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事情還要從上一次,溫宛和洪龍對上的那場比賽說起。溫宛輸了,但是後來龍哥的人直接被宋銳打進了醫院。

這種比賽打輸臺下找場子的事傳出來是很為人不齒的。所以這次放出話來指名要找麻煩的是洪龍的一個狐朋狗友,矛頭專門針對的就是溫宛。不過為了防止宋銳像上次一樣插手,今晚還特地叫夠了人。

溫宛剛打完今晚的比賽就得知了消息。他匆匆趕到現場的時候,昏暗巷子裏的混戰已經結束,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人。空氣裏都帶着一股血腥氣。

溫宛吓壞了,當即沖進裏面找人。雖然他現在已經能習慣面不改色地站上拳臺了,但是內裏還是那顆會擔驚受怕的心。

溫宛心慌得厲害,他擔心自己看到裏面躺着的有一個人會是宋銳,他怕宋銳出事。

那孩子的手還受着傷。溫宛紅着眼眶努力一個個辨認那些人的臉時,驀的瞥到一個坐倚在牆角的黑影。

那黑影的目光一直都在跟着溫宛。他的手臂動了動,但是沒能爬起來。

“宋銳!!”

溫宛沖過去,眼淚又差點下來了。宋銳手上的護具不知道到哪去了,他脫了上衣,身上的傷口青紫斑駁,有幾處還在流血……溫宛不敢再看下去。他一抽鼻子,連忙上前支撐宋銳站起來,送他去看醫生。

……

郭氏正骨堂的老郭醫生看到他們出現在這裏,把挂在鼻梁上的眼鏡撥下來,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好家夥,昨晚才剛接過手指,今天又把自己送進來了。

老郭醫生重新戴好自己的眼鏡,想着待會要不向宋銳旁邊的溫宛推銷一下自己這裏的會員卡。有來有送,多買多送,還實惠。

溫宛着急上頭,他一看到宋銳流血就慌了,咬牙決定先就近找個止血的地方,就這樣又來了郭氏正骨堂。

老郭醫生替他看了看。嚯,入眼就是年輕人這一身利利落落的腱子肉,真可以。不知道能不能找來當店裏的針灸模型。

身上的傷看着是吓人,但大都是皮外傷。這小子打架壓根就沒讓自己吃虧。該止血的止血,上藥油的上藥油。除了原本就帶傷的手指,這次多脫臼了一根,剛接完的骨頭又得再給接回去。

“行了,基本沒什麽大事,”處理完一遍大大小小的傷口,郭老醫生雲淡風輕的:“只要後面別再打架。回去好好躺着就行了。”

醫生給宋銳開了點藥帶回去。溫宛謝過了他,轉回身,憂心的目光落到床上昏睡的宋銳身上。

一直旁觀的小助手打斷了他的憂心忡忡:“好了,差不多可以給阿飛打電話了。”

溫宛:“打電話做什麽?”

小助手警惕起來,說:“讓他送宋銳回去啊。”

溫宛探頭查看宋銳的傷口還有沒有繼續滲血,說:“他不回去。他今天和我在一起。”

小助手:……

行吧,它就知道會這樣。

怎麽回事,這個叫宋銳的也是真的邪門了。每次溫宛一要和他保持距離的時候都能精準地給他們來個峰回路轉。

溫宛今天剛出門還信誓旦旦的,才剛到了晚上,看看,這兩人又在它眼皮子底下黏一起了。這出去說是個配角有誰能信?

