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是我的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小姑娘也不知從哪兒學來的，一番主持，還真是像模像樣。但，最後那一句“送入洞房”中，微微上揚的腔調，加上狡黠的擠眉弄眼，很是讓明輝有些哭笑不得。至于傾妤，她雖然看不到，但對“聲音表情”的敏感度比一般人要高得多，于是也露出了和明輝類似的表情。
“好了好了，過來吧，死丫頭！”略略帶着一絲嗔怪，大姑娘向小姑娘伸出手，通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的微笑。
小姑娘歡呼着，直接撲進了大姑娘的懷抱，還抽空擡起頭，向着明輝擠眉弄眼：“嘿嘿，哥哥唉，再晚些時候，我就沒法抱姐姐了，她就歸你了，現在讓我過過瘾，好不好？”
頓時，小夥子和大姑娘都瞠目結舌，大姑娘伸出手，精準地拍在小姑娘腦門上：“死丫頭，胡說八道什麽？”說着，她将目标轉向了自己剛剛“上任”的丈夫：“你瞧瞧，多好一個小蘿莉啊，跟你一起這幾年，讓你給帶成什麽樣子了！哼！看起來啊，你也不是啥好東西呢！我怎麽就被你騙了，答應……答應……”
說到這裏，大姑娘臉上一陣緋紅，住嘴不說了。
不過，明輝也是冤啊，他哪裏跟小姑娘說過這種話題？誰知道這小丫頭從哪兒學來的腔調？這可跟他半點關系都沒有啊！他可是比那六月飛雪的窦娥還要冤啊！
看着新婚妻子懷中，對着自己擠眉弄眼的小丫頭，明輝不禁有些咬牙切齒。但，一大一小，兩個人似乎都不是他得罪得起的……
郁悶了一會兒，明輝就拿起已經被吃光了，剩下的泡面盒，打算去清洗一下。畢竟，他們雖然有了小姑娘賣掉手镯的一大筆收入，但日常收入依然沒有太大長進，這些積蓄，還得好好儉省。
這時，大姑娘擡起頭，微笑着說：“好了，這些事情，還是等着我們來做吧，你快去休息休息吧，白天忙了一天，也累了吧？”
盡管，今天就是明輝和傾妤的婚禮，但，白天時候，他仍然帶着小姑娘出去唱歌了。
明輝看着新娘微微有些發紅的面龐，也是微微一笑：“那，咱們是不是該去休息了？”
說着，他瞟了一眼裏屋，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雖然看不到，但聽着對方略帶輕佻的語氣，傾妤哪裏還能不知道她新婚丈夫在想什麽？不禁地，她的臉龐更紅了些，朝着明輝的方向啐了一口：“哼，露出大灰狼尾巴來了？”
不過話雖然那麽說，她依然放開了小姑娘，站起身來，朝着明輝伸出一只手。明輝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東西，牽住了大姑娘的手，還輕輕捏了捏，引得新娘微微一顫。但，她并沒有試圖抽回去。
“以後，我就是你的眼睛。”微笑着，凝視着，明輝口中，吐出一句讓少女的心尖微微一顫的話。
少女輕輕咬了咬下唇，輕顫着說：“好，今後，你就是我的眼睛了，要盡職盡責，知道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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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似乎被無視的小姑娘，卻出奇地沒有搗亂，而是怔怔地望着兩人，不知道在想什麽。
第二天一早，出奇的，但也是意料之中的，那一對新婚夫婦，都晚了很多，才起了床。當明輝打開房門的時候，已經上午十點了，比他們往常五六點鐘起床，實在是晚了太多了。
不過，新婚燕爾的，洞房花燭夜，也不值得奇怪。
但，當明輝走出房門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小姑娘居然就抱着他的吉他，坐在客廳裏。一對明顯的黑眼圈，加上一對大眼睛中，那密布的血絲，似乎在說明，她已經坐在這裏很久了。
“啊……小蘭，你這是怎麽了？一夜沒睡？”明輝驚訝。
小姑娘望了望明輝，表情很是有點嚴肅。她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哥哥，你……昨天說的話，是不是認真的？”
明輝一愣：“什麽話？”
“就是那句，你說要做姐姐的眼睛的那句。”小姑娘依然認真。
明輝起初有點想笑，但想了想，卻很嚴肅地回答：“是的，傾妤眼睛不好，看不到，那我就要做她的眼睛，這是我的責任。”
