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訴情

秦之眉顯然也看到了他, 眼裏流光一轉, 卻是像沒看見他似的,溫柔地給大皇子左孟東整理衣服。

左孟東往她腰上掐了一把, 伏在她耳邊說了什麽, 秦之眉便嬌笑起來:“嗯,眉眉就在這等殿下一起回府。”

左孟東松開她, 往殿內走去,這時才注意到陸謹沉也在, 似乎剛從殿內出來。

陸謹沉道:“大皇子安好。”

左孟東與他一向不對付, 沒有應他,目光冷沉地瞥了他一眼,便入了殿內。

秦之眉看着左孟東的背影消失在大殿後,才轉過頭來, 向陸謹沉投去一眼, 便往殿旁的側廳走去。

陸謹沉待她走出幾步,才徐徐跟在她身後, 與她一前一後進了側廳。

秦之眉站定後, 聽見他走進來的腳步聲, 轉過身去, 道:“表哥, 你憔悴了。”

自從畫舫一別,他就再沒出現在她面前。

不過,她知道那之後他就與薛鏡寧和離了。

想到這點,秦之眉不禁愉悅起來, 不過她面上卻不動聲色,沒露出一點笑意,反而蹙起了眉頭:“是因為表嫂……薛姑娘麽?”

聽她将“表嫂”改口成“薛姑娘”,陸謹沉心裏莫名地湧上一股煩躁。

諷刺極了。

薛鏡寧從“表嫂”變成“薛姑娘”,就是因為她。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陸謹沉本來以為他就算不喜歡秦之眉了,也會把她當成最疼愛的表妹,一直一直地包容她,可是現在他發現他不能。

他無法阻止因為薛鏡寧離開了他而對她産生的遷怒。

“你是不是跟鏡寧胡說了什麽?”陸謹沉壓抑着煩躁,語氣冷硬地問她。

“表哥,你就這麽想我嗎?”秦之眉早就料到他會有此一問,面色未變,眸光巧轉,妩媚地看着他,“我何須跟薛姑娘說什麽,你對我那麽好,難道她自己看不出來麽?”

這句話讓陸謹沉辯無可辯,一時啞然。

在他和軟軟成親後的好長一段時間內,他都待秦之眉好過她,其實她早就發現了,還同他鬧過好幾次,可是他每次都一口咬定秦之眉只是表妹而已……最後導致軟軟對他再無信任,也算自食惡果了。

“她知道的難道不是事實麽?”秦之眉紅唇輕啓,“表哥你與我本來就是一對,她才是後來者,她才是拆散我們的壞女人,不是麽?”

“夠了!”陸謹沉語氣不快地打斷她,“她不是後來者,更不是壞女人。”

秦之眉一怔,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陸謹沉對她露出如此厭惡與冷淡的眼神。

“你我之間,是我對不起你,但是她沒有對不起任何人。”陸謹沉想到薛鏡寧剛嫁給他的那個夜晚,心口又有點澀澀地疼起來,“她是無辜的,她什麽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我是她小時候就認識的小夥伴,可是我不記得她了,我也什麽都沒告訴她,我還嫌惡她、看輕她,對她不好。”

秦之眉看着他不自覺流露出來的眷念神色,不覺心頭一慌,抖着嘴唇道:“表哥,你真的愛上她了嗎?”

陸謹沉定定道:“是。”

“不是!”秦之眉不禁尖聲反駁,“那我呢?那我呢!”

“之眉,你應該很清楚,我們兩個在我答應太公娶鏡寧之前,就已經結束了。”陸謹沉一字一句道,語氣冷靜到近乎冷酷。

此刻,他們兩人的話題已離他的初衷原來越遠,談話已經毫無意義,但是他想,索性徹底說個清楚也不錯。

“我曾經的确以為我喜歡你,也曾經很努力地想要争取娶你,但是事實就是我們之間不可能,秦家選擇了大皇子,以後我們兩家遲早對立。

“而且,太公當時病得奄奄一息,只想我能滿足他的夙願,完成那樁他和故友定下來的娃娃親,而鏡寧一來,太公就好了起來,那一刻,我妥協了。這一點,是我負你,我絕不推脫。

“但是,我沒有騙你,也不想耽誤你,所以在娶鏡寧之前,我就跟你說清楚了,不是嗎?”

