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溫宛準備就緒,準備穿鞋出門,去拳場。臨行前小助手問他:“你真的能忍住嗎?”

昨晚溫宛從外面回來後心情就一直不佳,小助手眼見着他強行讓自己幹了一晚上家務沒有停下來過。導致現在家裏的地板锃亮得能當鏡子照,所有的邊邊角角裏能找出一粒灰塵都來算他輸。

溫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言簡意赅:“能。”

他穿好鞋子,表情平靜。

就當是為了宋銳,他也要這樣做。他不能和宋銳走得那麽近了。他在騙這個孩子的信任,他會害了他。

一下子就疏遠宋銳是不太可能的,他不能指望今天一個晚上就讓宋銳看清他的真面目。溫宛這次下的決心很大,他要一點點地來。

他已經做好面對宋銳的準備了。

誰知道今天到了那裏,第一個見到的人卻不是宋銳。一個沒見過的瘦猴小孩帶着一整盒煙直直找到他跟前來。

他十二三歲的模樣,穿着大背心大短褲,一來就把手上的煙遞給溫宛,開門見山道:“溫宛,師父叫我來給你送煙。”

還挺不怕生,看模樣也很機靈。溫宛有些驚訝他居然認識自己,問小助手:“他是誰?”

“你見過的,就是之前那個黃毛的小弟。”

他想了想,勉強有了點印象。他彎下腰和那小孩齊平,這才伸手接過了那盒煙。就聽得那小孩壓低了聲音說:“師父讓你小心點走路。今晚有魚宰。”

這樣看來,要宰的魚就是他了。

溫宛斂眉,收下了那盒東西,對小孩說:“是條好煙。替我謝謝你師父。”

小孩有模有樣地回道:“師父說,你多贏幾場就是謝謝他了。”

他一口一個師父,聲音還細細的,大人的語氣卻也學得七七八八。溫宛看得有趣,問他:“小孩,今年幾年級了?”

那小子很是不屑地一撇嘴:“幾年級?切,讀書能有什麽好的?”他信誓旦旦:“我要長大,我要上臺打拳!”

溫宛一下子就想到了他的宋銳。小可憐宋銳。

他本來帶着笑,這會臉上的笑容有點勉強。他在休息的長椅上坐下來,和那小子一樣的高度。

溫宛捏捏他沒什麽肉的臉:“你現在不上學了嗎?”

小助手已經對實習生如此中央空調的渣男屬性見怪不怪。講真,它挺想知道的,是他們人妻受專業本來就都是這樣,還是只有它的實習生一個?

“我……”

那小子還沒說完,連人帶着剩的半句話都被一只手無情地丢了出去。

溫宛吓了一跳,那還是個小孩子,怎麽能這樣提着衣領丢來丢去?

然而和他的驚訝比起來,那小子簡直太輕車熟路了,他靈活地在地上打了個滾後順勢爬起,不忘往這邊看了一眼。确定是不好惹的人後,二話不說就一溜煙跑遠了。

……已經被丢習慣了嗎?溫宛回頭,看見面前剛才站着小孩的地方已經蹲了另一個更大只的家夥。

溫宛無奈,說:“宋銳,你不能那樣丢他。”

“還有,你太大個了。”蹲在前面,把他的人都擋得嚴嚴實實,他都看不到那孩子了。

特地把自己擠到溫宛面前來的宋銳,當場就受到了打擊。

大個??!!他以前從來不會嫌自己個子的!

溫宛已經站了起來,從宋銳面前走開。他打開儲物櫃的門,把那條香煙收進自己櫃子中。身邊跟着便籠罩下來一片陰影,是沉默的宋銳。

剛才溫宛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他就出現了,這次他努力調整好了表情。

溫宛盡量不去看宋銳,一邊整理着自己櫃子裏的東西,輕飄飄地問了一句:“你今天怎麽來了?”

