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陛下的曾經

蔔兇在寝殿外求見。

華懷允早早便聽到了風聲,今日蔔兇的來意他也了解了幾分。

對此他絕不會退讓一分,他甚至随身帶了一把匕首,随時準備自盡。

吳常侍面容悲戚,他莊重地給陛下穿好衣服,佩戴好了帝王的佩飾,便堅定不移地跟在華懷允身後,準備出去見蔔兇。

“陛下不要擔心,奴才會陪您到最後。”他早就看到了陛下揣着的那把匕首,想都不用想他就知道了陛下的打算。

“阿父,是朕連累了你。”華懷允從沒這麽平靜過,他對這個世界已經徹底看開,曾經不敢叫的稱呼現在也叫了出來。

吳常侍聽他這麽叫,霎時濕了眼眶,張了張嘴,卻沒有再說出一句責怪抗拒的話來。

陛下自幼是他帶大,理所當然地将他當做了父親,年幼尚不知事的時候,陛下便是叫他阿父,他哪裏會允許陛下這麽叫自己,他循循善誘地對陛下說,陛下乃是天下之主,萬金之軀,怎可認一個低賤卑微的宦官為父,那會讓人抓着把柄恥笑,那會讓陛下的江山不穩……可陛下卻怎麽也不願意改掉這個稱呼,為此他花了好多功夫,甚至也因此第一次打罵了陛下,用盡了手段才叫他改了這個稱呼。

自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對吳常侍提起“阿父”這個詞,他以為陛下早就忘掉了,沒想到他卻一直記着。

吳常侍哽咽道:“陛下,陛下是個好陛下,好孩子,若是早生幾十年,陛下定可做個明君;若是生在平常人家,陛下也可以安然地過完一生,可是陛下為什麽偏偏生在這個年代的帝王家?”

華懷允反倒笑着安慰他:“阿父莫要傷懷,命運如此,再者我能生在阿父身邊長大,已經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我感謝上天還來不及。我會落到如此境地,只能說是我大夏氣數已盡罷了。”

吳常侍忽地咬牙切齒道:“只可恨五年前蔔兇橫插一腳壞我們大事,當年若是能成功殺了鮑鴻軒那狗賊,陛下又怎會淪落到今天的境地?若是太後的娘家勢力能夠保存下來些,興許會有一線生機……”

華懷允搖搖頭道:“義父你還不明白嗎,當年即便當年殺了鮑鴻軒,後面也會有李鴻軒,張鴻軒,只要他背後的勢力不倒,朕的處境也不會有什麽根本的改變,只可恨母後的仇……不,朕不能就這麽死了,母後的仇我一定要報!”他的眼中突然燃起火焰。

華懷允一把抓住吳常侍的雙肩,急切地小聲道:“阿父你聽朕說,朕有一個計劃,咱們先假意答應禪位與鮑賊,然後寫一份假的禪位诏書,讓鮑賊親自來接,到時候朕拿出懷中暗藏匕首,直取要害,與他同歸于盡如何?鮑賊絕不會想到朕會親自去刺殺……”

砰砰砰!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話,将他們吓了一跳。華懷允慶幸自己方才說話聲音很小,外面人絕對聽不到。不過聽着這粗魯拍門聲,能夠在皇宮中在他這裏如此嚣張的人,除了鮑鴻軒之外,就只有一個,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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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在裏面嘀嘀咕咕什麽?陛下,快開門,臣妾有重要的話要與你說。”

果然就是鮑鴻軒的女兒鮑安,也就是當今名義上的王後,華懷允的結發妻子。當然她能當上皇後,背後靠的還不是鮑鴻軒,不然憑他這般無顏無才無德無禮的醜女,誰會看的上?鮑鴻軒子嗣艱難,只有這一個女兒,自然就從小将她寵上了天,更是早早地就打算好讓她當王後。

她比陛下大兩歲,十歲那年她在自己父親鮑鴻軒的安排下,呆在宮中美名其曰侍奉君王,實則為她當王後做個準備。

父親對女兒的影響十分巨大的,在鮑鴻軒的影響下,鮑安也十分看不起華懷允,從那時她就開始欺負身為帝王之尊的華懷允,有一次更是他推到了池塘中,差點将他淹死,若不是朝中不少大臣以死相逼,恐怕她會一直在皇宮中伴随皇帝長大。

鮑鴻軒将她接回家,但是這并沒有結束,十五歲時,她便又被鮑鴻軒送到了皇宮中,就這麽堂而皇之地成為了一國之母,那時的華懷允十三歲,但是他也已經十分懂事,他學了不少聖人之禮,再加上他天性善良,鮑鴻軒雖然是他殺母仇人,但是這個女子卻不是,她雖然行事兇惡了些,但畢竟只是個小女孩而已,既然嫁給了他,他就應該負責。

然而新婚當夜,華懷允才踏入婚房內,就被鮑安身邊的侍衛打暈,深秋之際,将他扔到了走廊下面過了一夜,後來華懷允發了一個月高燒,幾次差點救不回來。

鮑鴻軒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女兒有些過分了,他把鮑安叫過去狠狠地罰她跪了一夜,并且親自跪在華懷允面前認錯。

