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今天晚上溫宛的不比賽。

他換了一身簡單的常服,打理了頭發,把自己收拾得精精神神的,準備去見男主。

今晚的預謀完全就是針對男主的。總裁大人一朝被有心人發現了他最近出現在這個不入流的灰色場所,并且出于某種原因,身邊很低調地沒有帶多少人來。這麽好的機會簡直是天時地利人和,于是就催生了今晚的預謀。

雖然不知道這條富貴魚每天來這種地方做什麽,只知道他近期都出現在了這裏,卻也沒有接觸過誰,像只是最單純不過地來看看比賽。

對方雇的都是常年浸淫地下拳場的打手,對付一個暗巷裏落單的、沒有保镖的溫室總裁,輕而易舉。

溫宛越想越覺得心中憂慮。

不得不說,他老公的人品可能有點不太好。不說這次吧,就算是平時他的仇家也猶如過江之鲫一樣,絡繹不絕,以至于這種偷襲的出現甚至都不需要找什麽理由,已經成為常态了。

溫宛按照約定的時間到達拳場的時候,先去休息室找了那個啞巴弟弟,先把手上這袋子東西解決掉。

啞巴弟弟身高腿長,只要把他丢人堆裏一找一個準,然而溫宛第一眼沒看到,說明了人并不在這裏。

他還不知道人家的名字,要找也沒有線索。期間手機響了一次,是那個備注的“傻*”又在聯系他了。溫宛只好先找了個地方把烤糊的餅幹放起來,準備走待會的劇情。

小助手:“實習生請注意,今天的劇情節點是你跟主角大打了一架,反被對方壓着地羞辱了一番,這是兩人梁子結下的原因之一。”

溫宛一邊聽着,一邊避着人往約見的地點走去。

目的地的暗巷不是拳場唯一的出口,卻是通往馬路的唯一途徑。如果是總裁男主的話,那麽他很可能會經由這條逼仄潮濕的暗巷,走到司機接他的地方。

同時這裏也是很适合埋伏的地點。堆積如山的大件雜物和約等于沒有的燈光,溫宛到達那裏的時候,垃圾箱旁邊已經站了一堆人。

一眼看上去就是兇神惡煞,剽型大漢的類型,都是和溫宛一樣被雇做打手的。

沒有人說話。他走過去的時候,接過了不知道誰遞給他的一支煙。

溫宛随手把煙別在耳後。站在最前面的一個身形肥碩的中年人見他過來,無聲的目光把他審視了一遍,回過頭去繼續蹲守了。

溫宛想起來了,這人就是他通訊裏的傻*。他剛才權作是簽到了。

在場的人大都是從拳場裏找來的。溫宛看了一圈,奇怪了,啞巴弟弟這時候也沒有在,沒人叫他嗎?

或許是有比賽要打吧。溫宛沒等多久。在某一個時刻,在場的氣氛就變了。原本靠牆站着的人直起身體,抽煙的人撚滅了煙頭。不知道誰在安靜中壓低聲音說了一句:“來了。”

遠處依稀有皮鞋的清脆腳步聲在靠近。正在往這邊走進的男主不是自己一個人,他身邊還跟了一個助理模樣的人,正跟在他身邊彙報着什麽。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溫宛旁邊的人握住了一截鐵棍。

雖然自己是打人的一方,但是溫宛莫名也緊張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男主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像在逐漸變得慢了下來。連這邊為首的胖子擰着眉,發現了端倪。他在找時機,太早出現會打草驚蛇,太晚出現魚會溜走。

他終于确定了不是錯覺。男主确實已經發現了不對勁。胖子顧不得什麽打草驚蛇了,馬上一揮手,霎時間從黑暗裏嘩啦啦的出來了一堆拿着武器的人,堵死了男主的去路。

溫宛躲在這堆大漢的最後面,打算當最後上去補刀的那個。

男主一轉身,發現後面也被這群人堵死了。

兩撥人漸漸逼近,夾在中間的人腹背受敵,退無可退。溫宛被人影擋住了看不到前面,不知道誰先動的手,棍棒的破風聲仿佛一聲令下,場面開始變得混亂,人群像是撲食的獸群一樣亂哄哄地圍攻了上去。

激烈的肉搏聲和不知道誰的痛叫讓溫宛太陽穴突突直跳。完了完了,他老公要被打死了。

小助手一邊前線觀戰一邊不停催促他快點上去補一刀,像是超市大減價的時候怕搶不到促銷商品那樣。

合着不是它老公它不心疼。

溫宛心疼死了,他努力地往前面擠。期間不小心失手誤傷了幾個“自己人”,好歹沒讓自己被誤傷。

在他擠到戰線前面之前,大概也就過了一分鐘不到,不知道哪個緊張的聲音急促地喊了一聲:“別讓他跑了!!”

于此同時還有混亂的玻璃碎裂聲音,小助手在他腦子裏驚道:“壞了!主角跳窗跑了!”

