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袁聞語一動不動。

沒有遭到半分抵抗，秦卿在那氣味的誘惑下愈發放肆，鼻尖在他頸側裸露皮膚處嗅個不停的同時甚至伸出雙手勾在了他的頸後。

要在濃郁的香水味中捕捉那幾縷薄荷香并不容易。聞着不過瘾，秦卿頭暈腦熱之下，甚至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

袁聞語終于有反應了，而且反應還很大。他整個身子抖了一下後立刻把秦卿從自己身上扯了下來，動作和他們初遇時還有幾分相似。

“雖然……但是……”他皺着眉，看着滿臉通紅目光有些呆滞的秦卿，表情十分微妙，“不太好吧？”

秦卿眨了眨眼，這才回過神來，趕緊往後退了一步，一屁股跌回了車裏。

完了，他又發神經了。上次袁聞語不知為何完全沒有計較，但這次可就不見得還那麽好說話了。

“這裏雖然人少，但好歹也是公共場所，”袁聞語俯下身隔着墨鏡看他，“萬一被人拍下照片，老章可能會跳樓。”

秦卿咬着嘴唇，沒敢吭聲。

袁聞語重新把口罩遞了過來：“先戴好吧。”

秦卿用力搖頭。

“不喜歡啊……”袁聞語看起來有點為難的樣子，思索了一會兒後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扣在了他的頭上，“那這個給你吧。”.

秦卿後知後覺，發現這似乎是自己假扮秦緣以來第一次因為工作以外的原因出門。

他本來就是一只家貓，不愛往外跑。這段時間只要外出都有周言陪同，路上專車接送，去的地方也到處都是工作人員，并不需要遮遮掩掩。所以迄今為止他依舊沒有身為公衆人物的自覺。

現在回想起來，秦緣在小有名氣後，平日出門确實多少會對外貌進行遮掩。

如今他跟着袁聞語身後，又覺得有些人只遮臉可能根本不夠。以往在工作場合這種感覺并不強烈，如今走在路上，他突然覺得身前這人與整條街上其他所有人氣場都不一樣。

即使看不清面容，袁聞語的身材氣質甚至走路的儀态，都會不由自主勾走路人的視線。

所幸停車地點距離他們要去的餐廳離得不遠。進入包廂後徹底隔絕了路人探究的眼神，秦卿不知為何在心裏暗暗松了口氣。

總覺得方才随時都有可能沖出個人來攔住袁聞語問他要簽名。

入座後，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他只知道袁聞語是秦緣同公司的前輩，但這人具體做過些什麽，有什麽作品，知名度如何，他其實根本一無所知。這段時間袁聞語在他心目中最大的一個标簽，是游戲菜如狗的“白銀大神”。

這種問題要當面開口問，未免太唐突了。

而且比起這些，他更想知道在剛才那段尴尬的插曲後一路沉默不語的袁聞語究竟在想些什麽。

正常人突然被抱着舔脖子，肯定會生氣吧？.

“你自己點吧，”袁聞語看了一會兒菜單，擡起頭來，“這家店我也是第一次來，沒什麽概念。”

秦卿打開菜單看了一眼，瞎了。全是英語，他一個詞都看不懂。

但他不好意思說。畢竟秦緣本人當初在學校裏是個優等生，沒理由不認識這些。在皺着眉頭翻了幾頁後，他決定只看圖片，哪個肉多點哪個。

秦卿是一只眼睛很饞的貓。看到誘人的食物，不管吃不吃得下都想點。以前叫外賣也經常剩餘一大堆最後塞爆冰箱。好在秦緣從不和他計較這些小事，于是秦卿也沒想過要有所收斂。

如今面對菜單上各**片，哪個都讓貓垂涎欲滴，于是服務生來了以後他拿着菜單一陣戳，很快讓服務生和袁聞語都變了臉色。

“先生，這些是你們兩個人的份嗎？”服務生小聲提醒。

秦卿搖頭：“我一個人的。”

袁聞語咳嗽了一聲：“也把我算進去吧。”

“如果只有兩個人，可能會吃不完。”服務生說。

秦卿想了想，大手一揮：“沒事，吃不完就吃不完吧。”

等服務員離開，他十分豪邁地對着袁聞語說道：“我請客！”

反正他現在刷的都是秦緣的錢。讓這小子亂跑，不找地方坑他一把秦卿咽不下這口氣。

“行啊，”袁聞語點頭，“那下次我請好了。”

下次？秦卿在心中疑惑過後，很快了然。那針好像還要打好幾次才算完，看來袁聞語是要他必須次次作陪才行了.

