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冷冬過後,初春的氣息已經順着路邊的綠芽一點一點冒了出來,在一片灰蒙蒙中,這點點綠意顯得十分可愛。

太陽還未升起,路燈明亮,身着橘黃衣服的環衛工走過,掃掉地上的落葉與垃圾,然後走遠。在這将醒未醒之間,靜谧無比,只有偶爾幾只鳥雀飛過樹梢,帶着樹枝起起落落,丁點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太陽升起,路燈漸漸暗下。街邊的早餐店開了門做生意,蒸籠裏擺滿了白白嫩嫩的包子,沒過一會便發出清香,等待路過的人垂涎。逐漸地,路邊有了人經過,早餐店老板也忙碌了起來。

卻依舊無人注意這新鮮的綠意。

清晨的城市被一層薄霧籠罩,仿佛加了層厚厚的濾鏡看不清晰,伴随着寒風陣陣,刮得人分不清東南西北,仿若置身于恐怖電影。

但這根本阻止不了趕早班車的人們。

是的,哪怕天塌地陷,地動山搖,都阻止不了人們趕車。

時間很早,車站卻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他們都在等待首班車的到來。這裏站不下,車站旁的非機動車道都站了人,與各種電瓶和自行車‘你來我躲’。姜素素找了個位置,護住自己的包包,也加入了等車大軍。

等了許久,也不知到底什麽時候會有車來。

站臺的人們紛紛伸長脖子,遙遙望着馬路一頭化作大白鵝造型的望夫石,面色呆滞,眼裏卻寫滿渴望。如果身上再塗點什麽血纏點繃帶,恐怕攝像頭拉遠景都可以當做喪屍電影的剪輯素材。

直到轟隆隆作響的公交車穩穩駛入站臺,機器散發出的熱量驅散了站臺的涼意。守候在這裏的人們收起脖子,紛紛朝前擠去,生怕自己會落于人後,不得不再等下一班不知猴年馬月才來的車。

姜素素被身後的人擠到東倒西歪,上臺階沒站穩差點一腦袋嗑在刷卡機上方的鋼管,幸好‘身經百戰’早已有了足夠的經驗,她穩住身形,刷過卡就朝車廂後面擠去。

車廂人實在太多,初春時節很少人願意開窗透氣,姜素素努力朝車門附近擠,等到到站有人下車,可以讓她好好順口氣。腦袋暈暈乎乎到快要支持不下去,終于到站,她連忙下了車。觸碰到新鮮空氣,頓時有種重生的喜悅。

時間再長點,她就真的要受不了了。

在醫院門口随便買了點早餐,姜素素快步走入大樓。

雖然已經是三月份初春時節,但依舊是流感的高發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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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不像商店有休息,一早門診部就聚集了不少帶孩子來看病的家長,還有昨晚便守候在此的家長,讨論聲夾雜着孩子的咳嗽聲哭啼聲,還有護士從擴音器裏發出的叫號聲,顯得混亂不堪。

姜素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在這種氛圍下迅速吞咽下兩個包子一袋豆漿來到自己的衣櫃前,當看到同科室的淩薇也在,她莫名有了種實在感。

至少不是像趕車那般暈暈乎乎了。

“早啊。”淩薇朝她打了個招呼,從衣櫃取出白大褂,“今天還是先跟着李醫生去病房巡查,報告可以明天交,不急。”

姜素素點了點頭,“嗯。”

淩薇比她早來一年半,已經拿到了醫師資格證轉正,而她,還需要煎熬半年的時光。

見她沒什麽興致,淩薇了然一笑,“行了,你該想想,還有半年你就可以轉正了不是。”

唉。

姜素素深深嘆了口氣,換好衣服去找李醫生。

相比熱鬧的門診部,住院部就要安靜許多。

可能是醫院獨特的白色裝修,還有空氣中不知從何而來的壓迫感。只要踏足這裏的地面,就會下意識的降低音量,不敢大聲喧嘩。不管是家屬還是護士或者醫生,步履匆匆面色嚴肅,更是增添了肅穆的氣息。

