非常明了,無緣無故的,沒人會引誘他在一個煙盒上留什麽指紋,正因為盧禹事先知悉了針對自己的毒計,判斷起來就更為清晰明了。

他放下電話,面露笑容,優哉游哉的慢吞吞跨步,朝家中走去。心裏禁不住想:難為夏鐵峰這個王八蛋,果然腦袋瓜子轉的快,不但在施工隊伍裏安插了人手,居然還把這麽微小的細節都考慮進去了,當真是毒辣透頂。

要指紋做什麽?當然是增加可信度呗,可以把“罪證”坐的更實。試想,盧禹要是“倒賣”什麽搖頭丸、姓藥謎藥之類的,光是在他家翻出來還有嫌不夠;如果用煙盒裝上這些藥丸,上面再有他的指紋,真實性則會大大提升!因為面對這個鐵證,他“狡辯”的餘地實在不多,大有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危虞。

一路上,越想到這點,盧禹越恨的牙根發癢!你奶奶的夏鐵峰,這真是下死手啊!別的不算,光憑這個小伎倆,老子要不變本加厲的奉還給你,明兒就去抹脖子上吊!

才進胡同,栾玉婕遠遠就迎了過來,一邊用腰間的花圍裙抹手:“小禹哥,我燒了一鍋開水,已經晾的差不多了,要不要給工人師傅們送過去?”

盧禹點點頭,也不客氣:“你裝到暖壺裏給他們送去,再替我盯一會,我去超市買條煙。”

“好嘞!”栾玉婕挽起袖子轉身而去。

不一會,她拎了兩個大暖水壺和一筐茶碗匆匆走出胡同;再一會,盧禹也折返而出,回頭虛掩了院門,施施然離去。與此同時,後院的高牆上,蹲着一個身材瘦削的黃臉漢子,賊頭賊腦的伸長脖子,遙遙觀望。

待到盧禹轉過胡同,走出去老遠,他依然保持警戒,确認絕對安全後才輕手利腳的溜下院牆,動作竟似猿猴般敏捷輕靈,一路小跑到房前四下環顧,然後扯開東首一個破敗不堪的木雞籠,飛快的扔進去一團綠色物事,又将栅門恢複至原位。

這整個過程裏,黃臉漢子戴着手套,甚至腳上都包了兩個塑料袋,如臨大敵,小心翼翼。

再之後,他沒選擇原路返回,而是助跑了幾步,蹭的一下蹿上牆頭,緊挨着院門旁跳進外面的胡同。

雖然盧禹臨走虛掩了門縫,可黃臉漢子壓根就不觸動,顯得“經驗”極為豐富。

一出胡同,他緊忙扯掉腳上的塑料袋塞起,然後雙手插兜,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向村東。

半分鐘不到,盧禹迎面趕回,手裏捏着條雲煙,行色匆匆。

很快,兩人交錯而過,中間隔了兩三米的樣子。黃臉漢子微微低頭,神色平靜;而盧禹眉頭微皺,好像尋思着什麽,壓根就沒留意對方。

直到他抹入胡同轉角,黃臉漢子才偶一回頭,嘴角浮起一絲陰沉的冷笑。

可這一刻,他做夢都不會想到,胡同裏的盧禹已經停止了腳步,貼牆而立,雙眼一片空洞……

“結界之眼”被再次釋放而出,現在同黃臉漢子不過咫尺之遙!他的一舉一動,包括那個陰險的笑容,全都被盧禹看得清清楚楚,可笑自己還傻逼一樣為剛剛做過的手腳得意洋洋呢。

至此,從表面上看,以夏鐵峰、範兆傑為首的這些王八蛋已經“布局完畢”,實實在在的掌握了“主動”,而盧禹還懵然不知,忙于給工人們買煙送水,一場好戲就要拉開帷幕了。

只是他們什麽時候發難,這還是個未知數。盧禹猜想不會太久,可能都超不過中午,因為林語姿那邊肯定施加的壓力越來越大,這時候必須得“及時”的跳出一只替罪羊,把事态導向既定軌道。

相對的,盧禹也早就有應對之策,他決定不再去工地了,就在家“守株待兔”。

你們不是想誣陷我嗎,連物證都藏好了,那好,老子無條件配合,保證乖乖的引頸就戮。

但這個空檔,他還是想跟蹤一下黃臉漢子的,畢竟這小子的去向極為重要,很可能就是和範兆傑、夏鐵峰他們彙合,商議下面的行動細節……有關這裏的內容,盧禹當然是掌握的越多越好,利于他知己知彼、随機應變。

只不過随着黃臉漢子漸行漸遠,他的跟蹤失敗了!