當然了,這裏面它的實習生的問題也不小就是了。

小助手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它堂堂一個劇情小助手還能讓這個小小的絆腳石給整不行了?hetui!不可能,不存在。

小助手定了定心,當即下了決定。它敲敲溫宛:“你今天自己注意點,我要回去總部一趟。”

它親自回去,好好把這個宋銳從頭到腳查一個底掉,不給他扒一層皮下來它今天就不叫小助手。

溫宛聽完之後反應不大,他甚至還有點敷衍:“好的。路上小心。”

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受傷昏迷宋銳身上。

今晚那些人分明就是沖着他來的,是宋銳一個人替他全擋了。溫宛到現在還不能細想,他現在一想就忍不住心中泛濫的酸澀。

告別醫生之後,他一個人把宋銳帶回了自己家。

所幸路程不遠,就是上樓梯有點費事。溫宛盡力不碰到他的傷口。到家之後又是安頓又是擦洗,忙上忙下,無微不至。

溫宛剛來時特地買的滾起來很舒服的真絲床單四件套倒是讓宋銳先躺上去享受了。

這樣一通收拾下來,看看時間也已經到了淩晨兩點多。而他毫無困意。因為過于擔心,期間他還翻出了體溫計給不省人事的宋銳測體溫。如果小助手還在的話怕是又要說他。

溫宛一直做到實在沒有事情可以做了,他就坐在床邊望着宋銳發呆。

窗外夜色格外地黑沉,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天亮。

……

宋銳睜眼醒來的第一秒,整個人同時反射性地緊繃起來,身體還保存着肉搏的記憶,他一下便要坐起來。本來打着盹的溫宛第一時間睜開了眼睛。

“宋銳,是我!”

黑暗裏宋銳看不見那個人的臉。只感覺自己的一只手臂被人抱在懷裏,是正中他爽點的那種熟悉的感覺。

溫宛生怕他睡着的時候自己亂動,把剛接好骨的脆弱手指又給壓到,盹着之前把他的手臂撈過來代為保護了。

宋銳醒過來的時候天邊正泛白。四周俱寂,窗外幾聲缥缈的鳥鳴。借着熹微天光,宋銳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這什麽床,怎麽這麽軟,滾起來可能還會有點舒服。

“宋銳,是我,你在我家。”

宋銳打量周圍的目光又被他的聲音吸引回來。在他聲音的安撫下,宋銳渾身繃緊的肌肉慢慢放松下來。

和他們第一天遇見的那樣,宋銳一醒過來,那雙漆黑深邃的瞳仁就開始盯着床邊的溫宛看。

他瞳孔顏色黑得深沉。因為不能開口,只盯着一個人看的時候的目光猶如實質。

溫宛小心把懷裏已經被焐熱的他的手放回被子裏。

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之後,房間裏就又陷入了沉寂。

這種安靜對溫宛一個人來說是沉重的。像一艘正在緩慢沉入海底的船,随着時間推移,安靜得越久,冰冷漆黑的情緒便一寸寸地吞沒了他。

“對不起。”

溫宛一開口,聲音就啞了。

他一直只是嘴上說得好聽罷了。實際上他什麽都沒做到,什麽都做不好。說的要保護宋銳,轉眼就連累他受了一身的傷;明明說好要保持距離,結果現在又把人帶了回來。

他總是太容易就心軟。他明明知道這樣是錯的,還是把宋銳留了下來。

宋銳以後會恨他的。他該恨他。

窗簾從裏面被拉上,阻隔了外大部分的光線。宋銳看不清他的表情,聽到他跟自己道歉。

是對不起之前沒有理他?還是對不起自己受傷的事?

過了一會,溫宛輕聲對他說:“現在還早,再睡一會吧。”