只除了手術室。

若說哪裏人聚集最多,那一定是手術室門前。

和教堂的莊嚴之中略帶憐憫不同,這裏的氣氛,更加悲戚,更加低落。

人們或坐或站,等待着手術室的燈亮起,戴着口罩的人走了出來,他們紛紛圍上去,滿懷期待看着對方。

卻不知道對方口中會給出何種答案。

在這一刻,醫生就像是古老傳說中主宰人類命運的神祗。

一句話,甚至一個字,一個動作,定生死。

淩薇快速低頭走過,直到那壓抑的氣氛影響變小,她才舒了口氣。

“說實話。”淩薇朝姜素素苦笑,“我總覺得我們更像是死神,穿着白衣服的死神。”

每天對着病人家屬說着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話語。

她們醫院完全可以稱得上市裏第一的醫院,所以遇到什麽疑難雜症,人們第一反應也是來這裏看醫生。但是進了手術室,尤其是重病監護室,基本可以說是九死一生。

剛剛那幾個家屬淩薇見過,之前還聊過幾句,知道具體情況,所以她真的沒辦法對那位主刀醫生将要說的結論報以希望。

沉悶的氣息讓姜素素一時說不出話來,她不由回頭望了一眼,家屬們那悲痛欲絕的表情讓她心跳一滞。

就像一出無聲的啞劇,即便關了靜音,她也無法忽略這沉痛。

“好了。”察覺到姜素素也開始變得情緒低落,淩薇有些後悔自己跟她說了那麽多,連忙道,“咱們快點吧,不然李醫生會生氣的。”

兩人快步走向李醫生的辦公室,姜素素低着頭,再也不敢回頭看一眼。

和淩薇說的幾句話一直徘徊在自己腦海中,姜素素一整個上午都沒法熱情高漲,連中午食堂燒了她最愛的紅燒肉都沒法讓她提起興致。淩薇自認是自己的責任,不停地找笑話想逗姜素素,卻一點用都沒有。

“你們聽說了嗎?”隔壁桌同科室的同事小莊湊了過來,眼底滿是興奮的光芒,“咱們醫院又來新人了。”

“怎麽?空降兵?”醫院并不缺人,而且她們醫院算是全市最難進的醫院,一定是什麽大人物,周圍人都起了興致,“這次又是哪尊惹不起的大佛?”

“哈哈哈我跟你們說,這次可不止是大佛,簡直是24k純金打造。”

見小莊神秘兮兮的,衆人連忙問,“到底怎麽回事說清楚啊。”

小莊也不再吊人胃口,低聲道,“據說是院長親自請回來的,人家可是在哥倫比亞大學念md,剛畢業就被院長和副院長親自登門來回拉攏,據說是扯了半年,院長都快沒招了人家才願意回來的。”

“天啊,這麽厲害。”

“哼哼。”小莊得意地挑眉,“而且不止,聽說她今年才23歲,國內讀書的時候就跳級,高中去了美國。”

“學霸!”

衆人連連膜拜,“話說咱們沒事拜一拜,是不是考核都容易通過了?”

“哈哈哈想得美。”

小莊的料可不止這麽點,她笑了笑,繼續抛出重磅消息,“最重要的是,人家長得還好看,絕對是美女。”

“美女?!”

又是天才學霸又是美女,老天爺簡直不讓人活了。

衆人表示羨慕嫉妒恨,女娲捏她們的時候絕對偷懶不認真。

“不知道分到了哪個科室啊?”

“聽說是神經外科的岳老頭帶。”

“岳老頭?”

不少人露出同情的神色,“岳老頭最嚴格了,要是被他逮到偷懶,絕對不止臭罵一頓。”

看美女的機會也變得渺茫。

不過這也足以看出醫院對新人的重視,神經外科的岳振興算是她們醫院的一塊金字招牌,不少達官貴人來看病,全部點名岳振興。

而且在此之前,他可從來沒帶過徒弟。

“美女叫什麽名字啊。”

小莊啃着雞腿,滿嘴流油,“趙嘉敏。”

“這名字,和趙敏就差一個字啊。”

“哈哈哈果然人生贏家連名字都取得和我們不一樣啊。”

這話其實一點邏輯都沒有,名字也決定不了這個人的一生,但是此刻感慨哪需要什麽邏輯?衆人齊齊沉浸在對這位學神的想象中,淩薇卻注意到身邊姜素素一陣失神。

她碰了下姜素素的胳膊,“素素?”

