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徐楷在車上越想越氣,撥轉車頭,到了常去的那家酒吧。他許久沒來過了,一坐下,仍舊有一波一波來搭讪的小零,徐楷心裏有些快意,卻又不得勁的很,悶頭喝了幾杯,把酒杯一擱就走了。
他叫了代駕,車鑰匙扔給酒保,自己站在路邊打車。
喝得有點微醺,街上的車燈街燈彙成了一片光的海洋,來酒吧街尋歡的人來來往往的,像一尾尾穿梭的魚。
徐楷站在路邊愣了愣,掏出手機,直接把景晟的電話號碼和微信號都拉黑了。
接下來幾天,徐楷都在家裏練琴,慢慢找回了以前彈琴的感覺,手上有了幾分把握,但心裏頭還是不開心。
馬上又到了該回家吃飯的日子了,徐楷把自己收拾的整齊幹淨,早早地回了家。
家裏一如既往的人齊,徐楷溜到廚房裏,見到媽媽許臻正和阿姨一起收拾晚飯的食材,他掃了兩眼,說道:“哇這麽豐富?今晚有客人?”
許臻給他開了半邊西瓜,切成小塊盛在盤子裏。徐楷愛吃西瓜,手上拿着盤子,一塊接一塊往嘴裏塞,時不時挑兩塊大小合适的,送到許臻的嘴邊,逗得她直笑。
“是啊,你哥生意上的朋友。”
徐楷擦了擦嘴,狐疑道:“他還有能帶回家吃飯的生意朋友?”
許臻邊洗菜邊說道:“我也納悶着呢,後來聽你哥說,這朋友年少有為,踏實肯幹,說适合楊楊,想撮合一下,我聽着還不錯。”
徐楷了然地點點頭,他姐姐徐楊離婚了快兩年了,沒有孩子,自由得很,但許臻老說她老這樣單着不是個事兒,老催着她再找個人。徐楷心裏淡定了許多,看來今晚徐柯是不會注意到他了,他又逃了好幾節那個金融課程,正怕徐柯啰嗦他。
許臻看了看鐘,說道:“應該快來了,你去候着,給人家開門。”
“哎。”
徐楷答應了一聲,走出廚房,徐柯和徐正英都在樓上書房,只有徐楊在客廳裏,翹着一只腳踩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劇一邊塗腳趾甲,劉海掀起用劉海貼貼在頭頂上,半點要“相親”的覺悟都沒有。
“姐啊,你注意點形象。”徐楷趴在沙發背上,嘆着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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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柯的朋友,”徐楊 “哼”了一聲,“估計也是個死人臉。”
徐楷噴笑出聲,和徐楊交換了一個嫌棄的眼神。
說曹操曹操到,門鈴響了起來。徐楊仍舊專注于塗滿她最後一個指甲蓋,徐楷施施然踱步到玄關,喊着“來了來了”,把門打開。
許臻在廚房裏只聽到了門鈴聲和開門聲,卻沒聽到說話聲,好奇地擦着手走出廚房,見到徐楷和穿着整齊熨帖西裝的客人正在玄關處面面相觑。
她連忙說道:“哎呀,小景來了,吃個便飯而已,穿這麽正式幹什麽。”
徐楷在心裏罵娘,人模狗樣的,難不成真的來相親。
“阿姨好。”
景晟走進來,将門在身後關上。他穿着自己新買的西裝,藏藍色,服服帖帖地包裹着身體,沒有戴領帶,但襯衫依舊扣到最上面一顆扣子,頂在喉結下面。他是适合西裝的身材,只是之前從沒穿過,寬肩把版型撐得好看,臉色卻比平時還要嚴肅幾分。
徐楷不顧他媽給他打的顏色,黑着臉轉身走了,走過客廳的時候,徐楊給他打眼色,小聲問他:“怎麽樣怎麽樣?”
徐楷咬着牙說道:“不怎麽樣。”
他咬着牙上了樓,去了樓上的起居室,龍鳳胎正在上面安安靜靜地看書,看見徐楷來了,扔下書就往他身上撲,纏他講故事。徐楷心不在焉地撈起一本故事書講,邊講邊聽樓下的動靜,聽又聽不清,故事講得七零八落的,兩個小孩子不滿意地扁着嘴。
徐楷深呼吸了兩下,把書一扔,說道:“不講了不講了,咱們來彈琴。”
落地窗邊擺着鋼琴,是小時候三兄妹都練過的那臺,年代久遠,但音色很美,許臻定期請人上門來調,音準完全沒問題。
徐楷坐在琴凳上,練習多天的曲子自然而然地彈了出來,節奏越來越快,修長的手指仿佛在黑白鍵上跳舞。
景晟循着琴聲上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麽一幅畫面。
兩個小孩子抱着腿坐在厚厚的地毯上,認真地聽,徐楷安安靜靜地坐在鋼琴前面,棉質的襯衫挽起來到手肘,露出好看的手腕和小臂,表情認真,頭發沒有上發膠,蓬松自然,劉海蓋住額頭,顯得他年紀很小。
景晟不太懂音樂,但他覺得徐楷比之前視頻裏頭那個長腿大眼的小鮮肉彈得好聽多了。
随着最後幾個音節铿锵有力地被彈出,徐楷呼出一口氣,收回手,兩個小朋友捧場地拍起手來,滿臉崇拜,鼓着腮幫子說道:“奶奶說這個曲子很難彈的。”
徐楷一轉頭就看見景晟靜靜地站在起居室的門外,西裝外套脫了下來,只穿着裏面的白襯衫,袖子挽起來。徐楷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襯衫,不自在地把袖子捋下來,站起來,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
他之前想過要在景晟面前露一手,現在露了一手,心裏只覺得堵得慌。
“吃飯了。”景晟說道。
“嗯。”
兩人沉默着,一前一後地下了樓。
徐楷和景晟坐隔壁,徐楊坐在景晟對面,徐楷留意到她把劉海放了下來,臉上好像還補了些腮紅,笑得溫婉動人。
飯桌上,徐正英徐柯和景晟三個人相談甚歡,徐楊時不時搭一句嘴,氣氛非常好。徐楷靜靜地扒飯,耳朵豎起來聽。他還是第一次從景晟嘴裏聽到這麽多正經事,又是講投資又是講生意,語調不急不緩,徐正英言談間對他多有賞識。
狗屁,徐楷心想,那是你沒見過他帶着大金鏈拿折凳打人的樣子。
想說的不能說,徐楷憋得內傷,嘴裏把排骨的骨頭嚼得嘎嘣響。
話題很快就從工作轉到了生活,開始問起了景晟家裏的事情,父母雙亡自然引來了許臻母性的關懷,她憐愛的說道:“帶着弟弟不容易吧,真是的,咱們小楷能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景晟謙虛地笑了笑,正準備開口,腳上一痛,低頭看過去,是徐楷的腳死死踩在他腳趾上,還憤恨地碾了碾。
“嘶——”
徐楷假笑着說道:“怎麽了,是不是空調度數太低。”
景晟在桌子底下一把捏住徐楷的大腿,把他腿挪開,說道:“沒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