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王峰拉她,“教訓夠了啊,沒個師姐的大樣。”

無錫瞥他一眼,“我是沒她漂亮,還是沒她身材好?怎麽就不見師哥為我出頭?”

王峰頭疼的安撫,“我沒為她出頭,咱們都是同門…,”

“別和稀泥了。”無錫懶腔懶調的打斷他,“老胡就是偏心我,怎麽了?老胡的高中老師是我爺爺,要怪就怪你們爺爺。校長還偏心他侄子呢,咽不下這口氣就憋着。”拿起杯子嘀咕道:“實力強後臺硬,我能有什麽辦法。”

路遙起身脫着大褂說:“王峰,幫我做好記錄,我出去趟。”走到門口回頭問:“都喝什麽飲料,幫你們帶?”

無錫頭也不擡,“拿鐵,謝謝。”

梁燦趕到學校,跟準備上課的班主任撞上。班主任捏起他一撮頭發,“你說,老師看見你這藍頭發,控制不住的血往上湧怎麽辦?”

梁燦捂着半邊臉看他道:“老師,血老往上湧不好,先控制一下吧。”

班主任氣道:“別跟我扯淡,趕緊給我染回來,雖說學校尊重你們個性,那也不能任你們野生野長,一個禮拜不到幾個都染的妖妖毛毛。”

梁燦為難道:“老師,書上說染的次數頻繁了容易致癌。”

班主任擡手要打他,梁燦往後退了下避過,班主任咬着牙問:“你捂着臉幹嘛?我打你了?”

梁燦露出發面馍似的臉,張張嘴示意,“智齒。”

班主任看他臉色異常,手摸着他額頭正色道:“怎麽不去醫院?好像發燒了。”

梁燦忍住牙疼跟頭痛的雙重折磨,搖頭說:“我還要上課。”

班主任瞬間湧起股老父親式的感動,擺手道:“不礙不礙,你先去校醫那看下,畢竟身體最重要!”

梁燦堅持,“午飯的時候我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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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搭着梁燦的肩進了教室,把他扯到講臺,聲情并茂,“同學們,高考倒計時還有87天,寒窗苦讀十二年,成功在此一舉…,”

座位上同學舉手打斷,“老師,我們是十二年,梁燦是十四年。”教室裏一陣哄笑。

“請肅靜,請肅靜!不要打斷老師的話!”

班主任拍着梁燦的肩,“大家要向梁同學學習,頂着高燒堅持上課,這是體病志堅的體現,我希望同學們都能夠擁有這種品格。請大家為梁同學鼓掌!”

梁燦感覺地震了,鼓掌聲,口哨聲,拍桌子起哄聲,從震耳發聩到隐隐綽綽,最後聽到班主任焦急的喊:“梁同學…梁同學,你怎麽了?趕緊送校醫室!”

梁燦從校醫處轉到了醫院口腔科。智齒發炎引起的高燒,口腔做了局部的沖洗跟治療,人卻始終處于昏睡的狀态。校方聯系了梁燦的父母,梁爸梁媽火急火燎的回來,傍晚趕到醫院時梁燦還沒醒,醫生安撫他們,梁燦只是在睡覺。

梁爸爸強制性的給梁燦請了幾天病假,連休息帶拔牙。梁燦除了傍晚會圍着地鐵口跟小區跑步,剩下的時間都撲在了複習上。

梁燦戴着耳機聽着複習資料,彎腰蹲在門口換跑鞋,梁爸爸下班回來看見他,“還跑呢?別忘了明天要拔牙。”梁燦應了聲,站在電梯口邊拉伸邊等電梯。

梁爸爸回頭,“坐什麽電梯呢?走樓梯下去一趟再上來,比什麽運動都來勁。”

梁燦取下耳機,“我才不傻!”

梁爸爸嘀咕,“你以為自己聰明?”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梁燦慢跑到地鐵口,圍着AB出口跑了圈,又跑回小區樓棟,擡頭數下樓層,又返身出去。剛跑出小區,看到迎面走來的人,揮手大喊:“無老師,無老師。”

無錫感到神經有點衰弱,這道聲音不時一驚一乍的出現。還沒緩過神,肩上宜家的袋子就被眼前人接了過去,一張歡喜的臉沖她傻笑,“無老師真巧,我正在跑步呢!”