姜素素的勺子掉落在餐桌上,濺了她胳膊幾滴湯汁,她卻沒有注意到,“啊,怎麽了?”

淩薇抽了張餐紙幫她擦掉胳膊上的湯汁,問道,“你怎麽了?心神不寧的。”

姜素素這才回神,慌忙接過紙巾,垂眸掩住自己的驚慌失措,“沒,我只是想到我的報告還沒寫完。”

淩薇柔聲安慰她,“沒事,不說了嗎?不急的。”

手中握着紙巾,心裏五味陳雜,姜素素自然不是擔心要交的報告,只是因為那個名字。

她本以為,會忘掉的名字。

是她嗎?

心頭隐隐有些激動,本來以為這輩子都不能見到她,卻沒想到,她會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

姜素素彎起唇角,用筷子夾起芹菜塞進嘴裏擋住笑意,不敢讓人發現她的小心思。

太好了,她們又能見面了。

雖然這個重逢,遲了将近十年,但她回來了,所以就代表着,自己總算有機會了吧。

姜素素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将這點欣喜像是寶貝般藏在心底,生怕被人發覺。

沒有人注意到,不遠處的一個桌子,某人聽到這個名字後,也頓住了動作。

良久,她擡手敲了敲桌面,眼底露出點不屑。

那個臭小鬼,回來了?

中午留給實習醫生們的吃飯時間很短,很快她們便叽叽喳喳收起餐盤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食堂裏重新寂靜。

打了個呵欠,鞠婧祎端起餐盤慢悠悠晃到處理窗口。收拾的食堂阿姨擡頭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在心裏搖頭。

從某種角度來說,醫生也算是醫院的門面,更不用說這種大醫院,對醫生的個人形象要求非常高。雖然不能說是強制,但大家都很自覺扣好衣扣戴正胸牌;只有她,沒抽查的時候成天咧着白大褂,胸牌也是随意戴着。

哪怕穿着白大褂,也不像是純潔的白衣天使,反倒像個惡貫滿盈的女流氓。

相比于各科室的女醫生們成群結隊,她獨自一人,再加上這‘特立獨行’的裝扮,食堂阿姨想不記住她都難。

鞠婧祎沒心思在意食堂阿姨的詭異視線,轉身就朝外面走去。

昨夜她替同事值了夜班到現在,急需回家補眠,但可惜鑰匙在嚴雯的手上,她只能去門診部找嚴雯要。中午這個時候,對于門診部來說根本沒有午休這個概念。所以想在這麽多人裏面找到嚴雯,實在是一件難事。

鞠婧祎穿過層層人群,伸長脖子四處打探,卻沒有一個小護士的腰像她家小雯雯般纖細好看。

想了想,她決定去吊水的地方問問看。

剛剛下樓,她就在大廳的吊水大軍之中發現了雯雯的背影,心中不由感慨,醫院這麽多漂亮小護士,果然還是她家雯雯的背影好看。

可還沒走近,她就被一人攔住。

“醫生,幫忙拔個針。”

鞠婧祎一愣,這才發現自己忘了脫白大褂,身邊小護士都有事情忙不過來,家長估計也是找了挺久,見到她時顯然松了口氣。

本來按照她的性子不該管這事,只不過拔針對她來說不算什麽難事,手到擒來,想都不用想,直接跟了過去。

只是找她的家長在打量了她一番後隐隐有了擔憂,這人看起來這麽年輕還有些吊兒郎當的,也不知道有沒有經驗。

之前紮針的時候那小護士就找了半天沒找到血管,害的她家寶寶受折磨哭了許久,她到現在都心疼。

兩人很快便走到寶寶面前,意識到要拔針,想起剛剛被針紮的痛楚,小朋友立刻癟起了嘴巴,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心疼的家長忍不住開口,想提醒鞠婧祎速度快一點,“那個。”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面前的女流氓,啊不,女醫生蹲下身,一手拔針一手按在了小朋友手上的傷口,“按住了,過一會再放。”