和昨晚一樣,結界之眼在短時間內能夠做出疾速移動,并且可以随意變換角度,穿越任何障礙……可一旦與目标的距離拉長,比如說像追蹤那輛出租車,或者是現在追蹤黃臉漢子,就受到了限制。

盧禹的視野再次出現了花屏、撕裂和扭曲等現象,最後回歸到本尊狀态。

這麽一折騰,他馬上明白了問題出在哪:結界之眼能飄出去多遠,在距離上是有限制的,不是故障。

比如說黃臉漢子接下來要坐飛機直達南半球的澳大利亞,盧禹本人蹲守在家裏,指望着用結界之眼一路跟蹤到底,那是不可能的。別說澳大利亞了,從這兩次的體會中他已經得出經驗:結界之眼能正常使用的範圍,以他自身為軸心,最多不足方圓50米,不管什麽原因,超過這個距離就會嗝屁。

換種說法,盧禹不想跟丢黃臉漢子,就必須保證本人和他始終處在50米內。

單純看起來,這個限制很惡心,可能遠未達到利用結界之眼“為所欲為”的程度,但盧禹已經蠻知足了。

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即便存在50米的限定,世界上還有什麽儀器能勝過結界之眼的神奇功效?如果一味的力求完美無瑕,反而會丢掉很多樂趣,甚至難以掌控。就比如說魂界催生作物這個環節吧,盧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到現在也找不到解決的辦法,未嘗不是受到了月虧水溢之累。

假如有條件,他才不會讓催生過程和結果那麽驚天動地,然後坐困愁城、束手無策。

一想到這,他無可奈何的搖搖頭,走回家中。不管怎麽着,以魂界衍生出來的各種現有能力,應對即将發生的陰謀肯定綽綽有餘了,他早就超越了起跑線,甚至都提前占據了終點,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半小時後,大隊倉庫果然迎來了一批不速之客。

領頭的是林語姿,她身邊則陪着一個濃眉大眼的男警員,身高體壯,神色嚴肅,看起來十分陌生。

在他們背後,還跟着兩個精幹的小夥子,身着便衣,一看就是特機警、特靈透的那種人,跑不了也是警察。

來者就是這麽一行四人,盧禹暗暗起疑,覺得好像哪裏不對。

林語姿已經換了身黑色的運動套裝,腳蹬旅游鞋,窈窕曼妙的身姿亭亭玉立,看樣子還簡單整理過頭發、施了點淡妝,神态間又恢複了那股不怒自威的英秀。可當她把目光投向盧禹的時候,又變得很複雜,疑慮和困惑占了多數,思忖再三,終于指了指身邊的男警員介紹:“盧禹,這是縣局刑偵一科的王冕王副隊長。”

那男警便不卑不亢的點頭示意,目光中圓潤晶瑩,顯得異常沉穩。

“又來一個!”盧禹暗暗在心底嘀咕:第一次同林語姿接觸,就領教過她那種周密細致的行事之風,着實令人壓抑;而眼前這位王冕副隊長韬光韞玉、冷靜內斂,比之林所長的鋒芒畢露,顯然更上了一層臺階。

縣局的?刑偵一科?

不用想,這位救兵要是林語姿搬來的,必然是個更硬紮的角色!

總是同這類人打交道,盧禹縱然有神技在手,也覺得勞心傷神,非常難受。而且他有種直覺,可能自己的“罪行”還沒被舉報呢,林語姿和王冕就捷足先登了。

真是這樣,順序明顯亂了套,等于他預備好了一桌飯菜卻沒法上席。

果然,王冕用低沉的嗓音開口:“盧禹同志,你好。我不想浪費大家的時間,就開門見山說明情況吧。今早我們接到語姿……林語姿小姐的報案,稱她昨晚在鎮上音樂串吧吃飯時,遭到不明來歷、不明身份的人暗算,可能涉入體內大量的苯丙胺類興奮劑,導致她意識恍惚、喪失神智……”

話到一半,林語姿索性中途打斷,平靜的注視盧禹:“王冕師兄和我一個警校畢業,目前就在澤平縣公安局從警。這件事,他既可以當成普通的報案偵辦;也可以當成為我出頭……總之該走的法律程序都啓動了,現在他親自找你問詢案情,僅僅從公民有義務配合公安機關執法辦案這點出發,你應該清楚怎麽表現吧?”

“我再強調一句。”王冕淡淡道:“由于語姿是人名警察,同時又是受害人,所以為了司法公正,她必須在這起案件中避嫌,從頭到尾不參與案件的偵辦,只以受害者身份提供口供、指認嫌疑人和罪證,剩餘的事情由我代表縣公安局刑偵部門全權負責,聽明白了嗎?”

盧禹沉默不語,和林語姿目光交投,心底暗暗嘆息。

罷了罷了,千算萬算,沒想到事情突然變成了這樣。林語姿大概是太想查明案情了,也考慮到自己在泗官鎮的勢單力孤,所以幹脆保持了沉默,轉而跳出圈子,向縣局的師兄求助,不失為更明智的選擇。

有王冕代為出面,無論在聲威和影響上,還是查證力度跟效率上,都比她自己動手強出太多。

那麽作為受害人,林語姿當然提供了不少的證詞,其中盧禹是萬萬跑不掉的了,可能占據的比重還最大,現在王冕帶隊登門了,想征詢什麽問題不言而喻。

這一軍将的到位,盧禹配合也得配合,不配合也得配合,甭管他隐藏了多少秘密,至不濟也得首先回答一下:為什麽林語姿醒來的時候,是他陪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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