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爬起來就往外走。出了房門,目光繼續在不大的屋子裏逡巡了一圈,宋銳在廚房看到了想找的背影。

本該是還在補覺的時間,兩個人卻在這時候都起床了,溫宛甚至起得比他還早。

他背對着宋銳,背影一動不動的,在腳步聲靠近自己時才一下子回過神來。他面前放着一杯沒動過的茶,已經涼透了。

“宋銳。”

溫宛知道他過來了,轉過臉,對宋銳溫柔地彎了彎眼睛。

“今晚我不想上班了。”溫宛說着:“晚上哪也不去,你陪我喝點酒好不好?”

說這話時他沒有看宋銳。溫宛似乎和平時沒什麽不同,問完便把視線重新擡了起來。

宋銳看着他,點了點頭。

見他答應了,溫宛的反應也不大,。他笑着說,今晚我們來吃頓大餐吧。

他突然宣布要吃大餐,卻沒說是為什麽,之後準備的陣仗果然也很大,這個簡陋的小廚房有點不夠他施展。

他還派宋銳到樓下去買酒,自己也換了衣服去了就近的超市采購,又一陣風似的回來撸起袖子準備。

宋銳一手提了一箱啤酒回來,因為買得不對,一回來就被溫宛扣下了啤酒,并責令重新下去買一趟。在宋銳給自己買了一提RIO之後才他允許被放進家門。

溫宛今天卯足了勁兒,現在還在廚房忙碌。

宋銳關了從剛才就響個不停的手機。他就坐在沙發上,看着溫宛幹活的背影,能需要到他打下手的機會不多。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盹了過去。

宋銳睡醒的時候,滿屋飄香。外面的太陽剛下山不久,外面的天空變成了通透漸變的橙紫色。美,消失得也快。

在看到餐桌中間一大只張牙舞爪的清蒸波龍後,宋銳:……

這啥,年夜飯?

溫宛這頓飯準備得儀式感十足,像是吃完了這頓就沒下一頓一樣,鄭重地給兩人的小餐桌新換上了他最喜歡的一塊桌布,啤酒和宋銳的飲料酒也擺放整齊了。

溫宛正在桌邊用幹淨的布擦手,溫和地對他道:“宋銳,去洗把臉。”

宋銳依言去廁所洗了臉,回來後在餐桌旁坐下,頓時直面了一波這張桌子上滿漢全席一般萬紫千紅的沖擊力。

“可以吃了哦。”

他對面的溫宛呲的先開了一罐啤酒,端起來先灌了一大口。

然後又是了一大口,又一口……然後他就沒有停下來了,宋銳眼睜睜看着他面不改色地灌了一整罐啤酒下肚。

把對面宋銳和小助手都看呆了。

他喝起酒原來這麽兇猛的嗎?

他喝酒的動作不見粗魯,甚至還有一點斯文,但是在喝的速度上讓人心生敬重。只聽咕嚕幾聲,一整罐啤酒就這樣進了肚。

溫宛把空罐子往桌上輕輕一放,面不改色心不跳。

見宋銳還在看他,他溫柔地催促宋銳:“你吃呀。”

溫宛把空罐子有序地放在地上,行雲流水般地開了新的酒。舉手投足間,是獨屬于高手的那種游刃有餘的氣質。

宋銳在他的催促下動了筷子。

他以前倒是從來沒想到,溫宛的酒量如此深不可測。

……

半小時過去了,宋銳看着已經趴在桌子上的溫宛,還有地上擺放整齊的兩個空啤酒罐。

宋銳:……

雷聲挺大,雨點沒有。

所以剛才喝得那麽豪邁都是假的。

溫宛沒有睡着,他只是頭暈。沒等宋銳去試探他睡着了沒有,過一會又自己又生龍活虎地爬了起來。爬起來的第一件事是轉頭去望外面的天色。

見天空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他的眼神顫了顫。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啊。

溫宛就那樣看了很久。等他把頭轉回來,就又一次撞進了宋銳熟悉的漆黑的瞳仁裏。

溫宛忽而停了一下。那一瞬間他想躲開宋銳的眼睛,又忍住了。

他一笑,問宋銳:“你不喝嗎?”

……

這頓飯吃得尤其久,吃到後面菜都涼了。

溫宛和宋銳的酒局已經轉移到了陽臺。溫宛手裏開了第三罐啤酒,宋銳捏着一罐飲料酒喝。

陽臺的環境并沒有多好。路燈昏黃,樓下郁郁蔥蔥的樹葉遮擋了大部分視野,偶爾有行人趿着人字拖路過的聲音,也會出現小夫妻半夜在路邊大聲争吵,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走遠了。

兩人光是坐着,也不用說話。溫宛手裏的酒已經換成了宋銳的飲料酒,一口接一口地喝着。

為了防止上次那種影響惡劣的事件再次發生,小助手這次蹲守得很緊,一直躲在暗處觀察兩個人有沒有做出什麽違法的舉動。

一刻鐘之後,它煩了。

這兩個人怎麽回事,不用說話也不用怎麽動,光是這樣坐着就能坐一晚上。

光是這樣盯着這兩個人看,小助手精神上就已經疲憊不堪了。突然,它靈機一動。

不對啊,換個思路來想,它在與不在這裏又有什麽關系呢,只要溫宛以為它在不就行了嗎!它依然可以愉快地挂機,而溫宛也會被它的餘威所震懾,不敢輕舉妄動。

它一瞬間都被自己的聰明感動到了。

小助手:@清華大學,進來招人。

它像模像樣地又盯了一會,見兩人還是沒什麽動靜。于是微微一笑,神不知鬼不覺地挂了機。

溫宛如它所料,對此一無所知。畢竟他喝醉了。

因為也不出門,兩人都早早地洗過澡。兩人的衣服已經換成了新洗好的睡衣。一對的睡衣,連洗衣粉的淡香味都一樣。

一個壯碩的大兔子和一個小一號的小灰狼并排坐在一起,畫面分外和諧。

天色已經全暗,可能是喝酒上頭的原因,晚風一吹,人就像在恍惚的水底坐着,跟着輕緩的潮湧漫無目地晃。

沒人灌他酒,溫宛今晚自己把自己喝高了。

零碎的話也多了起來。他看起來醉醺醺的,有時候又讓人懷疑他是清醒着。因為說起這些繁瑣的小事來他的思路還是十分清晰的,還能一直說個不停。

嗓音偏偏又軟綿無力,抓人得很。

“宋銳,”他用力地認真說着,又因為臉上的緋色而顯得正式不起來:“你答應我,以後的襪子和衣服不要再放在一起洗了好不好?”

宋銳就點點頭。

“晾衣服的時候要把每一件都抖開才行。”

“洗臉的時候要用洗臉巾,不是毛巾。”

……

每一句話都得到了宋銳正式的點頭回應。後來他感到不對,溫宛這個話題已經停不下來了,他不厭其煩地囑咐着宋銳,一樁樁一件件,怎麽像在是要一次性交代完全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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