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秦卿對節目流程大致還是了解的。

六個學員，三位導師，互相自由選擇。雙箭頭便算立刻配對成功，而配對失敗的導師和學員再進行二次選擇。最終每個組都是一位導師兩位學員。

三位導師擅長的舞蹈風格各不相同。在學員進行選擇之前，導師會分別進行表演，不過那并不是之後他們所要學習的部分。

畢竟導師表演必然是高水準炫技，學員們只有一周時間用來練習，太難的肯定學不會。

一周練習結束，将會進行一場彙報演出。

那之後的評分方式，秦卿就有些弄不明白了。好像分很多種形式，有現場觀衆投票，網絡投票，專家投票，手機投票，購買節目贊助商産品還能額外投票，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各帶不同系數，計分方式特別複雜。

當周表演結束後，現場再決定下周組合方式。屆時導師人選将有可能出現變動，而這周的成績将會在下周的表演當場進行公布，以名次決定積分。

累積五次演出後，積分最高的選手便是冠軍了。

很多細節秦卿都一知半解，反正好好練好好演就對了。而且說是一周時間，實際錄制則不然。

畢竟參加節目的都是藝人，總難免還有些別的工作，所以真實錄制跨度周期暫定為十天一輪。秦緣和秦卿說好了，中間其他工作一律都由他自己去，讓秦卿能好好休息。

秦卿懷疑秦緣之所以變得那麽體貼，很大程度是因為上次真的受到了驚吓，所以若非萬不得已不敢讓秦卿代勞，怕他又幹出什麽驚世駭俗的事情。

而另一小部分原因，似乎是因為覺得在分組後洛老師向他們展示的那段舞蹈，真的太難了，想不出糗肯定得偷偷加練。

原本會選民族舞，是他覺得秦卿柔韌性好，動作輕盈，應該可以駕馭這種類型。而因為他的原因一起選了洛老師的曲越，看完演示當場臉都白了.

如今正式開始練習，他狀态依舊不怎麽好。

舞蹈持續時間三分半，其中動作激烈的段落不多，但對于日常缺乏鍛煉的人而言依舊是一項體力考驗。

曲越在這方面似乎完全不愁。雖然看着清瘦，但開始練習後脫下外套，隔着單薄的T恤能清晰地看到他身上精致的肌肉線條，顯然是日常有在堅持健身。

他體力完全足夠，只是很多動作沒法做到位。

那段舞蹈講述的內容，用秦緣的話說，叫“老鷹捉小雞”。兩位舞者分別扮演猛禽掠食者和弱小卻靈活的獵物，用舞蹈動作展現在空中驚心動魄追逐捕獵過程。

學了幾個标志性動作後，洛老師十分委婉地表示，曲越同學氣勢很到位，演技也出衆，定格非常帥氣，就是中間過程做的不怎麽好看。

豈止是不好看。

秦卿在一邊幾乎就快要忍不住笑，肩膀抖個沒完沒了，引得攝像大哥拍個不停。

注意到他表現的當然不止工作人員，還有被嘲笑的曲越本人。

每次秦卿偷笑不止，他都會回頭看幾眼。看多了，還被洛老師批評心不在焉。

相較之下，秦卿要順利不少。

讓一只貓學小鳥，聽起來不太科學，但實際倒挺有模有樣。畢竟他身子是真的柔軟，對着鏡子很輕易就能模仿出老師的動作，然後依樣畫葫蘆。

對他而言，更困難的地方是在沒有明顯動次打次的音樂裏找準節奏點，以及體力條太短沒跳幾下就氣喘籲籲累得手伸不直腳擡不高。

畢竟作為一只常年吃飽了睡睡醒了吃日常運動只有躺平翻肚皮的貓咪，屋裏來回沖刺一圈都得緩五分鐘才能恢複呼吸節奏。要不是前陣子有上舞蹈課略微鍛煉了耐力，這點練習量早就讓他體力透支了。

練了半天，兩位弟子一個定格巨帥過程動作一塌糊塗，另一個動作到位但找不到節拍像在做廣播體操而且體力極差不停需要休息。洛老師心力交瘁，但還是不斷鼓勵，表示以初學者而言他們的表現已經非常出色了.

一整個上午都在攝像機的包圍下辛苦練習，秦卿幾乎沒什麽機會和那個據說人很好的曲越說話。

他在幾個小時後終于想起了究竟為何會覺得這個人看起來熟悉。

他們确實見過，一面之緣，在機場。當時曲越去接他那只大個子慫狗，然後蹲在秦卿的航空箱前對着他看了一會兒。

他昨天偷聽時确實有聽到曲越對秦緣說自己當時也在機場而且似乎和他同一航班，還遺憾如果早知道他遭此不幸肯定會過去幫忙。

這麽看來，他對秦緣還挺親切，也難怪秦緣覺得他非常可靠，讓秦卿有麻煩記得找他。

可今天實際接觸，秦卿總覺得不太對勁。

曲越看他的眼神十分古怪，時間久了秦卿心裏居然有些怵，甚至不太敢靠近，連看他奇奇怪怪的動作都笑不出聲了。

一直到午飯時間，師徒三人捧着盒飯坐在地上邊吃邊聊，明明氣氛不錯，秦卿卻始終心緒難安。

他想找個借口獨自休息一會兒，但編借口并不是他的強項。正在此時，周言把他的手機遞了過來，說有人找。

是袁聞語。

看到這三個字的瞬間，秦卿已經從地上彈了起來，緊接着同其餘兩人打了聲招呼便跑了出去.