他向秦之眉道歉,讓秦之眉打他罵他。他還讓秦之眉別再等他,去找自己的幸福。

“好。”秦之眉靜靜地看着他好一會兒,朝他釋然一笑,扭頭離去。

他以為,她真的釋然了。

那一刻,他突然也就釋然了。

後來,娶了薛鏡寧之後對她的種種不好,現在想來或許不是因為秦之眉,而只是因為他覺得被命運所束縛,所以将怨氣發洩在她身上而已。

“表哥……”秦之眉嘴裏一陣發苦。

她怎麽會不記得。

她當時是故意表現得很大度的。

她深深地知道自己的優勢,她長得纖細弱小,容易讓人有保護欲,她也知道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歡保護弱小委屈的女人,于是她佯裝委屈退讓的樣子,含笑退離他的世界。

她以為她越是釋然,他就越不能釋然,所以他一定會再回去抗争,然後擡着八擡大轎來娶她。

誰知道,過了些天,他就娶了別人。

那一刻,她心裏的不甘瘋長,于是在他成親後的第二天就去了侯府,故意在薛鏡寧面前展現她和陸謹沉的“兄妹情深”。

她以為陸謹沉見了自己就會回心轉意,卻沒想到兩人私下說話時,他卻告訴自己:“雖然我不喜歡薛鏡寧,但是我娶了她,我就會負起應負的責任。”

她哭着離去。

後來,每次私下談話時,他對自己都是拒絕,她一點點地看着他對薛鏡寧從責任到真心。

“都是錯覺,你根本沒有喜歡她!”秦之眉心頭突然湧上無盡的不甘心,“只是她在圍場為你擋了老虎,所以你同情她,你對她愧疚,你誤以為你喜歡她而已!”

“不是。”陸謹沉斷然搖頭,不知道是在對她說,還是在對自己,“現在的我,比誰都清醒,也比誰都更清楚自己的心。”

也許,最初對秦之眉的喜歡,才是錯覺。

秦之眉卻楚楚可憐地看着他:“表哥,你真的不在乎我了嗎?剛剛看到大皇子摟我的腰,看到我對他笑,你真的一點也不吃醋嗎?你不想從他手裏将我奪回來嗎?”

最近,她又重新獲得大皇子的恩寵,可是她一點也不快樂。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開始嫉妒薛鏡寧得到的一切,于是不停地介入他們,終于在畫舫那日設計得他們和離。

她以為,陸謹沉的心會再度倒向她,哪怕她已是大皇子側妃。

可是,陸謹沉好像根本沒想起她來,聽說他最近一直在滿天下找薛鏡寧,還為了找她追去了京州……

秦之眉鼻子一酸,捂着帕子哭得梨花帶雨。

她以前一哭,他就會心軟。

為此,她裝了十年的柔弱可憐。

可是這一次,陸謹沉卻恍然大悟一般地擡起眸子,對她道:“我不會吃醋,可是如果是她……我一定會。”

“對不起,表妹。”他不由自主地朝門邊走去,似乎已迫不及待想去一個地方,“也許……一開始我就只是把你當成表妹。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他說完,不等秦之眉反應,已跨出了偏廳,而後便消失在漸沉的黑夜中。

陸謹沉駕馬飛奔到折柳院。

此時已經天黑,折柳院的院門緊閉,不過從外面還能看到裏面隐隐約約的燭光,想來薛鏡寧還沒入睡。

陸謹沉用力地敲門。

“誰?”薛鏡寧提着一盞燈,從屋內走出。

今天左悠年送她回折柳院後便回了随心居,而且他不會晚上來訪,而陸謹沉白天剛被她氣吐血,恐怕不會再來碰一鼻子灰——

她剛想到這裏,便聽見熟悉的聲音:“軟軟,是我。”

薛鏡寧當下蹙起眉頭,怎麽和離之後,陸謹沉的臉皮越發厚了?這個時候還來找她做什麽!

想騙他自己睡了已是不可能,薛鏡寧靜立在院子裏,進退兩難。

“你不想見我沒關系,你聽我說幾句話吧。”陸謹沉像是知道了她不願開門,在門外獨自苦笑了一聲。

不過,他知道她還站在院中,至少她沒轉身進屋,這已經很令他開心了。

“你不用開門,也不用理我,你只要讓我說幾句話就好。”他低聲下氣地跟她商量。

薛鏡寧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陸謹沉豎着耳朵,聽不見她離去的腳步聲,便知道她同意了,心頭一舒。

