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彼岸花

可誰知他剛一擡頭就看到幾個同學停在自己面前,微微一愣,趕忙道歉:“不好意思。”

說着趕忙給他們讓了道。

止可這才注意到教室前面時鐘的上的指針,原來已經快要上課了。

幾個男生一邊從止可身邊經過,一邊好奇地打量了他幾眼,然後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最後一個男生漫不經心地瞥了止可一眼,然後擡腳往教室後面走,正要經過止可的時候卻又忽的停住。

他望着止可手裏已經折斷的鉛筆頭,“喲”了一聲,這一聲又是驚奇又是不可置信,聲音又響,拉的又長。

明明對方什麽都還沒說,止可卻莫名覺得自己臉上臊的厲害。他無措地睜大眼睛瞧着對方,然後往後縮了縮自己拿着鉛筆頭的手。

寧岑道:“都他媽的上初三了,竟然有人還在用鉛筆?!”他皺着眉,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眉毛挑的老高,一臉嗤笑。

止可的校服穿在身上有些寬松,寫字的時候難免妨礙到,他便将兩只袖子往上挽了挽,露出又白又長的手臂,骨型好看的讓人一不開眼睛。

他又瘦又高,和寧岑這種家境優渥、長相帥氣的富二代站在一起,雖然穿着校服,被人當面嘲笑着,卻沒半分被比下去。

眼神懵懂的男孩睜着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他将手裏被踩斷的鉛筆頭攥緊,無聲地掙紮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輕聲問出:“九年級不可以用鉛筆嗎?”

寧岑歪着頭噙着一抹壞笑,問:“哎,這位新來的同學,我可以借你的鉛筆來瞅瞅嗎?”

止可聽他語氣不像是真的要借自己鉛筆去看,于是猶豫着沒有回答,寧岑也沒耐心等他答案,伸手就将他手中已經被踩裂的鉛筆頭拿走了。

然後舉得高高的,伸長手臂,用洪亮又戲谑嘲弄的聲音大聲喊:“來,大家快看看這位新來的同學的鉛筆長什麽樣!”

止可微微擡頭瞅着被寧岑抓在手中的鉛筆,追随着對方的步伐在教室裏轉來轉去,然後看到每一個寧岑腳步到達的地方,同學臉上都會帶上點點不可思議,然後紅笑出聲。

他手中還殘留着點點鉛筆頭斷裂的筆芯和木頭,站在原地,滿臉無措地瞧着寧岑的動作,然後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蜷緊了自己的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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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寧岑将那根在全班同學眼前炫耀了一番的鉛筆頭還回來時,止可已經憋得一張臉通紅。

寧岑漫不經心地将鉛筆頭扔回了止可手中,這才解答他的疑惑,“這位新來的同學,九年級并不是不可以使用鉛筆了,但是……”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個笑來,冷冰冰的,疏離的,笑容。

寧岑道:“九年級目前還沒有……哦可能未來也不會有……用這種鉛筆頭的人。”

他說完,全班人哄然大笑。

止可無措地看了周圍一眼,所有的人目光都黏在他身上,張大嘴肆無忌憚的發出笑聲。

止可微微無措,想了想,卻怎麽也想不通。

這究竟哪裏好笑呢……

用鉛筆頭,究竟哪裏好笑啊。

就在這時,正在跟着班裏同學一起笑的胡雲浩,在大家笑聲漸沉的空隙裏,被“嘭”的一聲,砸了腦袋。

胡雲浩瞬間笑不出來了,他瞪大了一雙眼睛摸上自己的頭,然後一臉兇相地回過頭去尋找兇手。

這一聲實在是響,讓全班人的笑聲直接就停了下來,他們疑惑地看向靠窗位置的那個少年,只見對方沒事人一般,仍是漫不經心地靠在牆上,只是這次不再是用胳膊支着腦袋了。

因為那只手裏,多出了一本新華字典。

胡雲浩本以為是寧岑這個混蛋偷襲自己,看清打自己的人,頓時呆了,呆完之後更氣了,“岸粱,你腦袋是被寧岑這個傻逼給踢了吧?竟然砸我?!”

寧岑聞言,像是幹材火遇到火星一般,立馬着了:“你他媽再說一遍的胡雲浩,這兩天我給你臉了是吧?”

岸粱看着兩人又要吵起來,不鹹不淡地瞥了寧岑一眼,然後聲音微冷地開口:“你要和他打,可以。先等我解決完我的事。”

寧岑一愣,心中立即更火大了,但轉念一想,卻也聽出來點不太尋常的意思。

岸粱這是,要和胡雲浩內讧?

他想通了這一關,立即消散了心中所有的火氣,扯了一抹不懷好意的笑,站在一旁消停了。

胡雲浩則一臉怒意還未消,等着岸粱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岸粱将手中的清華字典放下,用下巴指了指止可的方向,不緊不慢地開口:“中午放學去買一百根鉛筆來,給他。”

胡雲浩一臉懵逼:“我憑什麽啊?”

岸粱擡頭瞥他一眼,臉上沒什麽表情,“你欠他的。”

胡雲浩更加懵逼了:“我去講不講理了還,他今天才剛來,我倆連認識都不認識,他名字我都不知道叫什麽,我什麽時候就欠他的了我???”

