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寧聰過完整個春節後才回來的,我猜寧明根本不是什麽見鬼的摔斷了腿,他只是想讓寧聰回家過春節,來展示他自己缺失寧聰許多年的父愛。

畢竟他什麽都得靠着寧聰,我覺得他以己度人想着的一定是如果不時刻跟寧聰保持聯系,那麽寧聰便會撇下他這個絲毫沒有盡到任何父親責任的父親。

他根本不了解寧聰。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比我更了解寧聰。

小陽在寧聰離開的日子裏飛速成長着,養一只貓對于人生的意義大概等同于會莫名其妙地對生活期待了起來,看着這個小東西一點一點地成長起來。

看它在每次睡醒之後爬到自己身邊,仰着腦袋喵喵地求撫摸。

在播放春節聯歡晚會的夜晚會有一個溫暖、帶着心跳的東西靜靜地卧在你腿上。

甚至偶爾跟你吵架或是打架。

讓生活突然就有了期待。

寧聰開門進來的時候我正靠在沙發上摸着貓毛,寧聰啧啧了兩聲,最後好似還是決定在新的一年第一句話還是得給祝福,他便說:“新年快樂,小芒。”

趴在沙發上的小陽站起身子看了看進門的寧聰後好似絲毫不感什麽興趣般地又縮回了身子。

寧聰穿着一身厚厚的大衣,脖子上圍的圍巾還是我許多年前順手買的,我本來也有一件,不過這麽些年來住的地方換了不少,許多東西便也找不着了。

他還拎了個箱子進門,關門換鞋的時候說帶了不少特産回來。

我想肯定不是帶來給我吃的,我對所有标上特産标記的東西都深惡痛絕,它們就像是所有地方車站附近的特産超市,宣揚着你走了你要帶點關于你在這個城市的記憶離開。

但是這個打下特産烙印的記憶分明又十分劣質,它把你鮮活的記憶弄的又失真又失色。

寧聰打下他的行李箱,蹲在地上收拾自己帶着的東西,嘴裏吐槽:“幾天不見小陽是不是都不認識我了。”

小陽這個名字從寧聰嘴裏吐出來對我來說總有些違和感,我換了個電視臺,裏面播放着歷年春晚精華小品混剪,告訴他:“你指望一只貓能記住你多久?”

寧聰把他箱子裏的東西拿出來擺在地上:“我待會兒去給樓上樓下送點特産。”

我便跟他一一數來即使是他不在的這短時間內,我的生活也沒怎麽停歇過:“隔壁阿姨大年三十讓我去她家吃年夜飯被我拒絕了。”

寧聰哦了一聲,他又從箱子裏拿出了點東西放在他一堆堆分好了的特産裏面:“我正好給他孫女帶了些糖。”

我說大年初一我就被樓上樓下來拜年的人給吵醒了。

寧聰應了一聲。

我繼續道:“還有你那幾個牌友前幾天晚上來這裏說是給你拜年來着,約你有空打麻将。”

寧聰笑了聲:“哎,回頭拿幾包煙給他們抽抽。”

我想,社交這種事情對于我來說确實是壓力頗大,我總覺得這形形色色的人在簡單的交流間,其實每個人臉上都帶上了副假面。

例如那些來給我拜年的人,他們給我發煙說小何啊新年好呀,恭喜發財。

我得回上一句同好同好啊。

然而對于他們好不好這件事情我其實根本不在乎,我對陌生的關心總時常保持着尴尬。

我不喜歡打擾別人,當然也迫切地希望着任何人都不要來打擾我。

我喜歡冷漠而飽含距離感的任何淺淡的關系。

偏偏寧聰跟我相反,他好像對于這種群體的社交十分熱衷,每一個朋友都是真朋友、每一個朋友都掏心掏肺真心對待。

而我大學讀了七年算來算去也只有蕭則一個朋友而已。

但是我們現在也長時間未聯系過了,我連基本的過年過節短信都懶的給他發。

寧聰回到家裏坐也沒坐一下,就忙不停地去維系他的鄰裏關系去了。

小陽像是睡醒過來,它抱着我的手想也沒想的就拿它新長出來的牙對着我的手便是一咬。

小奶貓很煩,它完全沒輕沒重,抓着人的手便當成玩具開始磨牙,就連睡着的時候它一時興起也會湊到你身邊把你給咬醒。

這只貓就像寧聰一樣,有時讓人愛的心癢癢有時讓人恨的牙癢癢。

我開始考慮跟寧聰商量着幹脆叫這只貓寧聰吧或者小聰?

等寧聰熱情洋溢地再次進家門的時候他已經順利的完成了他維系鄰裏關系的任務,甚至還抱回了不少吃的東西。

他把自己抱了滿懷的東西撒在我面前的茶幾上,伸手把趴在我身邊睡覺的小陽抱了起來,小貓跟大概是真的忘記了這個把它從垃圾桶撿出來的救命恩人,它連撓帶踹地從寧聰懷裏逃掉了。

寧聰盯着貓撒腿跑回房間的屁股啧了啧嘴:“才幾天沒見啊,連救命恩人都忘了。”

我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也嘆:“大概對于貓來說生命是誰給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誰養活了它。”

寧聰側頭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裝模作樣地嘆出了口氣:“小芒啊。”他說着腦袋壓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只覺肩膀一沉,看了眼他的腦袋頂:“怎麽?”

寧聰擡起頭,半眯着眼睛,在離我很近的地方端詳什麽東西似地看我,隔了一會兒,我竟然聽到他吐字清晰地說出一句:“來親下。”

我看着他,保持懷疑:“你瘋了?”

寧聰搖頭好似十分無奈的樣子:“你也太不可愛了,小芒。”

然後我就貼上了的唇,輕輕地咬了一下告訴他:“你可愛就好了。”

寧聰松了我就開始笑了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麽十分有趣的話,等他笑聲好不容易停下來,伸手掐了下我的臉,然後問我:“你前段時間跟我說這附近那個有名的寺廟?”

我問:“怎麽?”

寧聰說:“明天上山拜拜菩薩。”

寧聰無緣無故回來說要拜菩薩,這不由得讓我懷疑起來:“怎麽,寧明快死了?”

寧聰伸手給了我腦袋一下:“好着呢!”

那我實在想不到寧聰為什麽突發奇想要去寺廟了,随後就聽到寧聰說:“你不是說你在那裏拜過嗎,我去看看。”

這種事情我也沒有什麽理由拒絕,連寧聰有事沒事讓我去爬山這種事情都從未以正常的态度拒絕過,更何況這件事,我便點頭應了聲。

寧聰從沙發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電視裏小品生搬硬套着一些網絡上已經過時了的段子,寧聰嘟囔着:“累死了,我洗完澡就去睡了啊,你也早點休息。”

我說好。

寧聰又嘟囔起了些家裏長家裏短的事情。

大概是什麽看我十幾天沒見是不是沒有克制飲食啊、明天早上早點起床、隔壁阿姨家孫女今天去看好像有些生病了、樓上相親的那位女士好像已經開始談起戀愛了。

一切都不好不壞。

世界仍在往前走着。

新的一年,萬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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