說罷,她拿起吊瓶轉身就走,動作幹脆利落,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

小朋友張大了嘴巴,剛準備嚎呢聲音就啞在了嗓眼裏,活像電影放了一半音響出事故,略有些滑稽。

這麽一忙活,鞠婧祎又找不到她家小雯雯的背影,将吊瓶放在回收筐裏,繼續開始她的找人大計。

“素素,我好激動啊。”小莊湊到姜素素身邊,她們跟在主任身後,朝門診部的神經外科走去,“咱們兩居然能去見女神,實在是三生有幸。唉,要是女神在咱們內科該多好,至少調劑調劑眼神,成天對着主任的臉都快要眼殘了。”

她聲音不小,簡直是把前方的主任當聾子。

剛滿四十自認年輕有為前途光明風流倜傥的主任回過頭,露出陰測測的眼神,“小莊,我還沒聾呢。”

小莊連忙收聲,大氣都不敢出。

這次新人空降,其實也不能算空降,人家乖乖從底層做起,只是能跟着岳振興這種大神罷了。不過光就這一點,已經惹得醫院衆位女醫生羨慕嫉妒恨,男醫生恨不得親自前來一睹其人風采。

為了表示迎接,院長特地找來醫院幾個重要人物準備為其接風洗塵,誰知人家都不願意,只說來見見岳醫生就好。岳振興年紀大了卻依舊坐鎮前線,比趙嘉敏還要固執,讓趙嘉敏親自去門診部找他。

不管怎麽說,院長都不能讓他們這麽随便,幹脆讓內科主任帶幾個人去幫忙端茶倒水。而小莊和姜素素,就是過去當端茶倒水的小妹而已。

不過僅僅這樣,就足夠讓她們倆激動萬分了。

尤其是姜素素,滿心歡喜。

剛走到門診部大樓,就看見前方大廳裏一陣混亂,人頭攢動,常年不見蹤影的大廳值班保安甚至吹起了哨子。

見此情形,主任的神色立刻緊張起來。

“這是怎麽了?”姜素素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大陣仗,她其實很少來門診的。

小莊眯着眼看了會,低聲道,“好像是,有人打架。”

“打架?”

姜素素一驚,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在醫院打架,這場合,怎麽看都不對吧!

主任朝後退了幾步,讓小莊和姜素素也退後,“小心點,別被傷到。”

幸好神經外科在樓上,不然指不定會怎麽樣。

“放心吧,有保安呢。”小莊仗着自己經驗多,安慰起了姜素素,“再怎麽說,也不會真有人傷到。”

只是不知是不是立了flag,人群開始尖叫起來,一股輕微的血腥味傳了過來。

“這是怎麽了?”姜素素有些腿軟,聲音抖了抖,“有人受傷了?”

身邊的小莊聲音比她還抖,“肯定不會有事的。”

離她們不遠處,鞠婧祎站在混亂的人群中張望,心裏有些煩躁。她一直在找嚴雯,倒是有幸關注了事情的發展。

一個病人家屬四處求人借他錢,說是自己的親人生病住院卻付不起住院的錢,希望有好人幫忙。

可是現在的社會,誰又知道真假?萬一被騙了呢?

每個人都冷漠的走過,無情的忽略。

這裏畢竟是醫院,保安也不能任由這人呆在這裏,開始勸人離開。但不知道是不是哪個路人說了什麽話激怒了他,居然拿出了一把水果刀,朝周圍的人胡亂揮舞威脅。

圍觀群衆徹底吓傻,連忙逃走,要不是保安吹起哨子維護了秩序,恐怕能造成踩踏事件。

保安想奪去對方的刀子,卻反被傷了手,場面一度僵持。

熬夜造成的低血糖讓鞠婧祎滿心不耐煩,再加上怎麽都找不到嚴雯,她都決定去酒店開個房補眠了。

直到,“你把刀放下來。”

鞠婧祎一驚,是嚴雯的聲音。

她猛地回過身,剛剛還冷漠的臉上瞬間布滿了擔憂。

這個傻瓜!

