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窮

安小姐果斷放棄了自己沒什麽球用的前男友,從季深那裏換到一瓣彼岸花。

她捏着那細瘦的花瓣,登時不滿起來:“不是說要多少有多少嗎,為什麽不能一次給一朵?”

“用不掉會謝的,”季深手指一搖,剩下的花又不見了,“它只有在我手裏才能保持盛開的狀态,你需要的時候我再給你就是了。”

“那個……我插一句嘴,”姜知味舉手說,“我沒記錯的話,石蒜有毒吧?不處理就食用真的沒問題嗎?”

季深笑起來:“她都是鬼了,就算有毒,難道還能再毒死一次不成?”

……好像也有道理。

姜知味只好聳聳肩,從沙發摸到了床上,打着哈欠自言自語:“為什麽突然感覺這麽累啊……我睡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小旅館的床并不很舒服,可身體一沾上去,意識就要止不住地往裏陷。姜知味最後掙紮了一下:“等等,只有一張床,你怎麽辦?”

“我睡沙發。”

安楠已經迫不及待地把那瓣彼岸含進口中,也沒敢嚼,囫囵咽了下去。煮泡面的鍋裏尚有餘溫,滿室香氣還沒散盡,她趕緊把剩下的東西撈出來往嘴裏扒,含混不清地說:“好吃。”

沒有什麽比一個游蕩三年的孤魂野鬼重新吃到美味食物更讓人感動的了。

季深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拿起那把陶瓷刀,湊在鼻端聞了聞,眉心微微聳起:“你有感覺到什麽不對嗎,安小姐?”

“什麽?”安楠一愣,“不對……确實不對啊,我比你們少一個蛋,剛那個溏心蛋是真的誘人,都不說給我剩一口。”

“……我又不是指這個,”季深無奈,心說就算真少蛋也是少倆不是少一個,“我是問你,吃了泡面以後,有感覺身體哪裏不對嗎?”

安楠想了想:“飽了?”

季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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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他心力交瘁地一撐額頭,突然感覺這姑娘當年被欺負成那樣,大概是有原因的。

安楠把剩下的泡面吃幹抹淨,湯都沒剩一滴,終于心滿意足地往後一仰:“我說簡……不,鬼差,你要我給你提供證據的話,是不是意味着在這段時間裏我都得跟着你們兩個?”

季深擡眼:“差不多吧,我勸你不要想着逃跑,外面除了我們還有其他鬼差,萬一把你抓走,就前功盡棄了。”

“我沒想跑,”安楠一臉期待地雙手合十,“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多待幾天嗎?想多蹭幾頓飯。”

“……”季深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不早了,休息吧。”

他說完把陶瓷刀一扔,轉身走向姜知味,幫某個已經睡死過去的家夥蓋上被子,随後在床邊坐下,盯着他的臉出神。

安楠偷偷溜到門口把大燈關掉,黑暗似乎給了季深更多的發揮空間,他趁着姜知味睡着,用指節輕輕在他臉上蹭了兩下,又好像怕被他發現,急忙收了回來。

等過半分鐘确定他沒有醒的意思,季深這才開始大膽起來,輕輕搓了搓他的頭發,感覺到還有點潮濕,掌根便撐起一簇細碎的紅光,順着掌紋淌入對方發間,将最後一絲水氣蒸幹了。

黑暗并不影響鬼的視力,安楠坐在遠處看着,嘴角一扯,低聲說:“你倆到底什麽關系?你為什麽不告訴他你就是簡……”

那個“随”字她只做出了口型,沒能發出聲音來——喉嚨像被一只手掐住,無論她怎麽努力也吐不出音節。

季深在姜知味鬓邊吻了一下,重新回到沙發裏,雙眼微眯:“你吃了我的彼岸花,就代表我随時可以控制你的舉動,所以我勸你老實一點,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

安楠:“……”

卑鄙!

季深解開對她的禁制,又說:“我不是不想說,是不能,如果在達成目的之前提前公布我是誰,我會被強行踢出去的。誰知道我的身份都可以,唯獨不能讓他知道,懂了?”

安楠捏了捏自己的脖子:“哦。”

季深說完便合上眼閉目養神,思維卻始終沒有停下來——他總感覺那泡面不太對勁,之前他分明已經很累了,吃完以後莫名困意全消,現在精神得不得了。

由于這股“精神”撐着,他幾乎一整晚也沒睡着,黎明之後才緩緩迷糊過去。再睜眼的時候,天已然大亮,一縷陽光從沒有拉嚴的窗簾探進來,正好落在茶幾上,一線金光筆直地切過去,像是将它一劈兩半。

季深順着陽光看去,發現同樣被“一劈兩半”的竟還有安楠。

這貨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手裏還攥着一把塑料叉子,被陽光照到也渾然不覺。

季深盯了她好半天才斷定自己确實沒看錯——鬼,被陽光照了不知道多久,竟然毫發無傷。

他的彼岸花可沒有那功效。

季深擡手在虛空中一勾,窗簾便自己合攏,最後一絲縫隙也不見了。他把安楠拍醒,直接切入正題:“你把證據藏在哪裏?”

安楠迷迷糊糊,想也沒想便答道:“在我媽那,她應該回老家了。”

“你老家在哪裏?”

安楠報了一個地名。

季深捧着手機去網上查,發現如果坐火車要近十個小時,高鐵的話也要三四個小時,當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

他往自己渾身上下掏了一遍,最終掏出兩張紅色毛爺爺,一張一百萬面值的“天地銀行發行”的冥幣。

再看一眼火車票票價,死了心。

安楠打着哈欠清醒過來,一眼就看到正做思考者狀的某鬼差,好奇地問:“怎麽了?”

“要不你給你媽打個電話吧,”季深說,“地府給實習鬼差的待遇太差了,現有的錢好像不夠支持我們找過去。”

他說完這話,自己又愣了——陽間的號碼,他們打不通。

其實一開始地府是可以打通陽間的電話的,為了更加人性化,他們還推出了“勾魂提醒”服務,誰家死了人,負責勾魂的鬼差就會給死者最親近的人打電話,提醒對方說:“我們xx分鐘後要去勾xxx的魂啦,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請您節哀。”

然後地府的投訴熱線就被打爆了。

閻王盛怒之下直接把這個垃圾服務的提議者下了油鍋,并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斬斷了陰間和陽間的全部通信。

季深嘆了口氣,非常心累地敲着自己的太陽穴,心裏盤算着到底怎麽才能在短時間內搞到來去的車費。

安楠看着他焦頭爛額的樣子,表情疑惑:“昨晚那趟地鐵不是能通到任何地方嗎?等晚上過去不就行了?”

“你以為4號線不要錢嗎?”季深說,“只有第一次讓你免費搭乘,以後再用就要交冥幣,去你老家這個距離,一個人至少得掏八十萬吧。”

“真坑。”安楠做出結論,同時伸手往外一指,“其實來錢的方法挺多的,比如說發傳單、刷盤子、當清潔工什麽的。還有……送外賣,有的店支持按天結算,你可以去試試。”

季深順着她的思路聯想了一下那場面……

然後整個人都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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