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小鬼的威力

餘子非把鬥篷卷起來當繩子使, 将兩人卷出去的同時, 又把之前蹭在鬥篷上的灰原封不動地還了回來。

季深:“……”

姜知味被嗆得咳嗽, 趴在樓梯間的拉杆上直喘氣,而身後的黑氣好像被徹底激怒了, 開始從屋子裏湧出,向他們包裹過來。

餘子非本能地遠離那把鋒利的唐刀,一把從兜裏抓出小鬼, 照着黑氣扔出, 還沒睡醒的小鬼“叽”一聲,眨眼被淹沒在了黑氣中。

他又勉強招架兩下,自覺不是黑氣的對手,只好邊退邊沖季深大喊:“你不是鬼差嗎!你那牛逼哄哄的彼岸花呢!”

“大招讀條也需要時間啊!”季深護着姜知味往樓下走,“快撤!”

他們之前太低估了這東西的威力,此刻只像被貓攆的耗子一樣, 非常狼狽地從四樓往下跑。可他們剛跑下半層,最前面的姜知味突然腳步一停。

餘子非拿鬼火烤着追來的黑氣,以後退的姿勢撤離, 不知道前面的人居然停住不走了, 後背一下子撞上了季深的背。他一邊繼續抵擋, 一邊大聲叫喊:“為什麽不走了!”

“走不了了,”姜知味把刀橫在身前,“太多了。”

這棟樓好像已經被黑氣占領, 上面的在往下壓, 下面居然也有黑氣在往上湧, 截斷了他們的去路,甚至不斷從牆體裏滲透出來,順着天花板往下淌,又從腳底冒出,試圖鎖住他們的腳踝。

姜知味彎腰砍了兩下,暫時把“鎖足”的黑氣逼退:“現在怎麽辦?”

季深把花瓣變成“暴雨梨花針”,在牆上釘死了一排,沖餘子非喊道:“你不是說那只餓死鬼專門克它嗎,為什麽沒動靜!”

餘子非更惱火了:“它還沒睡醒好不好!誰讓你們一言不合就跑,懂不懂團隊協作?吃飽了撐的給人家送人頭!”

大量的黑氣從三樓室內湧出,這些黑氣似乎比四樓的更加粘稠,幾乎凝成實質,如果仔細看,甚至可以發現這些黑氣似乎呈現出了具體的形狀,有的像貓,有的像狗,還有的在空中竄來竄去,似乎是鳥。

“這些到底是什麽?”

不知誰問了這麽一句,餘子非聽見了,立刻氣急敗壞地喊道:“你們到底有沒有做好準備功課?它吃了什麽,就會把吃到的能量化為己用,不然怎麽可能長得這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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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問這些玩意還有自己的意識嗎?”

“有個屁,”餘子非感覺自己的鬼火已經不夠用了,指尖吭哧吭哧地吐了幾下,居然沒吐出火苗來,他偏頭躲過一只試圖啄他的“麻雀”,“打人不打臉懂不懂——死都死透了,還有什麽意識,不過是那東西自己沒有形态,就想複制別人的形态,你殺死了那個‘源’,其他的也就都死了,只不過我們現在找不到‘源’。”

“這樣嗎,”姜知味說着,手指在刀脊上輕輕拂過,“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說着将手中唐刀一揮,淩厲的刀氣頃刻一瀉千裏,切西瓜似的砍死了一大片。

這一段樓梯暫時被清理幹淨,他立刻向下跑去,季深和餘子非緊随其後。

三人借着一把刀又往下沖了一層,走到二樓半的時候,卻發現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繼續跑了。

因為這次迎接他們的已經不是黑氣,而是一灘粘稠的黑水,并且在迅速上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漫上臺階。

季深心頭一跳:“閻雅呢?”

“我讓她先出去了,萬一我們全軍覆沒,至少還能有個給地府報信的。”餘子非說着丢出最後一簇鬼火,“我沒火了鬼差大哥,要不你給我咬一口,借我一點陽氣?”

“你做夢吧,”季深絲毫不想理會他的無理取鬧,把正在試圖蹚那黑水的姜知味攔回來,奪過他手裏的刀,照着樓梯間的小窗戶砍了兩下,将玻璃全部搗碎,“從這跳下去。”

“你他媽瘋了!”餘子非終于沒忍住爆了句粗口,“這是二樓半,雖然摔不死,但摔骨折還是足夠了,萬一運氣不好腦袋、脖子着地,那你就‘嘎嘣’了。萬一跳下去再被什麽東西卡了裆,那你後半輩子的□□生活就沒了!”

季深額角蹦起一根青筋:“……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樓梯間的窗戶有近一人高,小是小了點,但身材正常的成年男人還是可以鑽過去的。季深蹲身将姜知味舉起來,讓他爬上窗口,低聲說:“信我,跳。”

姜知味扭頭看了他一眼,沖他一點頭,沒有絲毫地猶豫地一躍而下。

餘子非:“……喂!”

這到底是什麽樣的信任程度,居然讓跳樓就跳樓?

他只感覺自己的三觀都要被颠覆了,忙湊上前去,卻并沒有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在姜知味跳下去的一瞬間,樓外的地面上突然閃出刺眼的紅光。

竟盛開了一片彼岸花海。

餘子非差點被那紅光閃瞎,忙扭頭看向季深,這才知道他所謂的“大招”到底指什麽。

在他們進入402之前,季深就已經開始“讀條”了,那些彼岸花被他從地底深處招出來,因為一開始只是抽出綠色的莖,所以在黑夜裏并不明顯。這會兒所有的花同時盛開,每一朵都足有臉盆大,粗壯的花莖韌性極強,層層疊疊地擠在一起,充當了最好的緩沖材料。

姜知味摔進花叢裏,沾了一身花粉,害他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但他也顧不上那許多,趕緊爬起來,朝樓上招了招手。

季深先把唐刀收回鞘裏,放在窗臺上,随後看向餘子非:“你先?”