“今天,我去宮裏面聖,出來的時候遇到了秦表妹——

“你不要誤會,真的只是偶遇。她和大皇子一起來的,他們很恩愛。

“看着他們恩愛親密,我心裏竟然一絲波瀾也沒有。

“我一直以為我以前至少是喜歡過表妹的,直到今天才知道大錯特錯,現在想來,那只是習慣養成的保護欲作祟。那時候年少無知,我分辨不了。

“因為和表妹從小一起長大,我習慣于去保護她,習慣于對她好,以為這就是喜歡,而且,那時候正是年輕氣盛,家裏越是阻撓我和她,我越是覺得我和她像苦命鴛鴦,情比金堅。

“可是,我對她只有保護,卻從未有過男女之間的心動。她身邊從小到大也有不少男人圍繞,可我從未吃醋過,我以為我是不屑,然而遇上你之後才知道,吃醋這種事根本就不能控制的。我只要一想到別的男人對你有企圖,我就會怒不可遏。我甚至會因為你多看別的男人一眼,就方寸大亂。而這種慌亂,對別人從未有過。

“可是現在想來,我當時并不明白‘成親’到底是什麽,我也從未想過與表妹成親後會有什麽不同的變化,而帶來這一切的卻是你。

“是你讓我知道什麽是真正的愛,是你讓我知道了什麽是夫妻,什麽是心動,什麽是共度一生。是你——軟軟,是你啊。”

他今天是真的想明白了,原來他從未愛過秦之眉,也從未喜歡過她。

其實他早就該想明白的。

如果他喜歡秦之眉,那麽至少會為她吃醋,如果他愛秦之眉,那麽當初說什麽也不會放棄。

最後能放棄,其實就說不上愛。

換成了薛鏡寧,他說什麽也不會放手,哪怕再辛苦,他也會想盡各種辦法去解決兩人之間的障礙,就如此刻。

“你可不可以……原諒我的愚蠢?”他祈求。

院內靜默了好一會兒,才響起聲音:“我聽完了,你回去吧。”

“軟軟!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你回去吧。”她還是只這麽說,随後腳步聲響起,她已經進屋去了。

一切都是假的。

她才不要再抱有幻想,然後又被狠狠碾碎。

陸謹沉這會兒對她窮追不舍,只不過因為他們剛剛和離,他在心裏跟自己杠上了而已。

他過不去這個坎,所以一廂情願地認為自己對她有多深情。

就是這樣而已。

他以為他喜歡秦之眉是錯覺,其實喜歡她才是錯覺吧。

畢竟那天透過琉璃窗看到的深情擁抱才是真的。

那天刺骨的大雨,她忘不掉,那天撕裂的心,她更忘不掉。

所以她說什麽也不會回頭,再将自己置于那樣的境地。

“砰”地一聲,她關上了屋門。

翌日,薛鏡寧起了床,正要出去,忽然想起什麽,便讓雪扇去開門。

雪扇知道自家小姐在擔心什麽,輕輕地嘆了口氣。

昨天小侯爺來敲門她也是知道的,通過小侯爺的話,她也算了解了他們和離的前因後果,一邊忍不住覺得小侯爺說得很真摯,一邊又替自家小姐感到萬分委屈。

不知道這會兒小侯爺還在不在外面。

雪扇一邊想着,一邊連忙穿過院子打開了院門,外面卻是空無一人。

正要回頭告訴薛鏡寧,薛鏡寧已經走到院子裏來了。

“雪扇,今天日頭好,我們曬曬被子吧。”薛鏡寧恍若無事,招呼雪扇跟她回屋拿被子。

雪扇“哎”了一聲,快步奔回屋子。

薛鏡寧朝開着的院門看了一眼,心裏說不上失落還是解脫,只是想道,這次是真的不會再來了吧。

一日平靜過去。

到了晚上的時候,薛鏡寧和雪扇一人一把椅子,坐在院子裏看星星。

今晚的星子特別多,薛鏡寧喜歡星星。

雪扇卻是坐不住的,看了一會兒就說肚子餓了口也渴了,便去廚房燒水泡茶,做些點心。

薛鏡寧将手枕在腦後,哼着京州鄉下的小曲兒,獨自看着繁星在夜空中一閃一閃。

忽然,一群亮閃閃的螢火蟲越過牆頭,飛入了她的院子。

“螢火蟲——”薛鏡寧眼睛一亮,猛地站起來。

越來越多的螢火蟲飛入她的院中,照得院中一片綠光。還有不少膽大的飛到了她的身邊,繞着她飛舞。

薛鏡寧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奇景,驚詫地睜着眼睛。她不敢打擾這些生靈,于是連呼吸都輕了很多。