溫宛一愣,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該松一口氣還是難過。

跑了,那他的戲份也泡湯了。

胖子氣急敗壞,他也沒想到這人居然還能逃掉,喊着:“愣着幹嘛!追啊!抓不到人的話今天誰也別想拿錢!”

人群頓時一哄而上。胖子氣得一根接一根地抽煙。或許是主角光環的加持,最後找遍了能找的地方,一群人愣是沒找到一個目标。被他逃了。

拿不到工資的那些人很快罵罵咧咧地不歡而散。

溫宛又一次眼睜睜地錯失了機會,他默默接受着小助手恨鐵不成鋼的數落。

已經是第二次了,他真是一個失敗的實習生。溫宛自責不已。縮着脖子地聽小助手的教訓。

他整個人都沉浸在自責中,以至于掉以輕心,在廁所掏出來放水的時候,沒能馬上注意到旁邊還站了一個奇怪的人。

溫宛放水到一半,一轉頭就看見一雙直勾勾盯着他不放的眼睛。

“你!……”溫宛被驚到,想起這裏是正經的男廁,說到一半的話又硬生生憋住。淅瀝瀝的水聲一時半會也止不住,他羞憤地道:“你!轉過去!”

啞巴弟弟不明地略一歪頭。

他明明是來這裏質問溫宛昨天為什麽一走了之的——只不過和別人不一樣的是,他不會說話,質問的方式一向是用拳頭。

啞巴弟弟盯着他紅通通的耳廓看,最後把身子轉了過去。

他想看看這個人還能耍什麽花樣。

溫宛松了口氣。人還站在旁邊,他只好頂着壓力迅速解決。

也不知道這人的目光哪裏來的能給人這麽重的壓迫感,明明自己就還是個弟弟。

在他印象裏,啞巴弟弟就是一個弱小,無助又可憐的,被迫謀生的未成年弟弟。

溫宛解決完,提上褲子,去水龍頭那裏洗手。他問還站在原地的人:“你剛才跑哪裏去了?我在找你呢。”

當然沒有人回他。溫宛也不指望對方能回答,他拿出兜裏的手帕,仔細擦幹了手。

于是站在原地的人就盯着那雙白皙漂亮的指頭看,看它們被放在布上悉心擦拭,那人又把折好的手帕收回了口袋裏。

“你今天有比賽嗎?”溫宛重新撿起了自己冷清的人設,問他。

啞巴弟弟頓住,點了點頭。

原來剛才是去比賽了,難怪找不到人。

他心生不忍,想着下次再有這種掙錢的活,可以的話他也想叫上啞巴弟弟一起。

溫宛自行腦補完了一出霸淩的劇情,弟弟很有可能是因為自己的缺陷被這裏的人排擠了,絲毫沒想過人家壓根不敢叫這個人的可能。

他心目中的啞巴弟弟站在那裏,卻在認真思考起把這人打暈後拖回自己家裏的可能。

他記不住哪個特定的人,認知裏只記住了那個軟軟的家夥。

他昨天很生氣,而他生氣的時候都是要破壞什麽東西。今天本來是要用拳頭解決這個軟軟的家夥一頓的。

溫宛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自己。:“過來吧,我有東西給你。”

他轉過頭,還沒把手收回來,就被人一把握住了。

說是握着,但是溫宛的手比人家小,于是整只都被握在手心裏。

他又一次近距離看到那雙生得得天獨厚的眼睛,因為瞳仁墨黑,連帶着裏面的情緒也看不分明。給人一種深沉的錯覺。

還是那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理所當然得,就像是在商場買完東西後要被媽媽帶回家的那種理所當然。

溫宛不禁詫異,人不是剛才還站在那裏嗎,什麽時候動作這麽快。

還牽手,果然還是個小孩子。他本想松掉手的,是他的天性制止了他。

——看看他,看看這個弟弟,他還太小了,又小又可憐。誰能拒絕得了他啊。

小助手冷眼看着自己帶的實習生又開始散發出那種母性的光輝,它忍無可忍:“溫!宛!”

吓得溫宛掙開了那只溫暖的大手。

他很确定,他甩掉弟弟之後對方開始生氣了,因為他開始散發出那種低沉的氣場。溫宛鎮定了一下,對他說:“我、我還要上個廁所,你能去外面等我一下嗎?”

弟弟居高臨下地看了他幾秒。

他終于轉身出去了。

他走出去之後,溫宛連肩膀都垮了下來。小助手:“你別太得寸進尺了啊,前面的劇情任務沒有一個完成,現在連人設都不想要了是嗎?……”

小助手還在喋喋不休,溫宛虛心聽教。一人一助手都沒注意到後面的隔間門是什麽時候打開的,一個人從裏面走了出來。

小助手猛地卡了殼。

溫宛等不到它開口,小心翼翼地問:“你沒電了嗎?”

小助手撐着最後一口氣:“你後面……”溫宛奇怪地回頭。

“我們又見面了。”

男主插着口袋,笑眯眯地對溫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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