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竹籃打水·一場空(十六)
姜盡淵和秦樽月趕到的時候, 譚冉希已經從急救室出來了。
但是消息卻并不讓人開心。
“繼續在醫院呆着也就只能這樣了, 您看是不是考慮帶回家, 可能狀态還會好點。”
姜盡淵和秦樽月沒有回話, 只是看着譚家兩位老人,至今都未見過譚冉希的父母, 不免讓人覺得有些奇怪。
大概只有兩種情況,一不知情, 二不方便回來。
“好的, 謝謝醫生。”譚師傅先應下了, 他老伴微微向後退了兩步,眸光不敢在秦樽月和姜盡淵身上停留, 轉身就回了病房。
第二天譚冉希的情況穩定了下來之後, 便出院了。
再次踏進那個院子的時候,譚冉希再和奶奶聊天,手裏在疊着紙鶴, 看起來精神好像還不錯。
譚師傅熱情的招呼她們,想平時一樣聊了會, 譚師傅給他們泡了杯茶, 姜盡淵閑來無事就和她聊了聊茶藝。
說着說着, 姜盡淵打了個哈欠,眼皮變得有些沉重。
“姜盡淵呢?”秦樽月看到只有譚師傅從茶室出來,伸着腦袋看了看沒看見人。
“小姜還在裏面研究呢,這孩子倒是難得能沉下心。”譚師傅的話語裏不無贊賞。
“這樣。”秦樽月點了點頭,譚冉希揉了揉眼睛, 神情疲憊。
“冉希累了嗎?累了去休息吧。”秦樽月揉着她的腦袋,溫和的說到。
“嗯。”譚冉希确實有些疲憊了,其實她知道自己的病治不好了。
等到只剩下譚師傅和秦樽月兩個人的時候,譚師傅拿出自己的旱煙,滿臉愁容的不停的抽着。
“不好意思。”似乎意識到秦樽月在旁邊,譚師傅不太好意思的将煙滅了。
秦樽月低垂了眼眸:“譚師傅嚴重雲J裳J小J築了,我去看看盡淵。”
當打開茶室的門,看到的卻是空無一人的房間,秦樽月的心髒微微一緊,看來已經忍耐不住了。
“我也不想的,可是冉希她才那麽小。”蒼老的嗓音在秦樽月的身後響起。
秦樽月勾了勾唇,眼底一片涼薄:“譚師傅應該既為前輩,那該知道,命數天定,因果循環,今日之因不過是往日之果。”
譚師傅拿着煙的手抖了抖,最後卻還是嘆了口氣:“老朽不過是個快入土的人了,只是冉希她從來沒什麽錯。”
不知道從哪裏出來的兩名男子,将秦樽月架住了,被綁在最中間的榻上之時,秦樽月這才發現,這屋子裏是一個早就布好的大陣。
那些符文飄蕩在屋子裏,無風自動,譚師傅卻沒什麽動作,他在等今日九點的時辰才是最合适的。
秦樽月的臉上始終沒有什麽太多的情緒,淡淡的好像只是和往常一樣和譚師傅說着那道菜該怎麽做。
“現在的年輕人很少有你這樣的心态。”譚師傅終于起身了,向秦樽月走了過去,屋裏的符文開始更加劇烈的晃動,正對着她的屋頂的八卦陣開始轉動。
秦樽月卻是輕笑了聲:“譚師傅知道有一種人,他們生來能看到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東西,從小被人當做異類,看多了聽多了,還有什麽可害怕的。”
譚師傅沒有接話只是低低的嘆了口氣,手裏的旱煙再次吐出一個煙圈,之後放下煙杆,換上道袍。
拿過那一把桃木劍,口中默念着符文,那些飄蕩的符文開始發出暖黃色的光芒。
秦樽月只覺得自己的靈魂似乎在被剝離。
桃木劍上挑起的符紙燃燒起來,照亮整間屋子,秦樽月隐約的看到一個奇怪的符文,以前從未見過的符文,在正對着她的那一面牆上。
煙火的氣息充斥着整間屋子,意識在漸漸的消失。
秦樽月只是在心裏默默的祈禱着姜盡淵不要有事。
而此時正在地窖裏的姜盡淵,很沉重的睜開眼睛,周圍都是酒,還有一些屍骨,涼意從腳底升起,一個小女孩的性命,到底花了多少人的命,譚冉希沒有錯,可她生下來對譚家就是一個錯。
身體依舊發軟,看來麻醉的藥效還沒有完全過去。
還好她不喜歡什麽都不準備的深入虎穴,從懷裏拿出一張符紙,符紙在指尖燃燒起來,将昏暗的地窖徹底照亮。
“別!”略顯緊張的聲音在姜盡淵身邊響起。
阿月。
姜盡淵迅速的打量了一下地窖的布局,心底記下來方位,火焰消失。
“怕什麽,也就只能一下。”她又不是神,一張紙能燒多久。
阿月舒了口氣:“已經到了時辰了。”凝重的語氣提醒了姜盡淵現在最緊要的是要做什麽。
“嗯。”按照剛剛記下的方位走過去,所幸這地窖挺小的,老式的地窖,一個簡單的梯子連接着上面的出口,出口被一面木板擋住了,看樣子是只能從外面開。
姜盡淵站在梯子頂上,面色凝重了許多,現在這情況,別說是就秦樽月,就是她自己都出不去,怕是餓死在這裏也沒人知道。
“我來試試。”阿月的聲音比尋常虛弱許多,姜盡淵突然想起個問題“你怎麽過來的?”