無錫看他恢複正常的臉問:“智齒拔了?”

梁燦雙手托着袋子說:“明天去拔,袋子裏都裝的什麽?這麽重!”

無錫伸手要接,“我來拎。”

梁燦立刻避開,“不重不重,我是替老師感覺重。”

無錫扶着他肩膀,擡腿揭掉腳後跟半掉不掉的創可貼,“廚房餐具跟調料罐之類的。怎麽沒見你住校?”

梁燦看她磨破皮的腳後跟,“我請假了。”說着把運動鞋脫下來給她,“老師你穿。”

無錫踢給他道:“我有鞋子。”

梁燦理所當然道:“我是男生沒事的!我媽逛街磨破腳,我爸都脫了鞋給她。”無錫沒理會他,越過他往前走。

梁燦提着鞋子追,“老師老師,我爸說男生要關照女生,我襪子厚沒事的!”

無錫看他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兩手插進風衣口袋,看了他會,擡腳脫掉高跟鞋,踩進他的運動鞋裏,随手把高跟鞋丢進垃圾桶,“穿一次磨一次,垃圾。”

梁燦跟在她身後碎碎念,“老師,我前兩天在教室裏暈倒了,智齒發炎引起的高燒,我說那天走路感覺頭重腳輕,看紅綠燈都是六個色!”

無錫回頭打量他,“現在怎麽樣?”

梁燦笑道:“現在除了牙疼,哪都不疼,燒也退了!”

無錫點頭,“該是好了,派出所那天臉脹的酒窩都平了。”

梁燦走在她前邊問:“現在呢?”随即笑一個給她看。

無錫敷衍道:“倆酒窩都齊了。”

梁燦摸摸頭發,“老師,我要不要染回來?班主任要我染回來。”

無錫漫不經心道:“想染就染,不想染就不染。”

梁燦揚着酒窩笑,“那我就不染了,這是我的幸運色!”無錫沒接話。

梁燦跟她并肩走,“老師,你還生我氣麽?”

無錫不懂他哪的話,随口問:“氣什麽?”

梁燦說:“派出所那次。”

無錫搖頭,“我沒生你氣。”

梁燦傻樂,“我還以為老師…,”把懷裏的東西往上抱了抱不再說話。他怕克制不住話多了,惹無錫厭。

倆人進了樓棟區,一只黑貓從綠化叢裏鑽出來,擡頭沖着梁燦的方向叫。梁燦折回來蹲在它面前,揉着它頭問:“是不是餓了?”扭頭沖無錫道:“老師,它叫小黑!”

無錫四下環顧,心不在焉道:“嗯,知道了。”

梁燦把宜家袋子放膝蓋上,騰出只手從上衣口袋掏出保鮮袋裏的貓糧。小黑前爪撲到他胳膊上,伸着舌頭舔他手,又回頭沖綠化叢叫了聲,随後幾只不同顏色的貓魚貫而出。

無錫往後退了兩步,她不喜歡貓,确切的說她不喜歡動物。

梁燦伸手遞給她把貓糧,“無老師,你要不要喂喂它們看?”

無錫搖頭,“我不喂。”梁燦也不勉強,把貓糧放手心任它們舔。

無錫覺得有必要提醒,“抓破你手可是要打疫苗的。”

“不會的,我跟它們認識半年了,我們是朋友!”

無錫“呵”了聲,嘀咕道:“天真。”

梁燦指着不同顏色的貓,依次給她介紹,“這是小白,這是小黃,這是小…,”

無錫擡手打斷他,“小灰,那個是小橘,那個是虎斑,那個是…是雜毛!”它們的名字就寫在毛上。

梁燦“诶”了聲激動道:“老師居然認識它們,太好了,我們大家都是朋友了。”

無錫不耐,“你哪那麽多朋友?”

梁燦解釋說:“這是我們樓棟業主共養的,一戶負責一天的貓糧。”随後問:“無老師也參與吧?參與吧參與吧!”

無錫撇嘴,“閑的蛋疼!”