他聲音清透,半是氣音地說話,聲音像一只溫柔的手,一下就把人的心穩穩地托住了。

宋銳又盯着他看了一會,聽話地閉上眼。

聽他清淺的呼吸聲就在很近的地方陪着他,聽他很久也沒有動靜。宋銳還以為他又在旁邊睡着了,可是隔了一會,有一陣放輕的腳步聲從床邊漸漸走遠,接着是很輕的關門聲。

顯然宋銳也沒有像溫宛以為的那樣睡着了。在他走了之後,宋銳把身上的被子拉了上來,一直高到蓋住了自己的頭。他把自己整個地埋在溫宛的小床上。

幸福來得太突然。

貼着他的被子,宋銳極緩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象這就是那個人身上的味道。

……更睡不着了。

渾身的每個細胞都被這刻印在喜好裏的味道給刺激到了,興奮不已,連身上的大小傷口的痛也一并忘得幹淨,滿心只想沉浸在溫宛的溫柔鄉裏。

這下宋銳倒是能安靜了。

他躺了有一會,後來又從床上爬了起來。他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這房子是溫宛一個人住,面積不大,但是每一處都被拾掇得有條不紊,賞心悅目。廚房裏,溫宛的身影背對着他正在做飯。

清晨,奶鍋在他身邊冒着白色熱氣,幹淨的光線從窗戶斜照進來,落在那個穿圍裙的人身邊,把那人的輪廓描上一層細小朦胧的光邊。

畫面美好又寧靜,只有咕嚕嚕的奶鍋和他做飯時偶爾發出的一點動靜。

而宋銳走近的腳步沒有發出聲音。

宋銳在腦子裏把這個人穿着圍裙的背影描了一遍,還是覺得這樣不夠。

他沒有聲音地走近溫宛身邊,不讓對方發現。他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只是看着溫宛穿圍裙的樣子,單純覺得喜歡。

宋銳伸出手。

那只手骨節修長,手掌寬大,上面大大小小的疤。隔着一層空氣,他從那個身影的頭發開始,假裝撫摸他起來。

撫摸的動作游移到光潔的後頸,宋銳的手又緩緩滑到了他平直的肩線,到了那挺拔的背部,跟着他的腰身陷下一個美妙的弧度,圍裙的帶子在那裏系了個蝴蝶結。腰身之下又挺翹起來。

他清楚地聽到了自己胸腔裏心跳的聲音。

雖然他看起來好像永遠無所畏懼,什麽不怕的樣子,但實際上并不盡然。

他看溫宛,有時候就像在看自己一個人的月亮。

月亮離他很遠,只是照下來的月光也足夠溫柔。

月亮一直在轉。他看月亮有時候離自己遠了,有時候又離自己近了。看他的月亮笑也好看,難過也好看。

天上的月亮永遠聽不到他說的話。他在地面上夜夜不休地擡頭只望着月亮。他不相信月亮是遙不可及。

宋銳伸出手,動作并不熟練地從後面抱住了他。

沒有章法,單純是一個用力的、緊貼的擁抱。不過他把人抱緊了,感覺到自己的月亮此時就正正地落在了自己懷裏。

氧氣都不夠用了。他呼吸得很用力,渾身僵硬的同時又絲毫不敢松手。

之前他光覺得溫宛碰他是舒服的。現在他覺得以前的自己怕是個傻子。明明他碰溫宛的時候也是如此舒服。

他還太嫩了,總是沒辦法處理那種橫沖直撞的沖動,年輕人身體裏那種直白又熱烈的情緒。因此抱得很用力,整個人都埋在了溫宛身上。但是因為體型有所差距,溫宛作為被抱的那個,他的人反而被嚴絲合縫地箍在了他懷裏。

沒有小助手的預警,溫宛着實被他吓了一跳。看到是宋銳之後才松了口氣。

他試着動了動,身後的人竟把他箍得更緊了。

或許是溫宛心裏把他當小孩看,因而到現在也不太能習慣他過分高大的體型。他只猶豫了一下,雖然宋銳抱的有點緊,但溫宛正是對他心存愧疚的時候,最後還是決定不說他了。

反正只有在小助手不在的時候宋銳才能這麽為所欲為。

想抱就抱一會吧,也不是什麽大事。

……前提是宋銳不要亂動。過了一會,溫宛無奈又溫柔地阻止了他的動作:“宋銳,抱我沒關系,但是可以不要咬我的脖子嗎?”

又過了一會。溫宛赤紅着耳朵奮力推開他的臉。

“……舔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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