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杯檸檬水

餘子非:“……”

會拍戲很了不起嗎?

好像确實很了不起。

他一時沒話繼續反駁, 簡随疑惑地打量着他:“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好像根本沒出去過的樣子?”

“本來就沒出去啊, ”餘子非坦然道, “我給鬼市的朋友打了個電話,你要的東西都發過去了, 一會兒他們直接給送過來——這都什麽年份了,當然送貨上門才是王道。”

簡随嘀咕了一句“你們鬼還挺講究”,就聽對方又說:“對了, 我剛跟那朋友打電話的時候, 人還跟我聊起你了,說今天鬼市好多家都沒出攤,一打聽,全是看你那破片哭慘了,無心做生意。”

簡随:“……”

想不到他在鬼界居然這麽有人氣。

“所以我還是不懂,到底幹嘛非得安排這麽個結局, ”餘子非還在對賀銘一的死耿耿于懷,“你說你要是就演到倆人相見,哪怕就在那個十字路口定格都行, 那樣也很回味悠長啊, 而且現在這年頭, 大家都喜歡看甜的東西,禁不起虐,本來還有人想去重溫第二遍的, 你這一虐, 誰還敢再去看。”

“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 你應該聽過這句話吧?”簡随看着他說,“只有一個人不在了,人們才會想起他生前的好,當有一天發現這個人其實還有另一個‘投影’在世上,就會仿佛找到一個情感的寄托點,将對賀銘一的感情全部轉移到這個‘投影’身上,産生某種類似于保護欲的東西——你懂我的意思了嗎?”

餘子非張了張嘴,拿手指指着他說:“你心思怎麽那麽深呢你?”

簡随無所謂地一聳肩:“随你怎麽想,反正我達到目的就行了。”

餘子非無言以對。

半小時以後,鬼市的“送貨上門”服務抵達姜家別墅,簡随讓餘子非披着鬥篷提前出去迎接,才免除了他們被保镖攔下來的尴尬。

夏紅女士明顯被突然送過來的東西吓了一跳,舉着鏟子在廚房門口不知所措:“小簡,你這……一次性買這麽多,根本吃不了啊?”

“阿姨您放心,放在那個冰箱裏就不會壞的,我怕多次外出會增加這裏被人發現的風險,所以就一次性全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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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紅猶豫着點點頭:“這幾位是……?”

簡随本來想說他們是“快遞小哥”,誰成想餘子非披着鬥篷,第一回 在姜家人面前現形,居然得寸進尺地上來跟人家握手:“阿姨您好,我是簡随的朋友,跟知味以前也認識。”

夏紅疑惑地看看簡随,簡随又不好說自己不認識他,只得承認:“一個普通朋友。”

“既然是朋友那就好說了,”夏紅放下心來,立刻把他招呼進屋,“外面冷吧?看你這爪子都冰涼的,快點進來,今晚就留在家裏吃飯,別客氣。”

簡随心說餘子非一個鬼,本來就沒有體溫,根本不是凍的,剛想說一句“他還有事沒時間留下來吃飯”,就見餘子非頗為“順從”地撓了撓自己一頭白毛:“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您需要幫手嗎?我以前跟知味在一個網站開直播,也會做飯的。”

簡随:“……”

什麽玩意這是?

被反将一軍的簡大明星有苦說不出,趕緊把外面那幾個送貨的轟走,生怕他們也過來湊熱鬧,這時候就聽樓上傳來聲音,姜爸爸沖着餘子非說了句“你等等”,蹬蹬蹬沖了下來。

簡随無奈說:“您慢點,叔。”

姜爸爸姓姜名鋒,喜歡唐刀,人卻長得很和藹。他徑直走到餘子非面前,指了指他的鬥篷和白毛:“你這是不是叫……烤……烤死什麽累?”

餘子非愣了一下:“cosplay?”

“對對對,”姜鋒連連點頭,仔細打量着他,“以前知味提過,不過你這好像少了點什麽……你等一會兒。”

他說完轉身往書房去了,餘子非莫名其妙,心說沒想到姜知味他老爹還挺潮,連cosplay都知道。

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姜鋒拿着把黑鞘的唐刀,興沖沖地從書房出來:“來,加上這個差不多完整了,送給你。”

餘子非看見唐刀,猶記得當年被姜知味那把刀支配的恐懼,頓時腿都軟了,驚魂未定地沖對方擺手:“不不不,這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而且一見面就送刀是什麽奇怪的傳統啊!

“不貴重不貴重,”姜鋒堅持要送他刀,“我家裏刀太多了,這刀吧就跟人似的,人總是不活動呢,關節就不靈便了,腦子也不好使了,刀要是太久不用,落了灰,這刀刃也就鏽了、鈍了,所以我把它送給你,希望你能多幫我用一用。”

餘子非心驚膽戰,猶在負隅頑抗:“可是……”

“給你你就收着,”簡随不放過任何機會落井下石,“別辜負了姜叔一片好意。”

餘子非只好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那……那謝謝叔。”

夏紅在一邊終于看不過去了,她推了姜鋒一把:“看看你看看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刀刀刀,看給人孩子吓的,剛見面就送刀是什麽毛病?”

