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康複的前兆
由于姜知味中途搗亂, 簡随最終沒能做出約定的地三鮮, 只能把土豆絲和青椒絲放一起炒, 茄子單獨油煸,湯是粉絲丸子湯, 最後夏紅錦上添花,加了盤拔絲山藥。
“大師”給的藥雖然看上去五顏六色,實際一混進水中就會變得清澈透明。黑色的藥丸是甜味的, 加在糖裏一起熬制, 變成了山藥外面裹的那層糖衣。
拔絲的東西須得趁熱吃,一旦冷下來就會粘成一坨。山藥一上桌,立刻被幾個人餓虎撲食似的瓜分了。
有藥的部分單獨給姜知味弄了個小碗,他嘗試着夾起一塊,立刻拉出長長的絲。山藥塊清脆爽口,剛好中和了糖的甜度, 絲毫不膩人。
剛出鍋的山藥還有點燙,姜知味只能邊吹邊吃,也看不見拉出的糖絲弄得到處都是。簡随只能跟着他的筷子不斷把冷卻下來的糖絲弄斷, 感覺自己活生生被逼成了老媽子, 非常心累。
沒辦法, 自己的愛人還是得自己寵。
得益于那幾顆藥,姜知味至少每天能嘗到一種味,暫且算不無聊了, 然而不能親自下廚這一點讓他非常不爽——簡随那貨做飯出錯率太高, 做出的成品能吃的和不能吃的比例高達1:1, 想從他手裏吃到一頓好飯,那完全得靠運氣。
偏偏他本人還自我感覺良好,看了教程就覺得自己能行,事後臉打得啪啪響,下次依然死不悔改。
喪失了90%娛樂項目的姜知味每天除了無聊還是無聊,簡随堅持拒絕跟他進行精神文明交流,他只好沒事跟貓玩、喂兔子以及逗小鬼,偶爾能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進廚房鼓搗兩下。
比如現在,簡随就去跟餘子非說了兩句話,回來發現人又丢了,一推廚房門,果然看到有個人影在竈臺前面鬼鬼祟祟,空氣中還飄着一股新鮮的奶香。
簡随:“……”
真是越來越難管了。
他本着“倒是要看看這個小妖精想幹什麽”的心态,并沒有上前阻止,只看見某人正用小鍋煮着牛奶,手邊還放着幾塊巧克力,他一一撕開扔進鍋裏,拿勺子不停地攪拌。
巧克力在鍋裏一滾,很快被高溫融化,與牛奶充分地混合起來,變成了濃香四溢的巧克力奶。
簡随挑挑眉——那幾塊巧克力是今天的“黑色食材”,自從進入第三個療程,姜知味已經可以在吃過藥丸當天嘗到對應的味道,比如今天一天他都能品嘗到甜味的東西。
給他兩塊巧克力居然不滿意,還非得加工一下,是能變得更好吃,還是能變得更貴?
Advertisement
姜知味完全不知道身後正有一雙眼睛盯着自己,自顧自地把巧克力奶熬好了,拿起一個玻璃杯,準備把奶倒進去。
簡随在一邊看得心驚肉跳,實在怕他燙到手,正在猶豫要不要上前幫忙的時候,對方居然已經把奶一滴不灑地倒進杯子裏,熟練得像演練過無數遍一樣。
……看來這貨沒少背着他幹壞事。
姜知味把奶倒好等待其自然冷卻,還相當做賊心虛地把鍋給刷了,裝作自己什麽都沒碰過的樣子将一切歸位,巧克力的包裝紙也扔進垃圾桶毀屍滅跡。
而簡随就在他身後冷眼旁觀。
冬天到底是冬天,就算家裏有暖氣,奶還是涼得很快。姜知味端起來抿了一口,似乎覺得還少點什麽,突然回頭“看”向門口,好像在判斷有沒有人。
簡随還以為自己被他發現了,誰料對方輕手輕腳地走過來,扒在門口偵查一番,發現門貌似沒有被打開過,便确定是沒人來,又開始往回摸索。
簡随已經有種不祥的預感,眉尾不自覺地揚起來,他屏住呼吸不讓對方察覺,便看到某人徑直走向冰箱,從冷凍室最底下一層的最深處翻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雪糕盒子。
他心說這大冬天的,家裏怎麽還有雪糕,誰成想下一刻對方把它打開,裏面裝的卻不是什麽雪糕,而是一個凍好的冰塊模具。
簡随:“……”
真是夠了。
姜知味把模具拿出來,将裏面的冰塊倒了一半在巧克力奶中,剩下的又重新封回去,還放在原來的地方。
然後他端起奶,忙不疊地跑了。
目睹了全過程的簡随掐住眉心,表示自己不想說話。
他看了看封着“惡魔果實”的冰箱,也不知道自己是裝沒看見好呢,還是趕緊拿出來銷毀好呢,思來想去覺得如果全給他扔了,下次指不定又要藏到什麽地方去。
他想着想着忽然心生一記,把東西拿出來,剩下的冰塊全倒進洗手池裏,又把模具放了回去。
他跟姜知味比完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剛離開廚房就撞上餘子非,後者往卧室一指,低聲說:“我剛看到他從廚房溜出來……”
簡随沖他點點頭,伸手比了個“噓”。
餘子非一頭霧水。
于是姜知味下一次去拿冰塊的時候,非常疑惑地發現冰塊沒有了,等再凍上再去拿,發現又沒有了。
冰塊好像長了翅膀,在他不知道的時間裏不翼而飛,只留下一個獨守空房的模具。
因為怕被發現,他本來也不是經常偷吃冰塊,所以等他終于反應過來是簡随在從中搗鬼的時候,已經兩個星期過去了。
