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整個圈子的人都在讨論,杜聿柏從老東家勵達走了,走了還不止,直接把勵達的五髒六腑挖去了一半。

在所有人都以為,杜聿柏要另起門戶了,結果一個月兩個月過去了,什麽信息也沒有。他不出來露面,但是人人都知道趙導演跟他關系好,一股腦湧趙世方那兒去問——只可惜這位是個跑火車的,天花亂墜地吹了一堆自由與藝術雲雲,把媒體記者整懵了以後,再笑眯眯地送客。

但這些事和陳昭都沒什麽關系,他老實本分地接戲拍戲,答應好了源鳴公司等自己結束手頭上的活,從港島回來就去簽續約的合同。

不知道是安排過來,還是真的趕巧,他在影視城裏遇見了初出茅廬時的搭檔,徐詠涵。聽別人嚼舌根說,回歸後的幾年嚴打黑社會,她家自然也傷筋動骨。只是她演戲還是練出了兩把刷子,就算沒了家裏撐腰也是獨當一面的花旦。

故人相逢,收工以後兩人一塊去居酒屋吃飯。大概是真的有磨砺,嬌嬌弱弱的小女孩成了成熟大氣的大明星,舉手投足間一點看不出當年那個哭鼻子的模樣。隔壁卡座的年輕粉絲湊上來搭讪,徐詠涵簽了自己的名字,伸出一只食指比了個“噓”拜托保密。

陳昭只跟徐詠涵聊演戲的事情,不探聽九龍城的故事。娛樂圈這般的染缸,有一個能敞開心扉的對象多不容易,她還是依舊叫他陳昭哥哥,聊至老板要趕人才依依惜別。

“我都變佐甘多,少女路線都行唔到,點解你仲可以演少年咧?真是叫人嫉妒!”

“但系你仲系叫我哥哥,點都系細妹仔呀,系咪啊?詠涵?”

“算了算了,你不要說粵語了,一股薊京人味,跟誰學的……”徐詠涵忍不住捂着嘴巴笑,伸出拳頭撞了一下陳昭的手臂。“其實說變,也有很多東西變不了的,我的夢想就從來沒變過。”

“是什麽?”陳昭心裏有個猜測,不過不好由他來說出口,顯得暧昧。

徐詠涵笑嘻嘻地又錘了他一下:“那當然是找一個跟我一樣喜歡電影電視劇的如意郎君呗,不是演員也行,但是要能跟我一直在這條我喜歡的路上走下去的。唉,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出現……”

“陳昭哥哥,你應該也知道港島近年發生什麽事請。不過其實我沒有覺得這樣不好,至少這樣大家看我的時候,覺得我是演員詠涵,而不是姓徐的大小姐。我怎麽都不想那一個他,不能用平等的眼光來看我。”

陳昭眨了眨眼睛,鼓勵地拍了拍徐詠涵的肩膀:“你老是說從我這裏學到一堆東西,可是我怎麽覺得受教的人反而是我。唉,長大了長大了。”

“哎——哥哥嫌棄我咯?”

“那我哪裏敢!”

談笑完了最後一段路程,兩人也是時候分別。臨走前約好,她下次去大陸要陳昭做東請客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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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昭覺得她是個很好的朋友,灑脫又堅定,也确實從徐詠涵身上感受到不少啓發。回去薊京以後,他給陳昀打了個電話,問弟弟認識不認識協和醫院的人,想把身體裏的髒東西拿掉。陳昀沉思了半晌,回答自己可以向導師問一下。

葉紅陶對于陳昭沒去冰島藝術學院的事情,似乎早有預料一般,只是捋了捋胡子,道:“臭小子,過來幫我把這堆筆給洗了。”他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來,高高興興地坐到師傅旁邊去聽講。

只是打開熟悉的門,後面卻空無一人。杜聿柏好像人間蒸發一樣不知道去哪了,也沒有主動找過他,就連那些花邊信息都不見了。陳昭好幾次想打電話給他,那串數字都已經摁出來,甚至還有一回已經摁下了呼出鍵,最後還是急急地挂斷退出。

從北歐回來後,他做賊心虛,什麽都不說直接去了港島拍戲。只是那份心思終究還是被察覺到了,杜聿柏這大概是客氣地表示他該離場。

之前在薊京買的房子裝修好了,但一直沒購置家具。陳昭算了算時間,大概還要在杜聿柏的公寓裏賴一個月。陳昀也給了回複,沒在醫院裏檢查,而是悄悄地去了協和醫附大做第一次檢查。

結果是可行的,只是他畢竟早就發育完全,硬生生摘掉一套器官的手術存在風險,另外就是恢複的時間大概需要三個月到半年。

醫生還要聯系院方,再進一步具體安排,來回折騰了幾次,最後敲下來手術的時間也是在一個月後。

那就得十二月了,挺好的,很快就是新的一年。

等他從公寓裏搬出去,再把缺陷摘掉,自己跟杜聿柏就不再是那種關系了。也意味着……他不死心,但至少也能做個被拒絕的一般追求者,而非被掃地出門的寵物。

這段時間,他決定給自己放個假,修身養性,讀書看報,把房子給自己安置好。結果偏偏不能如願,某天正在家具城裏挑臺燈,手機打進來一個電話:陸洋。陳昭還特意多看了兩眼,确定下來真的沒錯。

正如趙世方所說的,這群人對于不屬于自己圈子的人,不會表現出疏遠,但會用客氣地方式排斥。他沒在金工坊唱歌以後,跟陸洋确實一點交集也沒有,畢竟他也不愛去酒吧,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兩邊會禮貌地發發短信。一般是陳昭主動發過去的,陸洋都會回複,不是群發的那種,不過陳昭不發,他也不會當一回事。

想來想去,只能想到,是不是杜聿柏那頭有什麽事兒,可他真的……什麽都沒幹。陸洋的電話,他到底是不敢不接,尤其十有八九會跟杜聿柏有關系。陳昭硬着頭皮,忐忑不安地摁下了通話鍵。

“喂?小昭啊?我是你洋哥,最近幹什麽呢?現在有空沒有呢?”

“陸老板好。今天有空的。有什麽事嗎?”

“有事兒呀。來一趟金工坊呗,你老師要見你。快點來,別讓貴客等急了。”

陳昭握着電話的手動了動,從喉嚨裏擠出一句“好的,我馬上過去”,然後便挂了電話。他看着那兩只臺燈,還是沒選出來哪一個好,幹脆直接叫導購給他一起包起來送到房子那兒去了。

他到金工坊的時候,陸洋從吧臺後面走出來,笑眯眯地把他往裏面領。他附庸風雅,在裏頭辟開了幾個單間做茶室,還配了專門的茶藝師傅。

“我不打擾啦,小昭你自己進去吧。”陸洋把他帶到房間門口就走了。陳昭上門把手,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推門進去。

裏面坐着的不是杜聿柏,而是一個自己從來沒見過的青年,白淨秀氣,一雙桃花眼格外好看,沖着他微笑:“你就是陳昭吧?我叫華清安,有些事情想跟你單獨談談。不過我怕你不肯見我,于是就讓陸洋借了一下聿柏的名義,不好意思啦。”

華清安的寒暄,他沒能聽進去太多。

他的注意力鎖在華清安手腕上的那塊有些舊的手表上面———跟杜聿柏帶了數年、只有丹麥那個私人手工作坊才做的手表,一模一樣。

要麽是杜聿柏把手表送給了華清安,要麽……這兩只表,本來就是一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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