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事發當天的錄像

餘子非:“……”

好像哪裏不對。

小鬼把自己蜷成一小團, 舒服地哼哼兩聲, 随即趴着不動, 很快便打起了呼嚕。

餘子非把它捏起來看了看,只見它肚子裏隐約能看到一團灰黑色的東西, 他把小鬼重新揣回兜裏,就聽季深說:“你這寵物養得不錯,這樣了居然都沒失控, 我覺得你可能有當馴獸師的潛質。”

餘子非無話可說, 四人又回到13號樓跟前看了看,發現原本立着樓的地方現在只剩下一個大坑,彼岸花還在瘋狂地向坑裏長,很快就要将它填滿了。

季深打了個響指,仿佛漫無邊際的彼岸花海瞬間失去光澤,所有的花迅速枯敗、倒伏, 最終化為粉末,被風一吹便徹底散了。

“吃得還真幹淨……”閻雅望着那個坑嘆為觀止,“這餓死鬼的等級能上地府S級通緝令了, 居然被人當個寵物養。”

餘子非立刻跟她拉開距離:“別打它的主意, 不然這樓的下場就是你的下場。”

閻雅急忙閉嘴。

“所以, 現在這個坑怎麽辦?”姜知味拿刀拄着地,傾身往洞裏看,“那個東西死了, 這裏的屏蔽應該也消失了吧?這麽深的坑肯定會吸引注意, 萬一有人過來湊熱鬧, 不小心掉下去了可怎麽辦?”

“說的也是,”閻雅想了想,“我叫幾個同事過來善後吧。”

這一次電話成功撥通,她三言兩語跟地府交代明白狀況,也沒提到那只小鬼的事。十分鐘以後,他們和趕到的鬼差交接了工作,便重新上車回公寓樓那邊。

等他們回到家裏已經快淩晨一點了,經過這麽一番折騰,每個人都疲憊不堪——餘子非雖然身體不累,但是心非常累。

四人拖着腳步爬上二樓,閻雅的高跟鞋跺亮了樓道的燈,可不知是他們鬼氣太重還是怎麽,前兩天才換的燈泡居然滋滋啦啦一陣響,“騰”一聲跳滅了。

衆人:“……”

燈泡滅掉的同時,突然響起一聲貓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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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知味按亮手電筆,發現居然是那只每天都去店裏做客的黑貓,忍不住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腦袋:“你怎麽找到這兒來了?”

黑貓沒有回答,用一雙幽怨的貓眼看着他。

姜知味有些尴尬地縮回手,瞬間明白它為什麽要跑過來——來吃飯的客人都喜歡摸一摸它,居然硬生生把它頭頂的毛摸薄了一層,眼看着快要禿了。

他不禁笑出聲來,黑貓的表情頓時更哀怨了,趁着季深開門,一頭鑽進屋裏。

客廳的吊燈不分來客是人還是動物,一視同仁地投下歡迎的光,黑貓蹿上鞋櫃,卧下來舔自己的毛。餘子非先在門口抖了抖已經徹底淪為抹布的鬥篷,面無表情地盯着上面抖不下去的灰塵以及花粉,沒有絲毫猶豫地丢進洗衣機。

季深沒阻攔他大半夜的洗衣服,迫不及待地把DVR擺在茶幾上,插好電并連接電腦。DVR果然還能用,很快就打開了,但由于是四五年前的老款,電腦竟然識別不出來。

他擺弄了半天也沒接好,閻雅終于看不過去:“我來吧。”

季深讓出位置,坐到姜知味旁邊,輕聲問他說:“困了嗎?困了去睡吧。”

“困了,但還不想睡,”姜知味從果盤裏拿起一個橙子,用力在茶幾上滾了滾,剝掉橙子皮,掰了一半給對方,“我覺得我馬上就能想起來了,但是好像還缺一點什麽。”

季深只好一抿唇,沒再繼續催他睡覺。

這時候餘子非那邊突然傳來一聲“我操”,洗衣機的聲音緊跟着停了,兩分鐘以後才再次響起,他雙手捧着小鬼,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壞了壞了,我不小心把它一塊給洗了,不會出什麽事吧?”

小鬼渾身濕淋淋的,還沾着不少泡沫——被丢進洗衣機洗了五分鐘,它居然沒醒。

季深和姜知味不約而同地拿審視智障的眼神看向他,後者瞄一眼還在打呼嚕的小鬼,好像也覺得自己的問題有點暴露智商,只好抽過兩張餐巾紙,把它擦幹淨了。

閻雅突然“啊”一聲:“有了。”

季深忙湊過去看——可能因為擱置的時間太久,DVR已經不是那麽好用了,在電腦上呈現出的畫面很不穩定,隔一會兒就要閃爍兩下。他定睛細看,發現當前顯示的錄制時間是“2015-09-31 21:00”。

他頓時心頭一跳:“這裏面保存了幾天的監控?”