嚴雯慢慢靠近了對方,柔聲安慰道,“你這樣也解決不了問題,能不能先把刀放下。”

可對方正在激動中哪聽得進她的話,直接一把拉過嚴雯細瘦的手腕,将刀子擱在嚴雯的脖子上。

這下子,大廳裏更是驚得衆人團團轉,尖叫聲高高低低此起彼伏,不知道的還以為被劫持的是他們。

嚴雯并沒有害怕,雖然她也心跳如鼓,但她還是繼續柔聲勸道,“現在有醫保,還有各種補貼政策,這些可以問問社保局的工作人員。即便不能報銷,也可以向醫院提出申請,推遲繳納日期。”

“如果真的傷了人,你也是要坐牢的。那麽你的家人,又有誰可以照顧呢?”

後面那句話讓對方遲疑了下,手中的刀子也沒有握的那麽緊,“真的有補貼嗎?”

“嗯。”嚴雯點頭,神情很認真,“有的。”

但是遲疑也只是一瞬,對方眼神再次變得激動,“你騙我!你肯定是騙我!現在補貼哪有那麽容易!”

“放開她。”

嚴雯看着眼前從人群中走出的鞠婧祎,先是驚訝,後是驚恐,“你別過來!”

這句話,犯人倒是和嚴雯異口同聲。

就在不遠處,小莊抓住姜素素的胳膊忍不住爆了個粗口,“卧草!”

“怎麽了?”

主任朝小莊瞪了眼,但顯然是松了口氣,“不用擔心了,我們上樓吧。”

只有狀況外的姜素素一臉茫然,為什麽?

鞠婧祎抖了抖自己左邊衣襟上的胸牌,朝對方解釋,“你看,我是這裏的醫生,做人質,可比她一個小護士有用。”

對方也覺得她的話有道理,“你過來。”

鞠婧祎大搖大擺走了過去,一點也不在意旁邊保安的奇怪臉色。

此時的事情發展已經開始不對勁,周遭的圍觀群衆也不由靜了下來,看着事态發展。

等鞠婧祎走近,對方松開了嚴雯,并一把推開。

卻沒想到,鞠婧祎突然伸手,以一種奇怪的角度卡住他的手腕,大力襲來,直接痛的他松了手中的刀子。但這還沒完,這個女醫生一拳揮向他的腹部,簡直是翻江倒海,他的腦袋都開始暈眩。

在鞠婧祎握拳砸向對方的時候,嚴雯就忍不住出聲阻止,“停停停停停停!”

但可惜還是來不及制止。

被嚴雯的尖叫聲擾得直皺眉,鞠婧祎松開對方的手,任由他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直哼哼,朝一臉同情的保安道,“打電話叫警察。”

事情變化太快,圍觀群衆紛紛震驚臉,随後有些蛋疼的鼓起掌來。

剛準備嗑瓜子看戲就被通知尾聲的痛,誰經歷誰知道。

主任帶着小莊和久久不能回神的姜素素上了電梯,語重心長教育道,“離她遠點,知道了嗎?”

“她到底是誰啊?”

小莊驚訝地看向姜素素,“你不知道?那可是神經外科有名的女流氓,劉瘋子的寶貝徒弟,鞠婧祎。”

姜素素聽着名字,這才想起自己好像對這人有印象。

似乎沒進醫院就被大學的前輩好心提醒過,遇到此人必須繞路走。

确實是挺可怕的。

想起鞠婧祎剛剛兇殘的動作姜素素心有戚戚焉,怪不得當時保安一臉驚恐那個護士也一臉驚恐,他們根本不是擔心鞠婧祎受傷而是在擔心那個行兇者啊!

自動扶梯送她們上了三樓,姜素素剛剛擡眸,穿着駝色風衣的筆挺背影瞬間撞入眼簾。

是那個讓她魂牽夢萦的身影。

真的是她!