她說着轉向餘子非:“那個小……你叫什麽?你不想收就不收,別跟他一般見識。”

“阿姨,我餘子非。”餘子非還在瑟瑟發抖,“主要是,這個刀……”

“送刀怎麽了,男人嘛,總不能像你們女人似的,一天就送個什麽衣服啊,項鏈啊,包之類的。”姜鋒并不肯妥協,“我是覺着這刀比較配他這身衣服,你看這拿起來,不就是個俠客嗎?下回你去那什麽慢展還是快展的,就拿着他。”

餘子非:“……”

這位看起來五十多了,居然還有個武俠夢。

簡随忍不住說:“姜叔,您這刀開過刃,屬于管制刀具,漫展帶不進去的。”

“這樣啊……”姜鋒頓時露出失望的表情,“那太可惜了,不過沒關系,你收着。”

“我說你到底有完沒完?”夏紅瞪了他好幾眼,“依我看,在你眼裏刀比兒子重要。”

姜鋒也不高興了:“你這人怎麽說話的,什麽叫刀比兒子重要?刀壞了能換,兒子就一個,你哪只眼睛看出刀比兒子重要了?”

“怎麽的,看你這意思,還想換兒子?”

“……你能不能別老曲解我的意思?”

夏紅:“你可閉嘴吧,我看你就是死性不改,玩物喪志,之前好不容易戒了一陣子,這眼看着兒子有好的跡象了,你又開始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天天半夜三更爬起來偷偷去擦你的刀,還怕我發現,你不心虛你怕什麽?”

姜鋒:“你這是胡攪蠻纏,那兒子現在身體弱,又不能摸不能碰的,還不準我摸摸刀了?”

餘子非:“……”

簡随搭住他的肩膀,朝他遞了個眼色,叫他不要幹預這場“戰局”,又忽然抽了抽鼻子,好心地提醒道:“阿姨,鍋要糊了。”

夏紅忙返回廚房,最後還不忘損丈夫一句:“都怪你,今天晚飯沒你的份!”

“不吃就不吃,誰稀罕你!天天不是鹹了就是淡了,人家小簡看你這一把歲數,都不好意思說!”

餘子非:“……”

簡随把他拖到一邊,低聲威脅他道:“我勸你給我老實點,誰允許你在這裏吃飯了?你再自作主張,我可不客氣了。”

“大哥,我也是需要補充能量的啊,”餘子非無奈一攤手,“而且每天都你們吃着我看着,你不覺得很殘忍麽?”

簡随還想說點什麽,卻突然聽到卧室那邊有動靜,像是玻璃杯摔碎的聲音。他本能以為是姜知味醒了以後發現自己不在,到處亂摸碰碎了杯子,登時臉色一變,生怕他被碎片劃傷,忙箭步沖進去。

結果看到某只黑貓正站在床頭櫃上,一只“罪惡的貓爪”還懸在空中沒有收回去——它看了眼簡随,又看了眼地上死無全屍的玻璃杯,非常無辜地“喵嗷”一聲。

簡随:“……”

看到姜知味還好端端地在睡覺,他終于放下心來,也懶得跟一只貓計較,捏住它的後頸把它提溜下來,直接扔出了卧室。

随後他非常發愁地看着地上的碎玻璃,決定以後再也不用玻璃杯了。

有貓的地方,用玻璃和陶瓷都是危險的行為,尤其是一不留神放在桌子邊緣的時候。

他先拿紙把地板上的水漬擦了擦,小心地收拾掉玻璃碎片,又仔仔細細地檢查了好幾遍,直到夏紅過來喊他,他才去叫姜知味,輕輕把他晃醒,在他掌心寫了個“飯”字。

姜知味迷迷糊糊的,也分不清楚現在是幾點,只沖他搖搖頭,表示自己并不想吃。

簡随嘆口氣,也顧不得他想不想,還是把飯菜端進來,又逮回那只在飯桌底下徘徊的貓,并讓餘子非去陪姜家父母吃飯。

餘子非簡直要哭了。

姜知味這段時間一直沒什麽食欲,好好一個美食博主,居然會有朝一日不想吃飯。簡随只能半哄半逼地給他喂了半碗,只感覺身心俱疲。

然後他去廚房拿出那罐檸檬片,取出兩片放在杯子裏,用溫水沏開,又打開程謙給的荷包,将黃色的藥丸搗碎變成均等的五份,其中一份倒進沏好的檸檬水中。

藥一入水便迅速溶解,他拿筷子攪了攪,沒發現混了藥的水有什麽變化,又稍稍抿了一口,感覺也就是正常檸檬水的味道。

這藥丸……到底有用沒用?

他懷着一顆忐忑的心給杯子插上吸管,拿去給姜知味喝。

姜知味并不知道之前喝水的玻璃杯被貓給打碎了,摸出不是以前的杯子,不由露出疑惑的神情,叼着吸管嘬了一口,眉心突然一擰。

簡随一不留神問出聲來:“怎麽了?”

姜知味又連着喝了好幾口,終于擡頭朝他比口型:“酸。”

簡随陡然一驚。

他強行壓制住自己的情緒,又重新沏了一杯沒加藥的檸檬水,這回姜知味卻搖搖頭,沒有再嘗出酸味。

也就是說……這藥對他居然真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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