閻雅:“你別急,我看一下。”

由于內存有限,DVR裏儲存的錄像往往不能保留太久,如果沒有及時導出,等內存用完,系統會自動用新的錄像覆蓋舊的錄像。

這臺DVR儲存的錄像明顯是高清的——當然是四五年前的高清,現在看來也就那麽回事。高清視頻占的內存更大,假如一臺DVR按普通畫質保存能存留二十天的錄像,那麽按照高清可能只能存留一周左右。

所以想從數年的跨度中找到七天的錄像,七天中正好涵蓋事發當天,這幾率無異于買彩票中了五百萬。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在101住戶離開以後,監控又繼續拍攝了一年多,但現在顯示的時間已經非常接近,好像在一片前路渺茫之中又給了人一絲希望。

季深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卻已翻江倒海,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看到閻雅在鍵盤上敲了幾下,畫面稍稍定格之後,切換到了“2015-09-26”。

“不是吧,”餘子非繞到他們身後,撐着沙發背往前探頭,“還真的碰上死耗子了?”

随即閻雅又把時間切到了晚上八點多,車禍發生的前幾分鐘。

幾個人眼也不眨地盯着看——由于DVR太過老舊,系統似乎出了什麽故障,錄像已經不能播放出聲音了。随着時間一點點推進,季深手心裏竟出了一層薄汗。

2015-09-26 20:44:28

平靜的畫面中突然亮起一陣車燈的強光,燈光的位置偏高,應該是輛大車。緊接着一輛黑色小轎車迎面而來,電光石火的一瞬間,車禍已經發生了。

雖然餘子非之前已經看過一遍,可換一個角度再重溫,他竟還是渾身一頓:“這……這也太快了,什麽都沒看清……”

誰料他話還沒有說完,畫面突然劇烈一抖,随即黑了。

季深登時瞳孔收縮:“怎麽回事?”

閻雅似乎感覺到了緊繃的氣氛,趕緊把錄像往回倒,将車禍過程重演了一遍。

姜知味走到餘子非旁邊,皺着眉目睹了自己出車禍的全過程,然而當畫面進行到某一幀時,屏幕居然又黑了。

“好像是監控受到了什麽幹擾。”這次閻雅沒有再後退,而是将進度往前拉,十分鐘以後,再次有了影像。

這個“幹擾”似乎非常強,竟導致恢複後的畫面變成了黑白的,足有一分多鐘,才重新變回彩色。這時候現場已經聚集了很多人,有人報了警,趕到的警察拉起警戒線,正拿滅火器試圖撲滅車上燃起的火。

而某位傷患已經被救護車拉走,地面上只留下了一灘血。

閻雅将錄像不斷前進後退,發現确實是缺失了十分鐘的影像,沒辦法找回來了,不過好在關鍵的鏡頭沒少。

餘子非看着他把錄像調來調去,突然幽幽地說:“我好像明白是什麽東西幹擾監控了。”

幾人紛紛看向他:“什麽?”

“你們知道‘血祭’嗎?”餘子非又把自己切換成了中二模式,“在鬼界流傳着一種說法,人類的血帶有某種特殊的能量,如果在某種特定的時候獻祭給鬼族,可能召喚出極為強大的惡鬼。”

“你該不會想說……是我的血把那個東西召喚出來了吧?”姜知味嘴角一扯,“我冤啊。”

“我只是這麽舉例嘛,”餘子非聳聳肩,“不過看貼子裏說很早就出現了異樣,所以我更傾向于是那棟樓本身就有問題,日積月累已經醞釀出了‘雛形’,最終被車禍現場灑出的血徹底激活——缺失的十分鐘錄像,就是它誕生之時産生的能量波動造成的影響。”

“雖然你說得很有道理,”季深雙手交疊托着下巴,“但我還是想告訴你,這些都不是重點,它愛怎麽誕生怎麽誕生,反正它現在已經死了。我需要的是安全帶确實被動過手腳的證據,只有拿到這個證據,我才能起訴杜禹帆。”

餘子非只好攤攤手,表示“你們恩愛狗的注意力永遠只在對方身上”。

“單憑肉眼來看比較困難,”閻雅把畫面截取放大,“要麽這樣,你等我幾天,我把這段視頻傳給地府,讓他們進行一下技術分析——地府的科技比人間先進多了,我覺得角度是完全可以看到事發時有沒有系安全帶的,只是清晰度的問題……那邊應該可以鑒定出來。”

季深沖她點點頭。

“安全帶……?”姜知味喃喃自語,突然伸手用力掐住了自己的眉心。

無數零散的片段在他腦子裏閃,而這三個字像是最後那條穿針的線,将破碎的記憶連結、縫補,雖然偶爾會露出幾個破綻般的線頭,但好歹将其串成了連貫的一串。

他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了下去,眼睛卻愈發亮起來。

“我系了,”他看向季深,緩慢且清晰地說道,“一上車我就系了,而且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還跟你說‘你每次都要提醒我一遍,安全出行的公益廣告到底給了你多少錢’——”

“所以我不可能犯這種錯誤的,”他輕輕咬了咬牙,“但是……我上車的時候好像确實發現卡扣有點松,可我沒有放在心上,因為我是第一次開那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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