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寧聰睡的時間很早,基本他眯着眼睛靠着床頭看了會兒手機我就能明顯感覺到他的困意湧了上來,他把手機擱在床頭櫃上,矮下身子往床上躺,邊邊躺邊邊扯我的被子:“被子挪我點,你想冷死我啊。”
我不想跟寧聰睡在同一個被窩裏,這三年我只跟自己的十指恩愛過,我不想觸碰到任何的肉體,更何況是寧聰的。我把被子折起來壓在身下,沒有搭腔。
寧聰又扯了扯我的被子,他應該是有些困了,脾氣便不太好了,聲音都夾槍帶棍了起來:“你什麽毛病啊你?”
我縮在被子裏告訴他:“你自己找個被子自己蓋。”說完想了想,坦然地告訴他,“我不想跟你睡在同一個被窩裏。”
我說完斜眼去看躺在一旁的寧聰,見這個剛剛還迷迷糊糊想睡的人已然清醒,他眼睛分外清明地看着我,啧了聲:“放心,我對一頭豬是産生不了性欲的。”
這段時間通常情況下我一天跟人說不到三句話,所以從來沒接收過如此密集又毫不加掩飾的人身攻擊,寧聰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嘴又臭又賤。
我想大聲用那句十分經典的反駁語反駁他——胖怎麽了吃你家大米了?然後又不無悲傷地發現我确實吃的是他家的大米。
嘴賤的寧聰似乎覺得對我的人身攻擊并不是很到位,嗤了兩聲繼續道:“難道是你對我有想法?”他冷哼,“哦,抱歉,我做不到跟一頭豬**。”
我壓着被子扭頭瞪他:“一頭豬你還上趕子來找?”
我看見寧聰壓了壓嘴角,他帶着一副逗弄小孩成功又強壓下來的愉悅,輕哼了聲:“那不是來之前不知道你變成豬了嗎?”
我把被子狠狠地壓在身下:“現在知道了,我給你買車票,明天的還是今天晚上的?”
寧聰沒說話,我看見他挪了挪,一只胳膊硬生生從被子縫隙裏伸進了我的被窩裏,他翻身轉過來另一手搭在被子上面,好一會兒,我才有些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個人終于正經說起話來。
他的聲音離我的耳朵很近,一直手恰好觸到我的胳膊,另一只胳膊隔着被子壓在我身上,我聽見他小聲說:“小芒,我想你了。”
我哦了一聲,嚴格來說我也想他。
大概是一種斷斷續續、時隐時現的想念,但是這種想念并不妨礙我在這座小城裏獨自生活、并不妨礙我過一種我自己喜歡的生活、不妨礙我熱愛自己的生活。
不妨礙我希望寧聰今天沒有出現在我家門口。
寧聰的腦袋往我這邊挪了挪,他的聲音更近了,在某個瞬間我甚至感覺他會至少在我臉上親一下,但是他沒有,他說:“你突然走的時候我太生氣了。”他笑了一下,“我想我這是慣的你什麽破毛病,莫名其妙毫無征兆地就走了。”
我想了會兒,現在想來那應該是個天氣還不錯的早上,寧聰坐在我對面吃早飯,阿姨準備的是豆漿跟肉包子,那天的豆漿糖沒放夠,我覺得不是很甜,所以我起身去廚房又加了兩勺糖。
出來的時候餐桌上的人已經到齊了,我不是很喜歡跟這麽多人一起吃早餐,所以我喝了口豆漿後告訴寧聰說我想吃灌湯包。
家裏哪有什麽灌湯包,我拿了車鑰匙說我去外面買點灌湯包回來,我還說家裏的糖沒有了,豆漿一點也不甜,我要去買點白砂糖。
然後我就出門了。
再也沒回去過。
那是一種很突兀、突然生出的想法,我覺得我需要離開,至少需要離開一段時間,我覺得我要走,于是我就走了。
也可能是因為那天天氣好,或是因為是阿姨準備的早餐實在是太難吃了。
只是我沒想到一走三年我沒回去過,甚至估計在未來也不會産生任何想回去的想法。
寧聰的聲音還在耳邊環繞着:“我有段時間給你信用卡都停掉了你還記得嗎?”他停了會兒似乎覺得有些好笑,“我想你沒錢用了肯定得給我打電話。”
我嗤笑他的天真:“拜托我名牌大學碩士研究生畢業你還真當我養活不了我自己?”
寧聰的下巴壓在我的肩膀上,我聽見他不屑了兩聲:“還不是靠老子的錢過的這幾年。”說完繼續嗤,“不然你能天天杵在家裏長成豬啊?”
我算是想明白了,繞來繞去這人就是要對我的身材進行攻擊,我把自己的肩膀從他下巴處側出來:“長成豬也是我自己樂意,我愛什麽樣什麽樣,明天早上睜眼死掉了我也樂意。”
寧聰突然擡手在我腦袋上打了一下:“你少放屁。”
打完後他又伸手在我腦袋上摸了摸,聲音輕飄飄地傳了出來:“小芒,你要長命百歲你知道嗎?”
我沒說話。
隔了兩分鐘我才反應過來寧聰的腳也插進了我的被窩裏,他一點一點地把整個腿挪進了我的被窩裏,然後一點一點地把整個身子挪進了被窩裏,等他整個人貼在我身邊的時候我聽見他輕輕地出了口氣,兩秒鐘後他的聲音又帶上了濃厚的困意:“真的是要冷死我啊。”
他的呼吸變緩了,雙手樓上了我,聲音像是從胸腔裏悶了出來:“小芒啊。”
我應了他一聲。
隔了有一會兒,在我以為這個成功鑽進被子裏的人已經睡着了的時候聽見他模模糊糊地仍不忘諷刺我:“真的是胖的親都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