眼看着時間已是十二月底,年關越來越近,杜禹帆那邊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恒悅傳媒不知道是打聽到了什麽,在瘋狂轟炸簡随十多天以後,突然就銷聲匿跡,再不找他了。
簡随估摸着杜禹帆怕是涼了。
不過他暫時也沒那麽多心思可分給他,姜知味這邊剛吃完了最後五分之一顆藥丸,卻貌似沒什麽效果,并沒像藥方上說的那樣開始恢複。
而且藥也沒有了,想再借着藥嘗到味道也辦不到了。
他周五吃完了藥丸,周六一整天都沒什麽反應,簡随忍不住擔心,只好去問程謙,後者卻啃着一根黃瓜從他眼前經過,無所謂地沖他一擺手:“你急什麽,過兩天再看。”
簡随心說反正遭罪的不是你。
他默默給姓程的記了一筆,準備等姜知味徹底好了就開了他,忒氣人。
藥效耗盡的姜某人轉眼又蔫了,一整天都沒什麽精神。等到周日這天夜裏,簡随突然被他從睡夢中推醒,就聽到對方粗重的喘息聲,并非常虛弱地叫他的名字。
簡随本來還迷糊着,讓他這一吓登時冷汗都下來了,困意瞬間退了個幹淨,他忙爬起來拍亮床頭燈,看到姜知味臉色慘白,額頭滿是細密的汗珠。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簡随強行穩住心神,脫口而出之後才想起他聽不見,趕緊又在他手心寫了一遍。
姜知味手心裏全是汗,也不知感覺出來他寫的是什麽沒有,只非常虛弱地喘了口氣:“肚子……疼……”
“……”簡随差點蹦出來一句髒話,堪堪咽回肚子,低聲怒道,“叫你沒事吃那麽多涼的!”
誰料姜知味緊接着又說:“不……不是肚子,心肝肺……五髒六腑都疼。”
簡随:“……”
他都快被氣得五髒六腑都疼了。
姜知味看樣子疼得不行,掐了一會兒對方的胳膊,又把自己縮成一團,牙齒直打顫。
簡随判斷不出來他到底什麽毛病,直接沖出去找程謙,結果樓上樓下都沒看到人,又抓起手機給他打電話,沒人接,也沒聽到有手機鈴聲。
程謙居然不在別墅?
雖然他并沒有限制對方的行動,不過出于安全考慮,程謙沒事很少出門,即便出門也肯定事先跟他打招呼,這麽一言不合玩失蹤,還是頭一遭。
簡随急得額頭直冒汗,這時突然發現手機上有一條幾個小時以前發來的消息,是程謙發的語音:【哎簡随,剛忘了跟你說,我們院長約了個重要客戶,要我出面跟人家聊聊,我現在正在外頭跟人喝酒呢,今晚不一定幾點回去,太晚的話我就在外面過夜了。】
簡随:“……”
真是關鍵時候掉鏈子!
簡大明星氣不打一出來,心說這個垃圾程謙果然是不靠譜,他在“等程謙回來”和“送姜知味去醫院”之間猶豫三秒,還是果斷選擇了後者。
雖然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去醫院這種公衆場合,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但不去醫院,風險更大。
簡随別無選擇,把姜知味從床上拽起來,胡亂往他身上套衣服,對方還在垂死掙紮:“幹什麽……等……我不想出去……”
“哪那麽多廢話,閉嘴!”簡随不由分說地把他往背上一背,連襪子不是一雙也沒發現。
就在他扛着姜知味要出門的時候,程謙居然回來了。
兩個人一個門裏一個門外,同時開門,門開了以後面面相觑,程謙率先打個酒嗝,一臉茫然地問:“現在幾點?”
“淩晨兩點半。”簡随咬牙切齒,就着半夜的冷風都能聞到對方身上的酒氣,“你還清醒嗎,不清醒我帶他去醫院。”
“開玩笑,這點酒還想撂倒我?”程謙嘴上說着自己清醒,舉動卻不太像清醒的,“怎麽了他,吃壞肚子了?”
“他說他五髒六腑都在疼,你趕緊給看看。”簡随雖然內心憤怒,表面上還得好言好語,畢竟是求人辦事。
程謙回手把門一關,帶着滿身酒氣往裏走:“先放下,我瞅一眼。”
簡随把姜知味放在沙發上,剛穿好的衣服只能又扒開,程謙打了個充滿酒味的哈欠:“哪兒疼?”
“你覺得他聽得見?”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程謙說着直接在姜知味肚子上按了按,對方立刻觸電似的一縮。
然後程謙又在他胸口按了按,姜知味也哼哼唧唧地喊疼。
再往肋下戳了戳,還是疼得不能自已。
程謙:“……”
他擡頭看一眼簡随,相當心不在焉地擺擺手,對姜知味說:“行了吧你,別哼唧了,忍一忍,明天就好了。”
簡随莫名其妙:“什麽意思?”
“這是康複的前兆啊,我沒跟你說?”程謙露出一個“是你失憶了還是我失憶了”的表情,“怎麽說呢,是藥三分毒吧,按他們那套理論,說是什麽五髒調和,需要适應的時間,最後把這‘毒’發出來,可能難受一會兒,吐一吐,發出來就好了——大概是這意思吧。”
簡随:“……”
他半信半疑地看着程謙:“真的假的?你沒跟我說過。”
“可能是我忘了,”程謙相當厚臉皮地給自己倒了杯水,順勢拍拍他的肩膀,“你不信啊?這樣吧,我拿我的頭發擔保,如果天亮之前他還沒好,我三十五歲以前就禿頂。”
簡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