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杜思瑜回到策劃部後跟大家打了招呼,大家熱情地歡迎她。

“小杜,我們總經理不錯吧,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不知道會花落誰家啊。”劉大姐對杜思瑜使眼色,她已經在這個公司幹了多年。

她淡淡一笑,不着痕跡地岔開話題:“嗯,有這樣的總經理,我們公司的業績一定會更上一層樓。”

“思瑜,你桌上的是風信子嗎?好漂亮,上班第一天是怎麽想到帶風信子的?”程頤纖走進那盆風信子,眼睛裏充滿了好奇。話音一落,大家的目光就都落在那盆風信子上。

“這個是總……”她可不敢說是沈昱澤送的,說送還不恰當,應該是施舍的。

“中南路旁邊的花鳥市場買的。”

“不清楚,我最近才回國,好多地方都很陌生。”程頤纖依舊是笑眯眯的,這點跟李墨辰倒是很像,兩個人都是那麽喜歡笑。

杜思瑜不由得懊惱,竟然想到李墨辰。

沈昱澤靠在座椅上漫不經心地問:“秦合,你對那兩個新員工有什麽看法?”

“個人比較看好程頤纖,感覺更加靠譜。”秦合回答,還邊看沈昱澤的反應。

“是嗎……那你覺得杜思瑜怎麽樣?”沈昱澤稍微停頓了一下:“她能勝任這份工作嗎?”

秦合跟着沈昱澤共事那麽久,顯然留意到了沈昱澤的停頓,他不懷好意地笑了一下:“她挺有趣的,我去設計部找她時,發現她桌上放了一盆風信子……”他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着沈昱澤:“而且跟你那盆一模一樣……”

沈昱澤的表情坦蕩,不屑一顧:“只是一盆風信子罷了。前天讓你拿的廣告紙你沒有拿,這個月的工資減半。”

秦合的目光落在辦公桌上的那一摞廣告紙,這是今天早上沈昱澤拿來的。

他誇張地喊冤,還帶着哭腔:“喂,老大,你說在這個星期之前拿都可以的……怎麽扣我工資,我可比窦娥還冤啊。”

秦合是沈昱澤大學時代的學弟,兩人自然要好,他大學畢業後就跟着沈昱澤,而且他們工作默契,又在短短幾年之內收購了幾個大公司,讓環球的市值大幅上升。

沈昱澤雖然是個好上司,但永遠是禮貌中帶着淡淡的疏離,不管其他員工對他或仰望或敬畏或愛慕,他們是不敢像秦合那樣靠得太近的。某種程度上說,秦合也是最了解沈昱澤的人。

“程頤纖,我們中午一起去吃飯吧。”那個女孩子,總是讓人不自覺得想親近。

程頤纖一臉期待:“好啊,我們就去公司旁邊的麥當勞吧。”

“麥當勞啊……”杜思瑜其實不太喜歡這種洋快餐,但看着程頤纖那張期待的臉,也不忍說出拒絕的話:“行,那一起去吧。”

雖然已經是初秋,但中午的太陽依然毒辣。她們并肩走着,一路上聊着天。

程頤纖那雙銀杏葉狀的誇張複古耳環,在太陽下反着微光,随着她的走動,那一對耳環就像有生命力似的,如同展翅欲飛的蝴蝶。

“你的耳環真好看。”

“是嗎?這是我男朋友給我設計的生日禮物,他是一個珠寶設計師。”程頤纖言語裏流露着得意。

還親自設計耳環送女友,有這樣的男朋友,确實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等等,她剛剛說珠寶設計師?

杜思瑜突然想起李墨辰的話:“杜小姐,剛才只是玩笑話,我有女朋友的,她在美國。”

這麽巧,程頤纖也最近回國。

難道說……

杜思瑜覺得有什麽答案已經浮出水面了,她心裏堵得有些難受,就像一張揉皺的白紙,把它攤開後上面全是細細淺淺的皺痕。

“思瑜,你怎麽了?你的臉色有些不太好。”

程頤纖淡淡地注視着她,杜思瑜,真是久聞大名了。

杜思瑜對程頤纖微笑:“沒事,我們進去吧。”或許只是一個巧合,畢竟珠寶設計師不是只有李墨辰一個人。

點完餐後,她們碰到秦合。“第一天上班還習慣嗎?”

程頤纖微微一笑:“還不錯,你怎麽也喜歡吃麥當勞嗎?”

