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南村傳說

西村的風波終于平息,在祁陌使青蓮業火送所有黑貓游魂往生之後,那只黑貓靈便不知所蹤,據雪色說,對方很可能已經離開了這一傷心地,去遠方重新修煉了。

村中俨然已經成為了沉寂的修羅場,直到确定不會再有性命危險,村民們這才三三兩兩出門,踏着一地鮮血去尋找自家的屍體,一時四面哀泣,那情形悲戚無比。

打掃戰場這種活兒,原本一把火就能解決的,不過雪色最終沒有這樣做,她表示人類的死別需要儀式感,所以就随他們去吧。

三人回到了鄭岳家中,見鄭家的嬰兒已經熟睡過去,仍是惹人憐惜的小手小腳,還有玉雪可愛的一張小臉,可見是完全恢複了。

鄭岳夫婦對他們千恩萬謝,就差跪地叩頭了,但被黎雲笙及時拉住,黎雲笙道:“謝就不必了,麻煩拿些紗布藥水出來,我朋友需要包紮。”

“好好,我們這就去拿。”

爐邊的炭火燒得正旺,屋內暖意融融,烤得人想要瞌睡。雪色打着哈欠将房門關緊,隔絕了外面此起彼伏的哭嚎聲,她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忽而低聲開口。

“以後這村子裏新降生的孩子,可以好好活下去了。”

“也希望西村能選出位仁慈的村長,懂得與一切生靈為善,不要再作孽了。”黎雲笙坐在床邊,認真給祁陌擦拭着肩上血肉模糊的傷口,不過他向來不怎麽擅長照顧人,力道控制不好,半晌便感覺祁陌渾身一顫,“……弄疼你了?”

祁陌輕聲嘆息:“還可以。”

鄭岳殷勤提議:“要不讓我夫人代勞?女人家做這種事,總是更細致些的。”

“不行,你別管,就讓他來。”雪色在旁投去涼涼一瞥,“要換個女人的話,我站這是幹什麽的?用不着有人幫忙,包紮的人自己能搞定,被包紮的人也願意受着,瞎摻和什麽?”

鄭岳最怕她,他方才可是扒在窗前,親眼見她背生雙翼震天攝地的,此刻自然是半句話也不敢再提,擔心她一不高興,再把自家的房子給拆了。

聽得祁陌語調極溫和地問道:“你以前從來不做這些事的吧?”

黎雲笙正全神貫注給他纏紗布,乍一聞言有點愣怔,好久才後知後覺應着:“的确,沒做過,以前也很少受傷的,偶爾有小磕小碰,都是師哥給我上藥。”

“你師哥待你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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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待我很好。”

這句話幾乎是黎雲笙下意識回答的,以至于他反應過來後,連自己也驚了一下,連忙朝祁陌看去。

祁陌也在同一時刻看向他,四目相對,兩人的神情均有些微妙,而後前者便笑了,笑如清風明月,蠱惑人心。

“能被你這麽想,是我的榮幸。”

雪色也彎着眼睛在笑,手中那支鋼筆,不曉得又要在本子上記些什麽了。

“……”耳根不知怎的竟微微發熱,黎雲笙無言以對,只好趕緊轉移話題,“鄭大哥!”

鄭岳突然被點名,登時驚訝地望過來:“怎麽了?”

“我們不日即将啓程去南村,想問問你,對南村的事情了解多少?”

結果這一問,就見鄭岳的臉色有些變了:“南村?三位,我勸你們還是不要去吧……”

照理講對方如此反應,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四大荒村的故事都挺離奇,北村西村他們都見識過了,想來南村也容易不到哪裏去。

“沒事,你知道什麽就說什麽,沒必要存着顧慮。”

鄭岳尚在猶豫,鄭妻倒是先行開了口:“要說起南村,可比我們西村危險多了,那裏基本上就是進去則死的地方。”

黎雲笙輕哼一聲:“想當初北村也是這樣傳言的。”

“北村的往事我們也略知一二,較之北村,南村絕對更加邪門,請三位千萬不要掉以輕心。”

雪色看起來對此很感興趣:“那你具體說說,南村以前究竟發生過什麽?”

鄭妻道:“南村以前死過人。”

“……但凡是個村子,就肯定死過人啊,這很稀奇嗎?”

“不,相傳南村數年前來過一夥強盜,在村中大肆搶奪財物,還當衆糟蹋了五位幹淨人家的漂亮姑娘,并将她們的家人殺死,當初全村只求自保,沒有一個人敢出面阻止。”

“後來呢?”

“後來,其中一名叫秋白的姑娘出了狠招,她帶着姐妹們假意與強盜歡好,待數日後他們放松警惕,便在酒中下了很厲害的蒙汗藥,最後放火燒屋,跟他們同歸于盡了。”

可見,這又是一樁難以化解的執念。

黎雲笙蹙眉,他随手幫祁陌把領口的扣子系好,漫不經心道:“恐怕這是兩重執念,姑娘們和強盜們的怨氣都沒有消散,于是南村就遭殃了。”

鄭家夫婦連連點頭:“沒錯,聽聞自那以後南村接連發生怪事,村民們不得已只好請來了一位法術高深的驅鬼道士,誰知道士最終也被厲鬼所害。”

雪色托着腮感慨:“我就不提倡學藝不精的道士法師們,為了賺點錢什麽委托都敢接,十有八九是會搭上性命的。”

肩上的傷口隐隐作痛,祁陌淡然垂眸,語氣若有所思。

“怎麽,故事到這裏,難道就結束了?”

事實證明并沒有,鄭岳補充的這一段才是真正的高潮:“那道士雖然死了,但死前卻把所有強盜及少女們的亡魂都封在了村後的一堵牆中,包括他自己的靈魂——從此那面牆就變成了生死牆,怨念極深,但凡靠近十米之內就會被怨念所控制,看見活至如今最痛苦的事情,然後在回憶中掙紮着崩潰自盡,死後的靈魂也會被吸入那面牆內。最可怕的是,進入這個村子的人就再也出不去了,曾經有村民想要搬離這座村子,結果第二天就被發現死在了那堵牆邊。”

所謂生死牆中,不知已經埋葬了多少哀哀飲泣的孤魂野鬼,至今不願輪回,只游蕩在那片方寸土地,詛咒着南村年年月月。

“值得一提的是,明天是十一月初九,正是秋白她們的忌日。”

“哦?當真?”

鄭岳回答得很篤定:“當真,每年的這一天,即使沒有靠近那座生死牆,南村也難免要死上幾個人——長此以往,南村的村民恐怕是要死絕了。”

祁陌微笑颔首:“揀日不如撞日,那我們明早啓程,天黑之前趕到南村就是了。”

黎雲笙略顯遲疑:“明天就走?你這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的,能行嗎?”

“你不用擔心我,只要你沒問題就可以。”畢竟之前在與黑貓靈一戰中,黎雲笙也經力量反噬受了內傷。

“我挺好的,今晚出發都無所謂。”

“……少胡鬧了,今晚都給我老實睡覺。”雪色沒好氣白他一眼,“有什麽事明早再議。”

原本她是不甚同意他們早早啓程的,然而終究也沒強行阻攔,只選擇了尊重兩人的意見。

男孩子要成長起來,總是需要經歷些風雨的,無妨,就算有什麽搞不定的困難,不是還有她在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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