梁燦“啊?”了聲。

無錫咳了聲,“鹹吃蘿蔔淡操心。”

梁燦伸手拉她風衣角,“無老師,你就參與吧,你沒時間我幫你喂,你看它們多可愛呀!”

無錫扯回衣角,“我窮,買不起貓糧。”

梁燦樂道:“我幫你買,我幫你買!”

貓群擡頭看無錫,愣是把無錫看的不好意思,她拉起風衣擺蹲他旁邊問:“那你圖什麽?又是買貓糧又是幫我喂的?”

梁燦把貓糧遞給她,“我爸說,喂養小動物是有福報的,而且它們還這麽可愛!”

無錫把貓糧丢地上,起身道:“那算了,仙人們那麽忙,我就不給他們添麻煩了。萬一他們惦記起我,福報有沒有另說,指不定給我通惡報。我還是避了吧。”

梁燦拉住她,“怎麽會呢?”

無錫又蹲下,随手折支綠植說:“去年朋友送我只兔子,我想着養就養吧,養了差不多倆月,每個禮拜我都抱着它稱重,胖了整整三斤,那黑毛油亮油亮的…,”

梁燦看着她不解,“為什麽要稱重?”

無錫晃着綠植,“這是後話,我…,”

梁燦問:“那兔子現在在哪?”

無錫不耐,“你還聽不聽了?”

梁燦起身搖頭,“我不想聽了,我要回家了。”

無錫拿着綠植抽他胳膊,“蹲下聽我講完,沒禮貌。”

梁燦用毛絨絨的眼看着她,“無老師,你是個很有愛心的人,對吧?”

無錫揉揉鼻梁,“見仁見智吧,得看是什麽物種,對人類來說我是個好人…,跑題了!黑兔養到六斤的時候,那天早上我急着下床上衛生間,感覺腳踩了東西還有陣頭骨“喀哧”的悶脆聲。”話落,嘆了口氣惆悵道:“我也很難過。”

空氣靜默了片刻,梁燦看她神色,出聲安慰說:“沒事,老師也不是故意的。”

無錫起身,“嗯,我也是這麽想的,我就趁着它還新鮮,帶去實驗室送給我師兄了,也算死得其所了。”

………

無錫走到株長勢喜人的杏樹下,跳起來手抓住枝稍,朝着骨節處折了支杏花。折完安撫道:“老杏,對不住了,以後絕不摧殘你。”

梁燦喂完了貓抱着袋子過來,聽見“咔嚓”的清脆聲,無錫手裏就多了支杏花。梁燦走過去把“只能遠觀,不可亵玩”的提示牌朝顯眼的位置挪了挪,刻意回頭看了眼無錫。

無錫聳肩,“sorry,沒看見。”

三兩的貓圍了過來,卧在她腳邊沖她叫。無錫緊張的往後躲,“梁燦梁燦,快把它們弄走!”

梁燦彎腰把它們引到了綠化叢,直起腰笑道:“無老師,原來你害怕貓啊?”

無錫朝樓棟走道:“我才不害怕!”

梁燦笑嘻嘻的追上她,“它們是在感恩!”

無錫摁着電梯鍵,“感什麽恩?我可沒說要喂養它們。”

梁燦輕碰她胳膊,“老師,你就喂養吧,你不覺得你們很像?”

無錫回頭問:“哪像?”

梁燦說:“眼睛啊,很懾人對不對?”

無錫問:“你這是誇還是貶?”

梁燦咄聲,“誇,當然是誇!”

無錫倚在電梯扶手上看他,梁燦垂頭看懷裏的袋子。無錫靠過去貼近他臉,梁燦屏住了呼吸,無錫手指戳他臉,“梁燦燦,你臉很燙。

梁燦搖頭,“跑步跑的!”

無錫輕“呃”了聲,“看來我誤會了。”梁燦雙手緊攥着袋子不說話。無錫身體斜靠在轎廂,胳膊撐在扶手上,閑晃着手裏的杏花,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梁燦把袋子放到餐桌上,指着門口說:“無老師,那我先走了。”

無錫拆開吸管,插在酸奶上遞給他,梁燦接過垂頭喝,半晌才紅着臉說:“謝謝老師。”

無錫倚在冰箱門上看他,嘴裏就着酸奶吸管發出“呲喽呲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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