“還行,圖個方便,我又不是總經理的情人,他可不包我飯。”秦合開着玩笑:“不過能跟兩個大美女一起吃飯還真是我的榮幸啊。”

杜思瑜臉上依舊是得體的笑:“哪裏的話,以後還需要你多多關照。”

他做了一個誇張的抹淚動作:“關照兩個美女啊,好!反正真的勇士敢于正視漂亮的美眉,敢于直面慘淡的單身。”

程頤纖被逗樂了:“哈哈,哪有人這麽說自己的。”

杜思瑜若有所思地看着秦合,自己和程頤纖是新人,還只是普通的公司員工,就算要重新面試也輪不到頂頭上司來管,那……

杜思瑜忍不住問:“為什麽……”

秦合笑着打斷她:“你是想問為什麽你們今天早上會被叫去總經理辦公室?”

“嗯。”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

“我們是做廣告的,一個廣告公司沒有創意就像一個人沒有靈魂,沒有創意,這個公司就是行屍走肉,就是一具空殼。所以策劃部的所有人直接被總經理管。”

秦合喝了口可樂搖頭晃腦帶着激動:“你們不知道有多少人想進策劃部。”

杜思瑜難以置信:“不會吧,雖然策劃部工資比較高,但壓力也大,有時候還沒有靈感……”

杜思瑜看秦合那一臉的崇拜,難道因為可以直接被總經理管?。

秦合鄙夷地看了杜思瑜一眼:“因為可以直接被總經理管,從而接觸總經理啊,”馬上又面露景仰的表情:“你們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遇到這麽好的總經理,你們可要惜福。”

杜思瑜看秦合的表情已經由敬仰變成花癡狀,秦合,其實你才是喜歡總經理的吧,她打了個寒顫,挪了一下托盤,把身子向後退了退。

吃完午餐,她和程頤纖往回走。

杜思瑜之所以不願意調來總部,并不是僅僅因為舍不得姨父跟以前熟悉的工作環境。周易也在總部上班,雖然不在一個部門,但總在一個公司。擡頭不見低頭見肯定是常有的事,再見到他應該怎麽應對?

一個男聲拉回她的思緒:“杜思瑜……”

杜思瑜的脊背明顯僵了一下,真是好的不來壞的來。

她回頭勉強扯出一個微笑:“這麽巧。”

“以後我們都在總部上班更方便了。”周易一臉興奮。

“什麽方便?”

“見面啊,我在十四樓財務部。我還有事,晚點再來看你啊。”周易向杜思瑜揮手。

程頤纖看到周易,馬上八卦道:“思瑜,他在追你嗎?”

“呃……,他是我好朋友的哥哥。”

程頤纖看着周易消失的方向,不知道為什麽,她對那個周易隐約有種排斥,他……非善類嗎?

杜思瑜回到公司翻了翻自己的策劃案,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鎂亞的那一枚戒指确實是別出心裁,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但是自己的廣告策劃好像缺少點東西,缺少那種能夠突出那枚戒指特點的東西。

到底是什麽呢?鎂亞是她今年接手的第一家大企業,如果她能在跟游風廣告公司的競争中獲勝,那無疑是可以提高她的名氣和實力的,她不想失敗。

最重要的是,這枚戒指設計者的名字跟那家夥相似。

有時候杜思瑜也是個執着的人,要不然她也不會因為十六歲那年的一個約定而一直不交男朋友。

她把之前的策劃案放進碎紙機,重新構想。

而一直認真工作的程頤纖,似乎高深莫測地笑了笑。

晚上杜思瑜被叫去和分部的人吃飯,坐了半天發現只有姨父和一個年輕的男人來了。她眼裏閃過一絲不悅,這麽明顯的陷阱自己還傻得往裏跳。

孫仲學像媒婆一樣地介紹:“思瑜啊,這是我朋友的兒子張醫生,比你年紀稍長。”

“你好。”張醫生禮貌地問候。

杜思瑜斜着眼打量他,眉清目秀,模樣倒是端正。

“你好。”敷衍的語氣,連正眼都懶得給他。

一路上孫仲學就跟張醫生講這個侄女如何如花似玉啦,如何廚藝了得啦,如何蕙質蘭心啦,簡而言之就是當老婆的不二人選。張醫生也對這個素未謀面的相親對象産生好感。

不過現在看來,他的話似乎要打個八折。

杜思瑜不會先開口搭話,張醫生也是個腼腆的人,氣氛一陣沉悶。

“你們年輕人應該很多話題聊吧,那我就先離開了?”孫仲學對杜思瑜使眼色。

杜思瑜完全無視孫仲學,只是低頭攪拌着面前的咖啡,态度傲慢至極。

張醫生還是很有教養,也不介意杜思瑜的無禮:“我們随便聊聊?”

杜思瑜憋了一肚子火,這種事孫仲學都搞了多少次了,煩不煩?從大學畢業後他就一直張羅這件事,自己是嫁不出去嗎,要那麽着急?