這奇景持續了好一會兒。

之後,這些螢火蟲才慢慢飛離她,飛去了更廣闊的院外。

“是你,對嗎?”薛鏡寧對着夜空淡淡道。

剛開始飛來螢火蟲時,她只是驚詫,沒有多想什麽,可是驚詫過後冷靜一想,就知道這些螢火蟲不會是自己飛來的。

她這裏雖是城外,但并非什麽野外人跡罕至之處,反而四周都是有人居住的院子,螢火蟲是不會主動向這些地方鑽的。

肯定是有人捉了它們,故意往她院子裏放。

“喜歡嗎?”陸謹沉越上牆頭,坐在上面看着她。

薛鏡寧實在沒想到他能這麽陰魂不散,一時連氣都發不出來。

“你沒讓我進來,我就不會進來。”陸謹沉貪婪地看着她,“我只是坐在牆頭上,不算越矩吧?”

夜色沉沉,院中也只挂着一盞角燈,原是看不清什麽的,可是陸謹沉卻覺得他将她看得一清二楚,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

“你的确沒進我的院子,但是你進別人家的院子了。”薛鏡寧冷冷道。

從他躍上牆頭的位置來看,他之前一直躲在隔壁家的院子裏。

她諷刺道:“堂堂靖安侯府的小侯爺,擅闖別人家的院子嗎?”

陸謹沉彎起唇,如今只要薛鏡寧跟他說話,他都覺得開心。

“不巧,我今天早上剛買下這座院子,所以我沒有擅闖‘別人家的院子’,我只是待在自家院子裏而已。”

知道左悠年就住在折柳院對面的随心居後,他馬上就買下了折柳院隔壁的院子。

他不會放棄薛鏡寧的,更不會讓別的男人趁虛而入。

“哦,對了,這個院子現在有了個名字,叫——念寧軒。”陸謹沉眼底浮動着熱切,“侯府的‘忘情軒’也已經撤了,如今沒有名字,等它的女主人回去重新起名。”

薛鏡寧頃刻間心頭一震。

一陣恍惚之後,她緊握拳頭,讓手指甲嵌進肉裏,以保持着面上的平靜:“與我無關。”

說完,她便腳步匆匆地進了屋。

一關上門,她便沿着那扇門緩緩坐下,将頭埋入了膝蓋裏。

為什麽他還要來撩.撥她?

為什麽……她竟然還會有片刻的動搖?

當晚薛鏡寧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睡着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幾更天。

第二天自然也醒遲了,梳洗過後吃了飯,已經近午時了。

不過,陸謹沉居然沒來煩她。

于是,她便帶着雪扇去城內逛逛。

不知不覺已是春末,今天又正是春風習習不冷不熱的好天氣,于是在進城的一路上,薛鏡寧看到好多小孩兒成群結隊地放風筝。

見到這樣熱鬧的場景,薛鏡寧本來是笑着的,可是看到那些風筝時,她嘴角的笑卻忽地凝固了。

她突然想起了她和陸謹沉去上香那一天。

他們在寺廟外買了個風筝,陸謹沉将它放上了天,然後拿來給她,她開心地接過來,可是風筝卻斷了線。

當時,她心頭便掠過一絲不詳,不過看着比她臉色更難看的陸謹沉,她只好連忙安慰他是風筝做工不好。

——現在看來,那分明就是上天給的暗示。

風筝斷了線,就像他們必然分開。

是天意。

“小姐,你怎麽了?”雪扇看着薛鏡寧臉色不好,忙關心地詢問。

“沒什麽。”薛鏡寧回神,搖了搖頭,“我們走吧。”

她們走了之後,躲在路邊樹後的陸謹沉才走出來。

他今天一早就進了宮,這會兒剛回來,本來想在牆頭上偷偷看看她,卻見她準備出門。

今天是個晴朗的好天氣,所以薛鏡寧的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

他知道自己一旦出現,這笑容就會立刻消失無蹤,于是他沒有打擾她,只是情不自禁地跟着她。

剛剛她看着風筝而失神時,他也想到了初一上香那一天。

可是,他不信命,更不信天意!

陸謹沉眼底閃過一絲堅毅,便去買了些東西,立刻回了念寧軒。

薛鏡寧和雪扇晚上才回來,沒想到陸謹沉正站在院門外,因為院門處沒有挂燈,因此黑沉沉的,她們走近了才發現杵着個人,被吓了一跳。

“軟軟,是我……”陸謹沉無意吓她,可是卻吓到了她,一時手足無措。

薛鏡寧知道是他後,一下便冷靜了下來,淡淡道:“這麽晚了,小侯爺還不去歇息嗎?”