小姑娘又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似乎離題十萬八千裏地，帶着笑容來了一句天外飛仙一般的話：“哥哥，我給姐姐，還有你，寫了一首歌，你把姐姐也交出來，你們聽一聽，看看好不好聽？”
明輝一愣，随即微笑着說：“好啊！小蘭的歌，一向好聽！”
說着，他就轉身回屋，将傾妤帶了出來。等兩人坐好，小姑娘就輕輕撥了一下吉他琴弦，清脆的音符，便跳躍起來。
“如果我能看得見……”
第一句，低低的，如溪水叮咚，讓傾妤不禁心頭一顫。
“就能輕易地分辨白天黑夜……”
小姑娘低着頭，軟綿綿的，輕輕的歌聲，似乎也像傾妤的心，在微微顫抖着，但卻極輕，不易覺察。
“就能準确地在人群中，牽着你的手……”
這時，明輝也覺得有些異樣，他忘了妻子一眼，伸手攥住了那只微微顫抖着的手，輕輕安撫着。
“如果我能看得見，就能駕車帶你到處遨游，就能驚喜地從背後給你一個擁抱……”
小姑娘仍然低着頭，聲音仍然是輕輕的。而用心傾聽的傾妤，卻微微張開雙唇，似乎想說什麽，但卻什麽都沒說出。
“如果我能看得見，生命也許完全不同，可能我想要的喜歡的我愛的都不一樣……”
明輝回頭看了傾妤一眼，此時，那一雙淡青色的眸子，似乎也在輕輕顫抖着。他明白，這首歌應該是小姑娘專門為大姑娘些的，甚至可能早就在構思了。否則，他實在無法想象，這個小姑娘，竟然能在一夜之間，作出這樣的歌曲。
雖然，只是一個開頭，他就已經覺得，這首歌，能讓人的心靈都産生共鳴……
這時，小姑娘的聲音，開始微微上揚。
“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說的白是什麽白，人們說的天空藍，是我記憶中那團白雲背後的藍天……”
傾妤咬了咬下唇，她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學會這首歌。
她轉過頭，剛想和明輝說什麽，忽然，她聽到了下一句歌詞……
“我望向你的臉，卻只能看見一片虛無，是不是上帝在我眼前遮住了簾，忘了掀開……”
小姑娘的歌聲，在這一句的末端，忽然上揚，她那高亢的嘹亮的聲線，忽然展現出來，引得傾妤身子微微一顫，剛想說出口的話，竟這樣斷掉了……
“你是我的眼，帶我領略四季的變換！”
“你是我的眼，帶我穿越擁擠的人潮！”
“你是我的眼，帶我閱讀浩瀚的書海！”
“因為你是我的眼，讓我看見這世界就在我眼前！”
一句，一句，一句的歌詞，仿佛x光一樣，直接揭開了傾妤在平日中，那僞裝的樂觀和微笑。她猛然轉過頭，用她那沒有視力的，淡青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小姑娘。一滴，一滴晶瑩的淚，劃過她那略略有些粗糙的皮膚，劃過她那微微張着的唇角，輕輕地滴在了一旁明輝的手背上……
“你是我的眼，帶我領略四季的變換！”
“你是我的眼，帶我穿越擁擠的人潮！”
“你是我的眼，帶我閱讀浩瀚的書海！”
“因為你是我的眼，讓我看見這世界就在我眼前！”
副歌反複之中，小姑娘的歌聲，愈發嘹亮，愈發高亢。在她嘹亮高亢的歌聲中，大姑娘終于無法控制她的情緒，大滴大滴的淚水，從她的眸中滑落……
明輝伸出手，輕輕将傾妤攬在懷中，用自己的下巴，輕輕摩挲着妻子的頭發。他沒有說話，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該怎麽去安慰懷中的人兒。
或許，他應該去埋怨小姑娘？埋怨她竟然寫出這樣一首歌？
這時，他忽然覺得，這首歌，似乎不是寫給傾妤的，而是寫給他明輝的……或許，小姑娘就是想要借着這首歌告訴他，要好好地照顧他懷中的那個人，好好照顧他美麗的妻子……
想到這裏，明輝望着小姑娘，不禁苦笑。小丫頭，你究竟是哪邊的呀？你哥哥我可是照顧了你五年呢……
不同于前兩遍副歌重複，小姑娘在第三遍副歌，聲音卻忽然低沉下去，最後幾個字，纏綿婉轉，似乎在诠釋着，坐在她對面的，緊緊相擁的新婚夫婦。而就在這時，她不知什麽時候閉上的雙眼，也已經睜開，望着眼前的兩人，微笑着，輕輕地最後一次撥動琴弦。
“明輝……你就是我的眼……”在安靜了很久之後，傾妤忽然在明輝耳邊，輕輕地說。
“嗯，我就是你的眼。”明輝也輕輕地說。
又是一陣沉默之後，傾妤忽然說：“明輝，明天……明天我跟着你們一起出去唱歌，好不好？”
明輝一愣，随即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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