“好啊,那我們來聊聊你有沒有票子,你有沒有房子,你有沒有車子啊。”

“思瑜,好好說話!”姨父在旁邊呵斥,臉色已變得難看。

杜思瑜一臉不耐煩,本來就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現在完全氣飽了。

張醫生是個老實人,實話實說:“現在我還在實習階段,工資不太高,但是我家裏有房子,最近有買車的打算。”

杜思瑜譏笑:“什麽都沒有?那你還敢來相親?”

她又把目光轉向姨父,語氣不善:“你怎麽又找這種窮光蛋來相親?”

張醫生對她耐心解釋:“但我這個行業很有前途,未來……”

杜思瑜飛快打斷他的話:“你都會說是未來了,未來就是未知,要你熬不出來誰賠我青春?難道就這樣跟着你耗?我只想嫁個有錢人,如果你不是,我看這個相親可以到此為止了。”

張醫生沒有見過這麽低俗的人,他右手顫抖地指着杜思瑜:“錢就那麽重要嗎?”

杜思瑜像看白癡一樣地驚呼:“難道錢不重要嗎?沒有錢我怎麽吃喝玩樂?沒有錢我怎麽穿金戴銀?我同事的老公每天開豪車來接她,還給她買名牌限量版的提包。如果我嫁了個窮光蛋,那我不是被比下去了?”

“你太現實了……”張醫生對杜思瑜的好感頓消,已經到了反感的地步。

杜思瑜振振有詞:“向錢看,向厚賺,我愛錢,難道我還錯了?”

“是,你沒錯,我錯了,我今天根本就不該來相親自讨沒趣。”張醫生臉色蒼白地走出餐廳,這種人簡直不可理喻。

孫仲學攔了半天也沒有攔住他,他瞪着杜思瑜聲色俱厲:“你這是幹什麽?你愛錢無可厚非,但你能不能收斂一下自己的态度?你剛剛說的都是什麽話?這麽好一結婚對象都被你吓跑了。怎麽,找不到有錢人就不結婚了?哪有那麽多未婚有錢人讓你挑?”

杜思瑜繃着一張臉一言不發,心情差到極點,這次她卻分不清是因為李默辰還是李墨辰,所以才這樣做的。長久以來一直堅守那個約定,她真的已經很累了。

然而坐在離他們不遠處的一桌,把這一場鬧劇盡收眼底。

秦合開着玩笑:“老大,你未婚,也是有錢人,杜思瑜可以挑你啊。”

沈昱澤聲音冷淡:“無聊。”

“杜思瑜也太直率了,哪個女人會這麽直白地說自己拜金,她有點怪怪的。”

秦合回憶起剛剛的鬧劇,若有所思。

“再怎麽樣也是一個拜金女,這種人還見得少麽?”沈昱澤搖搖頭,對她印象大打折扣。

“也是,我還以為她會特別點,看來是我想多了。”

“所以啊,只要是女人就沒有不愛錢的。”

秦合委屈地說:“可是……我不是女人,但我也愛錢啊。”

對于秦合這種無意義的擡杠,沈昱澤通常是冷處理,留他一個人在那自說自話。

秦合看了看沈昱澤,小心翼翼道:“雖然你的前女友因為錢而離開你,但都已經過去六七年了,你就沒有想過再重新找個女朋友嗎?”

他敷衍道:“再說吧,現在我以事業為主……”

秦合點點頭,不過說真的,他跟劉大姐一樣想知道,到底什麽樣的人才能拿下面前的那尊大神。跟他認得這麽久,最近幾年他身邊也沒有什麽女人出現,工作上的女性合作夥伴、公司裏的女職員明的暗的投懷送抱的也不少,但他沈昱澤偏偏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秦合越想越沒有道理,這麽一個青年才俊,又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年齡,難道沒有生理需求?他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女人?秦合微眯起眼仔細打量沈昱澤,突然一陣惡寒,難道他喜歡男人?但是他身邊除了自己也沒有什麽其他男人啊……

難道……難道他喜歡的人是……

想到這,他一陣眩暈,甚至覺得空氣都變得稀薄了,在那坐立不安。

沈昱澤到底跟秦合是默契的,他嫌棄地瞪了一眼秦合:“收起你那種龌龊的想法,我性取向很正常。”

秦合一拍腦門,自己在想什麽呢?

自作多情,從來不是多情,而是想象力豐富。

他嬉皮笑臉地說:“是,是,我知道你喜歡的是女人,所以明天晚上千萬不要辜負人家的一片心意。”

沈昱澤被戳到痛處,咬牙切齒:“秦合,你這個月工資全扣!”

秦合絲毫不為沈昱澤所威脅,笑得更加開懷:“老大,那可就對不起了,我只好到處宣傳……杜思瑜桌上的那盆風信子是你給她的定情信物……哈哈哈。”

沈昱澤黑着一張臉:“秦、合……”

秦合看苗頭不對,在沈昱澤暴跳如雷前像只兔子一樣逃離那家餐廳。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猜一猜明天晚上沈昱澤會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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