菜還沒來，人其實也不餓。兩人坐在桌邊大眼瞪小眼，不聊點什麽難免尴尬。

在秦卿想出話題以前，袁聞語突然說起了完全不相幹的事。

“我上一次談戀愛，是高中時候的事情了，”他單手撐着下巴，看表情像是在回憶，“我當時年紀小比較傻，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是莫名其妙就惹她生氣，所以很快就分手了。”

秦卿愣愣地點頭：“啊，那真是遺憾。”

“畢業以後就沒見過了，到現在也挺多年了，”袁聞語說着看向了秦緣，“你呢？”

“我？”

見秦卿一臉糾結，他似乎是理解錯了：“不方便說嗎？”

這不是方不方便的問題了。秦卿小心翼翼問道：“為什麽突然說這個呀？”

“我是覺得這種事情，一開始就互相坦誠一點比較好吧？”袁聞語說。

這是什麽人類社會的奇怪規則？在他宅在秦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這些年裏，新流行起來的社交禮儀嗎？

“雖然你一開始确實是有吓到我，”袁聞語又說道，“不過這段時間……我感覺還挺好的。”

“啊？”

“既然你現在沒有要循序漸進的意思……其實我也沒意見，所以覺得……”袁聞語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不願意說就算啦。”

“……”

“雖然我是真的很想知道。”

秦卿急速轉動大腦，終于從記憶的深淵中挖出了一段秦緣的黑歷史。

“小學的時候！”他說，“有個同班的女孩子，長得很可愛，我總是欺負她，還被叫過家長！”

袁聞語看起來有點驚訝：“你是那種會欺負喜歡的人的類型？”

秦卿不置可否。

“可是你在我面前總是一副很乖的樣子嘛。”

“我……”秦卿很快找到了理由，“我長大了呀！”

“哦，”袁聞語笑着點了點頭，“也是。”.

最後這頓飯兩人連一半都沒能吃完，只能打包。

雖然一貫對金錢缺乏概念，但結賬時秦卿還是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他在刷完卡默默忏悔的同時又想着，希望秦緣在看到自己賬戶上這筆支出後能有所檢讨，然後立刻滾回家來。

在送他回到家後，袁聞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磨磨蹭蹭不開口，卻也不走。

“還有事嗎？”秦卿站在家門口，十分心急，想趕緊進去變回原形好好休息一會兒。

“沒，”袁聞語搖頭，與此同時突然拉住了秦卿的手，“就是……”

“怎麽？”

“算了，”袁聞語把手松了開來，“那我走啦，你好好休息，改天見。”.

秦卿躺在墊子上挺着吃太多圓滾滾的小肚皮，回憶今天與袁聞語這次會面，總覺得細節之處說不出的怪異。

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呢？

袁聞語這人一直都挺奇怪的，時不時就會做出些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舉動。但今天的他，格外詭異。

可惜還沒等秦卿整理出個所以然，他的思緒就被因為飽食而産生的睡意打斷了。

迷迷糊糊即将徹底進入夢鄉時，該死的手機突然振動了起來。

秦卿側過頭看了一眼，怎麽又是袁聞語。

“我到家了。”

那麽大個人了，這都要彙報嗎？

秦卿耐着性子回複。

“那就好。”

才剛想再次閉上眼睛，語音通話來了。

按下接聽鍵後，立刻傳來了袁聞語的聲音。

“有件事我忘記和你說了。”

“啊？”

“……你有多喜歡這個APP啊？”

“什麽事？”

“老章好像在和人談一個綜藝，如果順利的話，我們兩個會一起參加。”

“啊……”秦卿眼前一黑，“什麽時候？”

“如果順利的話，正式開始錄制是下個月吧，”袁聞語說，“雖然還沒确定，不過我覺得你可以提前準備起來了。”

“準備什麽？”

“那個節目的名字叫《舞随心動》，參演嘉賓從零開始學跳舞那種。你可以趁現在多練習練習偷跑一下。”

這勉強還算是他能接受的領域了。

秦卿松了口氣後，問道：“從零開始……你不是小時候學過跳舞嗎？”

“是啊。”

“那豈不是作弊？”

“我不是選手啊，”袁聞語說，“我是去當導師。”

“诶？”

“希望我們能分到一組，”袁聞語說，“到時候師兄親自來教你。”.

挂了以後，秦卿才想起來去搜索一下袁聞語的經歷。

綜合百度百科和一些新聞稿還有若幹粉絲出品小論文，秦卿在一個小時後大致整理出了袁聞語的從藝之路。

這個人從剛會走路開始就跟着家人學習舞蹈，十多歲時便已連連獲獎，之後被星探發掘，加入了一個以現在的眼光來看風格十分洗剪吹的偶像團體。他在其中理所當然是個舞蹈擔當。那團在娛樂圈掙紮了兩年多，始終沒什麽大水花，最終被公司放棄，宣布解散。成員四散，大多回歸平凡生活。而袁聞語作為少數例外，被獨具慧眼的章醒撈了一把。

章醒說，有些人你一看就知道天生适合吃這碗飯。比如袁聞語，往那兒一站什麽都不用做，整個人都是亮的。

從結果來看，章醒當時的操作可謂十分有遠見。

他簽下袁聞語後并沒有讓他繼續專注舞蹈，而是讓他把重心逐漸轉從舞臺移向了屏幕。之後幾年裏，袁聞語名義上是個唱跳歌手，但除了出過幾張單曲外，工作重心都在各類偶像劇。

在被許多人批評演技僵硬表情單一念臺詞像在背書的同時，他靠着出色的外形條件還是累積了一些粉絲，算是不溫不火。

直到一年前，他在一部以街舞為題材的偶像劇裏本色出演了男主角，憑着作品熱度和出色紮實讓人眼前一亮的舞蹈功底獲得了廣泛好評，一炮而紅。

人們發現，這小夥雖然演技不咋地，但跳舞是真的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