岸粱拿出數學課本來放在桌子上,這才慢條斯理地回答胡雲浩的問題:“上輩子吧。”

胡雲浩一聽這話,瞠目結舌。他瞪大了眼睛,盯着岸粱看了半晌,見對方毫無反應,立馬又轉頭憤憤看向止可。

止可在對方兇神惡煞的眼神中不禁抖了抖,然後硬着頭皮在衆人的目光中回到自己座位上。

胡雲浩還想繼續說些什麽,班主任熟悉而又親切的聲音已經穿過整個教室,準确地襲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裏,“胡雲浩、寧岑,你倆是聽不到預備鈴的聲音嗎?”

班裏同學聽到這個聲音,瞬間鴉雀無聲,就連一直黏在止可身上的好奇眼神,也一個都不剩地乖乖收了回去。

大家瞬間坐的板板正正,仿佛一年級的小學生般,聽話地等待上課。

班主任仍然對這兩個淘氣鬼上次打架的事情有所不滿,但是轉眼間心中就浮起一個主意,她清了清嗓子,繼續:“既然你們兩個喜歡上課的時候站着,那這節課就站着聽吧。”

胡雲浩:……窩草?

寧岑:……窩草!!

半分鐘後,胡雲浩和寧岑站在教室後面,一人手中拿着一本書和一支筆,然後兩人極其憤恨地互相對視一眼,立馬又齊齊翻了個白眼,撇着嘴扭開頭。

胡雲浩、寧岑內心:怎麽偏偏就和這個傻逼站在一起了呢!

而坐在教室中的止可……

他将那個被踩壞的鉛筆頭放進鉛筆盒中,然後從裏面拿出一只新鉛筆來,認真地默默聽課。

五分鐘後,止可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新同桌,眼裏帶着點小心翼翼。可一看到對方那張冒着冷氣的側臉和滿身“閑人勿擾”的氣勢,又把原本想說的話給生生憋了回去。

教室外站在梯子上的孫實:“這幕拍下來沒?是不是成片?能不能用?!”

攝像一邊在心中暗罵孫實衣冠禽獸,一邊面上尊敬地點了點頭。

……

中午吃飯的時間有兩個小時,所以不用着急。止可拿着班主任給的那張時刻表算了算,然後将化學課本拿出來繼續翻看。

剛剛結束的化學課是實驗課,其實有很多地方他都沒聽太懂……

即便是一早就在書上看過了蒸餾瓶的模樣,知道鎂條燃燒時發出的光是什麽樣子,記住了硫酸銅的顏色是藍色。

但當實驗真的來臨時,他反倒覺得眼花缭亂,有些應接不暇,跟不上了。

那些造型各異的實驗器材,各種各樣,就連量杯都有着12種不同的規格。

原來當真切的接觸到實驗中,才知道要注意的東西有那麽多,比如說天平的托盤不能和可揮發藥劑直接接觸。

止可一點一點仔細回憶硫酸銅反應的過程,然後将這些一點點記在了課本上,有的地方寫不開,他就盡量把字寫小一點,記在課本印刷體中間的空隙裏。

大概等到快一點的時候,止可才記完實驗中要記的筆記,然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覺有點餓了。

他拿着唐婉蓉今天剛給的飯卡往教室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卻和外面的人打了個對面,差點撞到對方。

雖然沒撞上去,那人卻還是實實在在吓了止可一跳。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看着面前的新同桌,想了想,最後還是和對方打了個招呼:“這麽快就吃完飯了?”

岸粱漫不經心地瞥他一眼,沒說話,反倒是将自己的胳膊擡了起來,伸到止可面前。

他在那雙微含着驚訝的清澈雙眸中開口,伴着身後明亮窗子中透出的青翠楊柳和百花争妍,熱鬧與冷清激烈碰撞。

“喏,你的100根鉛筆。”

面前的男孩呆呆的眨了眨眼睛,然後不自覺地倒退一步,這才反應過來一般忙擺手,“不不不,他們已經跟我道過謙了……這些不需要的。”

那節課下課後,胡雲浩出去上了個廁所,也不知道怎麽就洗滌了靈魂,回來就一副浪子回頭的模樣,跟止可認認真真地道了歉。

而真正讓止可感到不适的寧岑,反倒一直都沒有動靜。

岸粱不理會他的拒絕,只是瞅了男孩通紅的面皮一眼,然後上前将對方的不停擺動的手抓住。

果然,他一抓過去,男孩就老實愣在原地不敢再擺手,繼續做那傻氣的動作了。

岸粱将拎了一路的東西提高,推進止可懷中,然後将手中抓住的那只胳膊放在袋子底部,讓對方穩穩抱住了這一百根鉛筆。

“這是他欠你的。”岸粱說完,便沒再停留,轉身離開了。

站在原地的止可望着突如其來的一筆“橫財”,傻在原地半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最後他在肚子“咕嚕”的抗議聲中,決定先不管這些了,吃飯才比較重要。因為再耽擱下去,食堂就沒有飯了。

而走到樓梯拐角處的岸粱,則不自覺地撚了撚自己的手指,回味着剛剛皮膚接觸的滋味,眼睛微微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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