真是個挺疏離的問題。

更何況,溫宛和宋銳說話就一次也沒有用過這種需要描述答案的問句。他都是溫柔地問宋銳“好不好”“是不是”“對不對”,而宋銳只需要點頭或搖頭,下面的回答溫宛自然而然地替他補全了。

自然是得不到回答的。溫宛狠狠心,沒有搭理他。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陷入了某種沉默。

他随手合上櫃門往外走,順便繞了過杵在一邊的宋銳。

“沒什麽事的話,你還是先回去吧。”溫宛說,“我要上去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都沒有看宋銳一眼。生怕自己硬不下心。

溫宛和他擦肩而過時,他心中緩慢呼出一口氣,酸澀地覺得,自己這次算是做到了。都已經路過了,一股兇猛的力道突然把他的肩膀掰了回去。

他的人一下子被迫轉了半圈,突然間被迫直面宋銳的臉。

這次用的力氣不小,說明宋銳氣得不輕。

他又不會說話,憤怒地喘息,強行讓人轉過來後就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宋銳沉默地盯着他看了幾秒,忽而把自己帶着黑手套的那只手伸給溫宛看。

換做之前,溫宛肯定會牽住他,用那雙柔軟溫熱的手。

像是小狗不理解為什麽突然有一天主人就不能陪他玩了,他執意要把玩具叼到面前讓他看。

溫宛的人幾不可見地抖了一下。那一刻他沒能馬上回答宋銳。

他慢慢眨了一下眼,那雙漂亮眼睛裏面原本的情緒就又模糊了,讓人看不清楚。

溫宛說:“你回去吧。”

……

他離開了。宋銳黑着臉一拳兇狠地錘到了櫃門上,當場把整個鐵皮門給砸凹了下去。

不是一個坑,是整個櫃門凹了。動靜巨大,在場被驚吓到的閑雜人等紛紛識相地回避。也有的熱心人士打電話通知老二過來賠錢。

宋銳身上那種懾人的氣勢不是天生的也不是裝的,是随時随地打起架來得心應手,完全不需要轉換的一種氣場。宋銳現在整個人戾氣很重,更讓人恨不得讓人離他遠一點,再遠一點。

宋銳一摸口袋,沒有煙,火瞬間更大了。

其他的人躲在門外圍觀,沒敢出聲。

宋銳擡頭看了一圈周圍。心裏那種想要把這裏都砸了的暴虐欲望越燒越旺。

不是……煙,他現在要煙。

他暴躁得像是籠子裏反複走圈的困獸。而且還是負傷的,不能上去打一架發洩的那種,擡腿便大步往門外走去。

他一路走着,重新加深了當初把人綁回家爽個夠的想法。

宋銳已經從拳場裏出來,他準備随便去附近的哪個小超市買包煙。外面果然比裏面清淨了不少,暗巷裏沒有什麽人,只偶爾傳出幾聲模糊的狗吠聲。

口袋裏的手機就在這時候響起。

宋銳一接通電話,裏面老二的大嗓門瞬間炸起來:“喂!宋銳,你今晚又給我惹事了?”

他爆了一串髒話:“老子告訴你哈,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最多一個星期,你就得給我上場。別以為一根手指有什麽了不起,就你賺的那點錢還不夠補你每天闖的禍!你……”

老二罵罵咧咧的,他說到一半忽而停了下來,奇怪地問:“不對,你今晚沒有去拳場啊,怎麽還闖禍了?”

他聲音頓時嚴肅了幾分:“宋銳,你老實說,你現在人在哪裏?”說罷他又覺出不對,對面沒法回答,老二趕緊直接警告他:“你給我聽好了,不管發生什麽,不關你的事別tm去管啊,別管啊!他們要找的人不是你!聽清楚沒!……喂!喂!!”

晚了。

宋銳拿着手機的那只手放了下來,聽筒裏還回響着老二那頭的喊聲。在宋銳跟前,是一群堵住了暗巷出口的,抄着家夥的人。

人數還不少。

宋銳垂在身側的手指忍不住撚了撚。

他只覺得有些熱,還有,興奮。血液在身體裏奔騰,在昏暗的月光下,他興奮得嘴角都翹了起來。

空氣安靜得落針可聞。宋銳很反常,他此時理智得簡直不像是他本人,先是順手除了礙事的護具,然後是上衣。

他活動了一下手指。嘴邊的笑容一直就沒有下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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