不斷上漲的黑水距離他們已僅剩幾個臺階,餘子非沒好氣地一腳踹開一團黑氣:“我先毛,我是鬼,能飛下去的,你快點滾吧!”

他說着蹲下身,季深也不含糊,一腳踩住他的背翻上窗臺,抄起刀跳了下去。

這時候黑水已經徹底漫上來了,餘子非非常嫌棄地“噫”一聲,把之前當成武器掄了半天的鬥篷重新披在身上,一下子蹿上窗臺,非常潇灑地躍出。

外面月正中天,夜風揚起他的黑鬥篷,又将冒兜掀開,讓月光從他那頭白毛上滾落,竟莫名勾勒出幾分大片鏡頭的意境。

只可惜這帥氣沒能保持半秒,他突然驚恐地睜大眼:“快閃開!”

季深剛剛落地,還沒來得及爬起,聽見這破了音的一嗓子頓時從頭涼到腳,幾乎條件反射地就地一滾,便聽自己剛剛躺過的位置“砰”一響,一個人……不,鬼,結結實實地砸了下來。

剛承受了一個人重量的彼岸花還沒能擡起頭,再讓他這麽一砸,徹底一命嗚呼——斷了。

于是兩個鬼差沒事,餘子非這只鬼成了摔得最慘的那一個。

季深坐在旁邊驚魂未定,心說還好躲得快,不然被砸斷的就成自己了。他捅了捅被摔得直哼哼的餘子非:“你不是鬼嗎,你不是會飛嗎?”

餘子非擡起臉來:“跟你說了……披上鬥篷我就跟人沒什麽兩樣,可能我沒給地球引力充錢,牛頓的棺材板按住了。”

季深:“……”

所以為什麽一定要披鬥篷呢?

他只感覺這位餘同學恐怕不是沒給地球引力充錢,而是沒給自己的智商續費,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花粉,突然心頭一驚。

他直接拽住餘子非的衣領把他提了起來,在他身上上上下下看了一遍:“DVR呢?你沒帶出來!”

餘子非有氣無力地朝旁邊一指。

閻雅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懷裏抱着一臺DVR,居然已經看傻眼了,她指了指季深,又指了指鋪天蓋地的彼岸花:“你到底……是什麽人?”

季深并未回答,又若無其事地把餘子非放下,将唐刀從花叢裏刨出來遞給姜知味,沖閻雅遞了個“不該說的不要多說”的眼神。

正在這時,13號樓裏突然傳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

地面開始輕輕顫抖,樓體已經全部籠罩在黑氣中,黑氣透過牆體不斷向外蔓延,而紅色的彼岸花以更快的速度生長,爬山虎一般順着牆根往上爬,被黑氣接觸到便失去生機一樣枯萎,不停地死,又不停地有更多花盛開,竟漸漸壓過了黑氣,逼着它們往回收縮。

而那只被留在402的小鬼好像終于醒了,只聽一聲巨響,樓頂升起一片煙塵——一個龐然大物硬生生破樓而出,足有幾十米高,外形還保持着白團子的模樣,眼睛卻已變得血紅。

“這……”閻雅竟緊張地咽了口唾沫,“這都是些什麽?你們等我回去,一定要好好讓地府查查你們,太危險了吧!”

小鬼……不,大鬼居高臨下地看着四處亂竄的黑氣,突然張開嘴,一口啃了下去。

……這一口就啃沒了一整層。

四人齊刷刷一哆嗦,趕緊往後退了幾步。

餓死鬼根本不在乎面前是什麽,黑氣還是鋼筋混凝土在它看來都一樣,只要能嚼得動,那就都是食物。

可憐的13號樓就這樣被一口一口啃成了渣,磚塊泥灰撲簌簌地往下掉,如果不是普通人看不見,這動靜絕對能上明天頭條熱搜。

黑氣被彼岸花封在樓內,一絲也逃不出來,不出半小時,已全部淪為餓死鬼的食物。

幾人眼睜睜看着一棟樓被夷為平地,已經找不到自己的舌頭了。餓死鬼拿尾巴掃開那些彼岸花,發現沒有能吃的了,又在原地徘徊片刻,突然擡頭朝他們所在的方向看來。

季深眼中被彼岸花海映出一片紅色,看向那鬼的眼神透出些許驚恐:“你之前說……它瘋起來什麽都吃……”

餘子非渾身一哆嗦:“快跑!”

三人拔腿就跑,閻雅的高跟鞋終于在這種拖了後腿,她抱着DVR憤怒地在後面追:“活該你們找不到女朋友!”

她剛喊完這話,只覺身邊卷起一陣狂風,下意識地擡手護住發型,就看見那只餓死鬼從頭頂飛掠而過,直朝着前面三人去了。

它速度驚人,餘子非還沒反應過來,已被一股大力推搡在地,小鬼對自己現在的體型完全沒有ac數,撲到餘子非身上,伸出舌頭就對他一陣狂舔。

餘子非只感覺自己已經變成了二維的,臉皮都要被它舔掉了。

小鬼舔了個盡興,好像品嘗完飯後甜點似的,突然“啾”一聲,整只鬼像洩氣的氣球,身形急劇縮小,數秒間已縮回巴掌大,把自己擱進餘子非掌心裏,用力地蹭了蹭。

随即它嘴巴一張:“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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