阿月一邊試着将那地窖打開,一邊回答姜盡淵的問題:“那棵老樹的根伸的遠。”但是現在還是脫離了老樹的範圍,阿月呆不了太久。
姜盡淵了然的點了點頭,這邊阿月已經打開了地窖。
隐約的記得是有人将自己拖進了地窖,姜盡淵還是謹慎的先看了看外面有沒有人守着。
倒是出乎意料的沒有人,姜盡淵迅速的出來,這裏沒有也就意味着,另一個地方肯定有人,眸光一沉,有點說不出的無奈。
手腳還是有點發軟,爬出來的過程中,差點又掉了下去。
譚家的院子以前一直只是在前面待過,現在才發現也不是很小。
“這邊。”阿月提醒她到。
茶室和地窖的距離讓姜盡淵還是廢了點時間。
好不容易到了,果然印證了姜盡淵的猜想,那兩個男人,守在茶室的門口,茶室裏面沒有開燈,只能隐隐的看到燭光。
微微皺起眉頭,看了眼手表,九點半,不快點,怕是救不回秦樽月了。
“我去。”阿月自告奮勇的說到,姜盡淵看着她已經開始透明的身體,心裏五味雜陳。
守在門口的兩名男子,原本一臉嚴肅的盯着周圍,卻突然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站在他們面前。
不約而同的向後退了半步,對視了一眼,拿着槍指着她。
阿月突然出現在其中一人的身後,沒有多餘的話,只是冰涼的手突然搭在稍微高個一點的男人脖子上。
窒息感席卷了男人所有的感官,而旁邊的另一人已經吓的往另一邊跑了。
阿月手中的男人,片刻之後昏了過去。
姜盡淵沒忍住抿嘴笑了笑,厲鬼吓人還是很有效的,譚師傅算到了一切,卻沒有算到阿月的存在,姜盡淵開始在屋外布法。
秦樽月已經徹底的失去了意識,譚師傅心裏稍微松了口氣,準備最後一步,這麽多年秦樽月是唯一一個和譚冉希命格相符的人,他不會放棄的。
然而突然被中斷施法,譚師傅震驚的看向門口走進來的人。
姜盡淵的唇色有些蒼白,微冷的眸子盯着譚師傅。
“道之一字是為何意,前輩似乎忘了。”挺的筆直的後背,手指間夾着一張符紙。
自己精心準備的法陣,就這樣被姜盡淵破了,心有不甘。
“倒是小看了你。”到底是前輩,總有些姜盡淵不知道的手法。
桃木劍重新立起,譚師傅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姜盡淵怎麽出來的,門口的人又去了哪裏。
詭異的咒語從譚師傅的口中念出,姜盡淵微微皺了下眉頭,這種符咒從未聽過,師父沒有教過她,只是卻能感覺到裏面的死氣和陰戾。
失望在眼底漫開,如果說譚師傅用秦樽月的命來換譚冉希的命,還能理解一下,可是與邪道為伍,卻是徹底的失望。
指尖伸進褲兜,修長的手指将那張紅色的符紙拿出來,相比起譚師傅的準備齊全,姜盡淵顯得單薄的多。
紅色符紙在姜盡淵的指尖開始散發紅色的光芒,兩方相鬥的力量,将那些懸挂的符紙挑飛,散落一地。
腥味在嘴裏蔓延開來,紅色的液體從姜盡淵的嘴角溢出,本就虛軟的身體終究撐不住了,只是姜盡淵卻是淡淡的勾了下唇,伸手扶着門框,紅色的符紙隐沒在秦樽月的眉間。
“不!”阿月的聲音傳進姜盡淵的耳中,她在阻止自己,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起。
“讓開。”阿月若非要攔她,或許姜盡淵不介意讓她早點入了輪回。
可是下一秒,姜盡淵的話卻梗在了喉嚨。
藍色的青煙消失在了法陣的中央,一切都靜止了。
原本滿臉灰敗的譚師傅的臉上也寫滿了驚訝。
“她的命之前是我續的,如今不過是将之前未能完成的部分,完成罷了。”阿月輕柔的嗓音落在兩人耳中。
姜盡淵盯着那漸漸消失的身影,最後也只是嘆了口氣。
“謝謝。”阿月說完最後一句話,徹底消失在這天地間。
姜盡淵握緊的雙拳,松開:“她會很好。”
強撐着身體向秦樽月走過去,探了探秦樽月的呼吸和心跳,雖然比起常人弱些,卻也終究沒什麽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