華懷允本以為她會因此改變些性子,哪想她卻更加變本加厲,将自己被罰的仇恨都怪在了華懷允身上,他幾次趁吳常侍不在,叫宦官抓了華懷允來肆意打罵侮辱,還命令這事不許讓鮑鴻軒知道,其後她不僅自己獨占了一座宮殿,并且還堅定地不許華懷允踏入一步,更是幾次三番侮辱陛下生母……這樣的做法,即便是聖人也無法再忍受。

華懷允徹底寒了心,他看透了這個女人,從此他不再想着去盡一個什麽狗屁丈夫的責任,對鮑安敬而遠之,若是遇見,必定饒行。

兩人這才相安無事了一段時間,然而到了鮑安十八歲時,她有回無意間見到了長成後的華懷允,那時的他還是個尚未退去青澀的少年,唇紅齒白、英俊儒雅,這般摸樣,讓鮑安突然對他動起了心思,她開始故意接近他,千方百計,萬般勾引,奈何她人肥貌醜心腸歹,除了惡心人之外他沒有挑起華懷允的任何欲望,她就這麽努力了一個月,直到有一天她将自己脫幹淨送到華懷允的床上,她永遠也忘不掉那天華懷允掀開被子當場就吐了出來的場景,那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恥辱。

惱羞成怒之下,她更加憎恨華懷允,對付他的手段也越發惡毒,最後更是為了侮辱華懷允,更是當着他的面與侍衛偷情,極盡侮辱之事。

當然看到如此肮髒事情的華懷允又吐了出來,從那時開始他意識到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擁抱女人了,他根本受不了。

後來的鮑鴻軒見自己女兒肚子一點動靜也沒有,便心生懷疑,這一調查,才知道自己女兒幹的荒唐事,他叫來女兒想要責備,卻聽到女兒怒罵華懷允根本就不能人道,是個廢人,她嫁過去三年多都沒能破掉處子之身。

鮑鴻軒一查,發現還真是,華懷允從來沒有與任何女子同床過于是他就真的信了。

也因着這個原因,他才越發地嚣張起來,開始真正地謀劃帝位。

今天鮑安會來找華懷允,就是聽說了父親有要當皇帝的意向,她便又動當年未得逞的心思。

華懷允與吳常侍對視一眼,吳常侍讓陛下端坐好。他去開門,卻沒讓鮑安進來,而是将她堵在門口。

“敢問鮑大小姐來找我家陛下有何貴幹?”吳常侍陰陽怪氣地問道,順便也觀察了鮑安的面部,發現她神色普通,并不像是聽到他們談話內容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

鮑安在門口左右踏步,卻依然被吳常侍堵在門口,又聽到他居然這麽稱呼自己,頓時怒了:“大膽狗奴才,本宮乃王後,你敢攔我?” 她正欲叫人将吳常侍推倒在地,裏面卻突然傳來華懷安的聲音。

“讓她進來吧。”

吳常侍面容有些許屈辱,但很快壓下,他先進入陛下寝殿,定定地站在陛下右邊,防備地看着那個女人。

鮑安看着他們兩個如臨大敵的摸樣,覺得有些尴尬,便命令跟在她身後的人都退出去。

華懷允冷眼看着她:“不知鮑大小姐今日造訪,所為何事?”

鮑安看到他即便不喜歡自己,也是十分有禮的摸樣,想到此行的目的,她臉上不由地紅了幾分。

她道:“華懷允,我們好歹也是夫妻一場,你有何必如此冷漠地叫我?”

華懷允有些反胃想吐,一時竟沒能說出話來,倒是旁邊站着的吳常侍冷笑出聲:“鮑大小姐,我們陛下沒那個福分和您夫妻一場,倒是幾次三番差點被你這夜叉把魂勾走了。”

“你!”鮑安大怒,想要讓人将吳常侍拖下去,但随即想到他們現在不過是喪家之犬,将死之人,等下說不定還要跪着求自己,于是便裝大度地不予計較。

她将目光轉到華懷允身上,也不再裝模作樣地叫陛下,而是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華懷允,我今日可是為你來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你自己肯定也早就知道了,你屁股下面的皇位呀,遲早就是我父親的,而我也将成為大夏尊貴的公主。”

她見兩人都不理她,心中有幾分惱怒,語氣便開始惡劣起來:“所以我勸陛下趕緊将禪位诏書寫出來,将皇位乖乖交給我父親,到時候我再去與我父親說兩句好話,可以網開一面饒你一命,讓你成為本公主的男寵,不然……”

“滾!”華懷允覺得與她多說一個字都是一種折磨,他生平第一次用如此糟糕的語氣去驅逐一個女人。

“你說什麽?”鮑安尖銳刺耳的聲音透露出難以置信的情緒。

“我說——滾!出!去!”他一字一句地說,而看着鮑安的眼中充滿着蔑視和不屑,仿佛在看蝼蟻般。

這樣的眼神瞬間戳中了鮑安的肺管子,她不敢相信華懷允竟然敢用這種眼神看他,讓她覺得自己連世上最低賤的塵埃都不如,她失控地尖叫起來,發了瘋似地砸起東西來。

在外邊等候着的蔔兇聽到裏面有的動靜,立馬就沖了進來,控制住了鮑安,很快讓人将這個瘋女人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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