沖進洗手間按下接聽的同時，他甚至還深吸了一口氣。

“喂？”

“你現在在哪兒？”

其實昨天才聽過他的聲音，但那些話卻全都不是對他說的。

時隔許久終于再次對話，秦卿不知為何竟有一些緊張。

“在廁所！”他用力答道。

對面安靜了一秒後，撲哧一下笑了。

“哪裏的廁所？”.

袁聞語是同那熟悉的香水味一起出現在秦卿面前的。

他就在秦卿樓下。兩人約好在樓道拐角處見面後，當秦卿小跑着趕到時，袁聞語已經在等着了。

秦卿在下最後幾格樓梯的時候因為突如其來的慌亂腳步不穩踏空了一格，整個身體伴随着驚呼一起向前跌了過去。

然後一頭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袁聞語在接住他以後順勢往後退了兩步，然後穩住了步伐。

但那之後他卻沒立刻松開摟着秦卿的手臂。

“這次可算讓我順利接住了。”他在秦卿耳邊小聲說道。

秦卿驚魂未定，思維有些混亂，一時之間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于是站着發愣。

他不動彈，袁聞語也沒動作。

就着那樣的姿勢安安靜靜在樓道拐角處站了許久後，秦卿又從那濃郁香水的覆蓋下找到了些許貓薄荷味。

特別好聞，聞着特別開心，讓他心跳加速，忍不住想笑，還覺得臉有點燒。

他控制不住，把臉埋在袁聞語的肩頭，輕輕蹭了兩下。

袁聞語又笑了。

“我好想你。”他說。

秦卿心想着，我也是呀。但猶豫了一下後他還是答道：“我們昨天不是才見過麽。”

“也是，”袁聞語說着，終于松開了手臂，然後低頭看向他的臉，“明明昨天才見過。”

秦卿低下了頭。

心口不知為何突然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努力練習了一整個上午後剛才又跑得太急所以有點累的關系。

“終于不生我氣啦？”袁聞語問道。

“我為什麽要生你的氣？”秦卿反問他。

袁聞語遲疑了一會兒：“……其實我也想知道。”

“……”

“我還以為……你想和我……”

秦卿又重新擡起頭：“和你什麽？”

“算了，”袁聞語搖了搖頭，“是我想太多了吧。”

“想太多什麽？”秦卿繼續看着他複讀。

“沒事，”袁聞語說，“本來很擔心，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剛才一看到你，突然又放心了。”

“啊？”秦卿越來越茫然。

“什麽都沒有，”袁聞語說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接着突然垂下了視線，聲音也變小了，“你和你們組那個曲越……關系很好麽？”

秦卿愣了一下。

然後，他想起了昨天偷聽到的秦緣在車上對周言說的話。

“我和他不熟啊，以前就見過一次面。”

“……這樣啊。”

秦卿又回憶了一下秦緣私下對他說過的話，繼續補充道：“不過他人很好，很熱心很靠譜。”

袁聞語看着他，沒吭聲。

“對我挺好的，是個好人。”秦卿總結陳詞。

袁聞語還是沒說話。

他低頭看着秦卿，臉上沒什麽表情，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麽。

“怎麽啦？”秦卿問。

袁聞語忽然嘆了口氣，然後移開了視線。

“其實我也不是很小氣的人。”他說。

“啊？”秦卿有些茫然，“所以呢？”

“我說這些不是因為耿耿于懷，”袁聞語面無表情繼續說道，“也沒有針對他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秦卿眨巴了兩下眼睛：“你要說什麽？”

“但我覺得他這人有點問題。”袁聞語說。

“為什麽？”秦卿好奇。

“他看你的眼神就很奇怪，”袁聞語說，“昨天肯定也是他非要拉着跟你一組，你不好意思推脫才答應的對不對？”

“呃……”

秦卿其實本來有點擔心若是袁聞語再提到這一茬自己應該如何解釋。萬萬沒想到他如此體貼，提到的同時已經連借口都替他想好了。

但昨天應該有一半是秦緣主動邀請，兩人一拍即合才做下的決定。

騙人是不對的。

秦卿張了張嘴，猶豫了許久，才說道：“……其實我也想和你一組。”

所以他才沒有承認，他只是說了另一句實話，不算撒謊。

袁聞語笑着點了點頭：“下次還有機會。”

秦卿也沖他笑，心裏偷偷盤算着下次選組時不知道是不是表演當天，如果是就萬無一失了。

就這麽對視了一會兒，不知為何袁聞語突然向他靠了過來。

眼看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近得不合理，秦緣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

是周言，她在那頭問道：“秦先生你人呢？洛老師他們都吃完啦，在等你呢。”

秦卿頓時慚愧。

挂了電話後，袁聞語主動對他擺了擺手。

“去吧，晚點再見。”

秦卿點了點頭，剛轉身，又被他拉住了手。

“那個曲越……”袁聞語說話的時候并不看他，“你最好別和他單獨相處了吧。”

“為什麽？”秦卿下意識問道。

“我說了呀，覺得這人有問題。”

秦卿突然覺得十分出戲，畢竟這形容方式與秦緣說袁聞語時如出一轍。

現在也不是解釋的時候，秦卿姑且對他傻笑了一些，接着便趕緊回去了.

才剛走出樓梯間，居然與方才談話中提及的對象不期而遇。

“曲越哥，”秦卿莫名緊張，“你怎麽在這兒啊。”

曲越看着他，表情古怪：“我來找你的。”

秦卿小心翼翼點了點頭：“那我們現在回去吧。”

他說着就想越過他往前走，跨了半步，突然被一把拉住了手臂。

“怎麽了？”秦卿回頭看他。

曲越皺着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後沉聲問道：“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