像是察覺有人來,她轉過身,眉眼清俊,薄唇輕輕抿着,比起從前的少年氣,要多了分成熟的穩重。

但依舊好看的不像話。

剛剛的驚吓早被抛在腦後,姜素素低着頭,生怕暴露自己小鹿亂撞的心情,跟在主任的身後,乖得像只小白兔。

她卻不知道,身邊的小莊比她還要緊張,因為眼前人太好看差點氣短腿軟,只好顫顫巍巍沖前方的人擺出了個僵硬的笑臉維持禮貌。

可能是在談什麽事情,趙嘉敏與岳振興并不在屋內,而是靠在扶梯旁的玻璃護欄。從這裏往下望去,大廳發生的一切都一覽無餘。

趙嘉敏身邊還有個帥哥,格子襯衫穿在身上卻一點不顯屌絲氣息,亞麻色的發梢微微卷着,看起來十分柔軟,讓人忍不住想摸一摸,深邃的眼窩能看出淡淡的黑眼圈,似乎是沒倒好時差,有些困倦。

但他們只是和主任打了聲招呼,并沒有理會主任身後的姜素素和小莊。

岳振興低頭看向一樓大廳,笑道,“小趙,那可是老劉的好徒弟,以後你的勁敵啊。”

趙嘉敏身邊的帥哥吹了聲口哨,用一口不算流利的中文答道,“美女啊,敏,有福氣。”

沒成想趙嘉敏冷冷瞥了眼下方的人,似是不屑,“披着美人皮而已。”

帥哥敏銳地聞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好奇道,“你們認識?”

趙嘉敏并沒有回答,而是看向岳振興,禮貌道,“岳老師,我和喬森剛剛搬家,還有很多東西需要收拾,就先走了。”

岳振興點頭,“嗯,那就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趙醫生這麽快就走了啊。”主任可惜道,“不去我辦公室坐坐喝杯茶?”

岳振興看了眼趙嘉敏,她臉上沒什麽表情,但那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便笑道,“行了,時差還沒倒回來呢,讓人家先回去休息吧。”

有了岳振興的話,主任也不好留人,只好眼睜睜看着對方下樓。

“沒事往我這湊什麽湊?”岳振興收起笑容,面對主任時的神情顯然比之前嚴肅不少,“院長有些話聽聽就算了。趙嘉敏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她答應來咱們醫院就不會走的,你回去跟院長說,讓他放心,別亂整什麽幺蛾子。”

主任連連點頭,“是是是,我知道了。”

他心裏叫苦不送,等到了院長面前,還要好好組織一番語言。

“嘿。”趁只有他們兩人,喬森一臉好奇湊到趙嘉敏身邊,“剛剛那個人帶了兩個女孩過來幹什麽?是國內的禮儀嗎?”

趙嘉敏嘆了口氣,“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到底有沒有在國內生活過。”

語文很差無法理解畫外音的喬森依舊不明白。

“他們是想留住我,所以帶着人過來想請我吃飯。”趙嘉敏解釋,“這不是禮儀,這是飯局。”

“哦。”喬森點頭,一錘定音,“美人計。”

趙嘉敏不想和這個腦回路不和她在同一條路上的家夥繼續說話。

兩人來到一樓大廳時,保安報警送走犯人後這裏秩序已經恢複,不再像剛剛那麽混亂。

嚴雯并沒有時時刻刻帶着鑰匙,幹脆讓鞠婧祎站在窗口旁等她,這個窗口位置極好,大廳裏的一切都能看在眼裏。

若是想出門,這裏也是必經之路。

趙嘉敏能清楚看見她,自然,她也能看見趙嘉敏。

察覺到兩人視線交錯,最近的喬森心底那個激動,緊緊跟在趙嘉敏身後,仔仔細細将兩人觀察到了頭發絲。但讓他失望的是,兩人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仿佛對方真的是陌生人。

近了,照面,錯過,遠了。

除了頭發絲,還真沒有其他地方有動靜。

八卦群衆喬森表示很失望,這瓜一點都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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