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忘川水

回憶結束,岸粱望着已經退回自己位置上坐好的男孩,心中一片柔軟。

然後在對方小心翼翼地觀察和打量中,輕輕探過去身子,湊到止可耳邊。

可他僅僅只是湊過去還未說話,對方的耳朵便已經敏感地不成樣子,顫個不停。岸粱用黑黢黢的眸子緊緊盯着那邊,勾起唇角:“小兔子,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眼睛很好看?”

止可本以為他會說一句“不是說過嗎,我沒有生氣”,或者是“讓我不生氣也可以,除非你以後幫我抱着校服外套”,又或者什麽俏皮的話語,無非就是讓自己耐着性子哄着罷了。

然而沒想到對方湊過來,只是一味地往自己耳朵邊吹着熱氣,就在他被吹得坐立難安直想扭過頭去的時候,對方突然說了句那樣奇怪的話。

——我的眼睛很好看嗎?

止可心中疑惑,想了想自己照鏡子時候的模樣,眼中湧現一片迷茫。他沒有覺得自己的眼睛和別人有什麽不同啊,到底是哪裏好看啊,岸粱是不是……又在哄他玩了。

來不及多想,耳邊突然被什麽燙了一下,将神游天際的男孩神思瞬間拉回,他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立馬應激地扭過頭看向岸粱,睜圓了一雙眼睛,那只已經變紅的耳朵還被骨型分明的手輕輕蓋住。

岸粱伸手點了點止可的鼻子,“怕什麽,我難道還會傷害你?”

“不是,”止可搖了搖頭,捂在耳朵上的手卻沒放下,警惕地盯着對面痞笑的青年,然而岸粱卻沒有任何反省自己的意味,甚至還勾着唇對他志在必得的笑。

笑的止可一點一點就紅了臉頰,連質問對方的話語都帶着點結巴,“你、你剛剛幹嘛突然咬我耳朵。”

岸粱:“想試試看味道怎麽樣。”

“可……我的耳朵又不能吃……”止可聞言立馬慘兮兮地皺緊了眉頭,癟着嘴,連捂着耳朵的手都悄悄蜷緊了,看樣子是真的有點怕岸粱會吃掉自己的耳朵。

岸粱卻反問:“怎麽?你不是屬豬嗎?”

“是屬豬……那也不能吃的,會疼的。”止可眉頭皺的更厲害了,一雙眼睛委屈的不行,裏面的水光随着眼珠的轉動而一層層蕩開,似優雅的湖面。

岸粱“啧”了一聲,在那樣的目光中暗自唾棄了自己一聲,轉過身去不再難為對方,默默地拿起簽字筆繼續練花體英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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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着耳朵的男孩卻看着對方的動作,眼中緩緩升起一絲絲無措,過了一會兒,止可在心裏糾結完畢,紅着眼圈将胳膊放下,扯了扯側身對着自己的岸粱。

等對方停下筆挑着眉望過來,這才顫着聲音開口:“可以……嗚,可以吃的。”

正沉浸在花體英文好難練中的岸粱早就忘了剛剛那茬,望着已經紅了眼圈幾乎要哭出來的止可,一臉疑惑,卻又不知道小兔子在傷心些什麽,只是順着對方的話追問:“可以吃?”

誰知對面的小兔子聽到他這一句反問,卻忽的顫着身子抖了一下,然後将耳朵遞過來,“能不能少吃一點……我怕英語課聽聽力的時候會不清楚。”

“……”岸粱看着眼前晃着的一只紅透的小耳朵,頗感無語,伸手在上面輕輕擰了一把:“吃什麽吃,回去好好做作業,再湊過來打擾我學習,小心我告訴滅絕師太。”

止可聞言滿眼疑惑,轉了轉眼珠,總算裏面的淚水漸漸散了,沒有掉下來金豆豆,偷偷瞥了岸粱一眼,見岸粱正在瞪他,吓得趕忙扭回頭去拿起削好的鉛筆寫作業去了。

乖得不行。

岸粱卻被對方的反應給硬生生氣笑了——小兔子夠可以的,真當他啥都吃呢,還少吃一點剩下的留給他聽英語聽力,啧,你說這人腦袋裏都是些什麽?

再說了,他看起來是那種愛吃“小零食”的人嗎?

不過……岸粱不由得撚了撚自己的指尖,回味着剛剛的觸感。

不過,還真挺想将對方欺負哭,看看他咬他耳朵的時候會不會真的那麽聽話,一躲都不躲,乖乖坐在那裏任自己怎麽都好。

過了沒一會兒,下課鈴就準時響起,止可正打算抱着水杯去熱水房打水,沒想到剛走到門口就被剛從辦公室回來的英語課代表喊住了。

“止可,班主任找你,讓你過去辦公室一趟。”

懷中抱着兩只水杯的止可一愣,然後呆呆地點頭,“哦,好。謝謝。”說着就抱着兩只水杯到了一摟辦公室。

敲門打報告之後,止可來到王老師對面,一臉乖巧,“老師,您找我?”

王老師正在批改作業,聞言看向來人,然後帶着和藹的笑容點點頭,“坐吧止可,你轉學過來已經一周了,這還是我第一次找你聊天吧?”

止可不明所以地點點頭,完全不知道這一次叫自己到辦公室來做什麽。

王老師笑着問了幾句止可的學習情況,以及生活上有無困難,幾分鐘後,辦公室已經沒人走動,王老師輕輕掩上門,回來繼續問:“止可,你在207宿舍住的還習慣嗎?”

止可沒覺得有什麽不對,輕輕點頭,“嗯,挺好的。”

“現在這裏沒有別人,你可以不用忌憚,跟我講實話就好,這畢竟關系着你以後一個多月的生活起居。止可,你住在207宿舍真的習慣嗎?有沒有什麽困難?”

止可聞言一愣,認真地搖頭:“老師,我住在207真的挺好的,岸粱他很好,一直都在照顧我。”

王老師顯然不太相信止可的說辭,皺着眉頭,頓了一下幹脆直接建議:“我将你調回206你看怎麽樣?”

止可張着嘴睜大了眼睛,徹底呆愣在了原地。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喃喃道:“怎麽突然……要搬宿舍?”

王老師深深望着止可,直到将人看得緊張了,這才吐出內心想說的冰山一角:“我聽說你住在207每天都要喊岸粱起床,還要給他買早餐、拿衣服?現在懷裏抱着的水杯,是不是也有一個是他的?”

男孩下意識就想說“不是”,可抱着懷裏兩個水杯,他手指緊了又緊,卻還是沒能成功撒出謊來。

在班主任的注視下,他低下頭望着自己的腳尖,對對方的問題避而不談:“我現在這樣挺好的老師,可以不搬麽。”

王老師聽着和預料中完全不同的答案,探究地打量着止可半點撒謊痕跡都沒有的反應,不再說話。

過了還一會兒,她才在微微詫異中,漸漸相信了止可之前所說的“挺好”,既驚訝又疑惑,卻還是放不下心地再次詢問:“止可,你真的不願意搬到206去?”

止可幾乎沒有拒絕過別人的要求,像是這樣拒絕一心為自己好的老師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所以根本不敢擡頭看人,只能咬着下唇重重點頭。

王老師更加疑惑了:“為什麽,你可以跟我說說原因嗎?”

止可望着自己已經緊張到蜷起來的腳趾,聲音發顫,“我搬走之後,岸粱就要一個人住在207了,他會害怕的。”

王老師挑着眉,被男孩的答案說的哭笑不得:“放心吧,岸粱一個人住在207會害怕的不是他,而是所有桌椅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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