陸謹沉從身後拿出一只風筝來:“這是我親自做的風筝。”

薛鏡寧一怔,扭過頭去。

“明天,我帶你去放風筝吧。”陸謹沉小心翼翼道,“如果這次風筝沒有斷,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

“你別傻了。”薛鏡寧毫不留情地拒絕,“我才不會做這種沒意義的事。”

當初的風筝斷了就斷了,再找一只新的又有什麽意義。

“我第一次做,做了很久的,手上被割了好幾道口子,還沒有包紮。我不求你給我機會了,明天只是一起放放風筝,可以嗎?”陸謹沉啞聲道。

其實,手上的小傷不算什麽事,可是他此刻卻故意這般說出來,因為以前他若是受了傷,她一定會心疼的。

不知道現在還心不心疼。

若是心疼了,或許還能得寸進尺地求一點心軟。

可是,他卻聽得薛鏡寧道:“我今天已經放過風筝了,和二皇子殿下一起。”

陸謹沉腦中嗡聲一振,半晌才道:“我知道了。”

他終于知道了薛鏡寧曾經忍受的痛苦。

曾經她為他熬粥弄傷了手,他卻和秦之眉一起回來,還把她的粥給了秦之眉。

而現在,他為她做風筝,手裏被竹片割得傷痕累累,她卻跟別人放了風筝。

“可是我覺得我很活該。”他又說。

薛鏡寧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冷硬着心繞開他開了門:“我要休息了,小侯爺請回吧。”

“等等!”陸謹沉叫住她,“……不放風筝也行,把我的風筝收下吧。”

“我已經有了。”薛鏡寧從雪扇手裏拿過風筝,舉在他面前,“二皇子殿下送的。有一個,就夠了。”

“不行!”陸謹沉心頭大亂,把自己做的風筝不由分說地往她懷裏塞,“軟軟,不要這麽快決定好不好?再給我一段時間!”

像是怕被她拒絕,他不敢等她的回應,風筝一塞,立刻便離開了。

雪扇把院門關了,嘆着氣向薛鏡寧走過去:“小姐,你為什麽要騙小侯爺呢?”

她們今天根本就沒遇到二皇子,只不過她在回來的時候實在起了玩心,想明天還是好天氣的話,出去放放風筝,于是小姐便給她買了一只風筝。

薛鏡寧自嘲一笑:“我真是壞,為了擺脫陸謹沉的糾纏,就故意把二皇子擡出來,哪天非得請他吃飯道歉不可。”

雪扇便不再多說什麽,只問:“那小侯爺的這只風筝怎麽辦?”

薛鏡寧低頭看着懷裏的風筝。

陸謹沉為了證明什麽似的,做了一只與那天一模一樣的風筝,而此時她瞧着風筝上印着的“喜”字,卻只覺得燙手。

她把風筝給雪扇,“丢掉”兩個字在嘴裏打轉了好一會兒,才嘆氣道:“放去雜物房吧。”

“哎。”雪扇應了,忙把風筝拿去放好。

雪扇回來的時候,薛鏡寧已經進了屋,坐在桌邊撐着下巴,看着燭火出神。

“小姐,你還是喜歡小侯爺的,是嗎?”雪扇輕聲道。

薛鏡寧勉強勾了勾唇角,卻勾不起一絲笑意:“他如今就像我肩上的疤,哪能說割下就割下,如果強行割下,不過更大一塊疤。”

“那……”雪扇還是想勸和的。

可是她話未說完,卻又聽得薛鏡寧道:“但是我相信,它總有一天會消失的。”

自從官複原職,陸謹沉的空閑時間便少了很多,而且他反思自己這幾天的死纏爛打,似乎将薛鏡寧纏得太狠了,于是決定不再步步緊逼。

欲速則不達。

他每天這麽跟自己說,才能在出門時略過折柳院,往皇宮走去。

這日,他又去皇宮,出宮時卻遇上了左悠年。

左悠年這幾天因為有事,便都住在原先的二皇子府,今日才得了空,正欲往随心居去,而陸謹沉也正要回念寧軒。

兩人四目相對,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又不約而同地各自上了各自的馬,朝城外去。

兩人像是較上了勁,誰也沒退讓,一路策馬狂奔出了城,卻是一個也沒往自家走,都朝折柳院而去。

薛鏡寧聽着一陣馬蹄聲朝自家院子而來,心頭不由得一顫。

打開門時,卻見陸謹沉與左悠年一起站在她的院外。

薛鏡寧:“……”

作者:抱歉【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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