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秦卿愣了半響，才終于擠出了一個笑容，然後答道：“曲越哥你不認識我啦？我是秦緣啊。”

他在方才的一瞬間有懷疑過這人莫非同袁聞語一個毛病，但很快就意識到不對勁。

畢竟曲越方才說過，“我是來找你的”。

而現在，他在聽過了秦卿的回答後，并沒有松開手，甚至立即皺起了眉頭。

他盯着秦卿的臉，一言不發。其眼神與秦緣所說的友善，全然扯不上任何關系。

自從假扮秦緣以來，雖然性格語氣神态全都模仿的一塌糊塗，但畢竟外形和聲音毫無破綻，所以迄今為止從未被人懷疑過。突然面對這樣的質問，秦卿難免慌亂。

“……曲越哥，怎麽啦？”他說着偷偷咽了口唾沫，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臂，卻因為對方的鉗制而失敗了。

“我再問一次，”曲越看着他，一字一字慢慢重複，“你，到底是誰？”

“……”

若秦卿現在是原形，一定全身的毛都炸了。

他再次用力想要抽回手臂，卻依舊以失敗告終。

曲越握得非常用力，早就已經超過了正常禮貌的限度。而他此刻的語氣神态，甚至讓秦卿下意識感到一陣恐慌。

“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意思，”秦卿雖然害怕，但還是沒有松口，“我當然是秦緣啊，你不認識了麽？”

曲越聞言，微微搖了搖頭：“我的耐心撐不到我問第三次。”

秦卿終于意識到，眼前這個人對他的身份并非懷疑，而是已經确定他絕對不是秦緣本人。

“你想做什麽？”曲越又問。

“我才想問你呢，”秦卿因為緊張而下意識放大了音量，“你這是想做什麽呀！”

“秦緣現在在哪裏，”曲越完全不理會他的問題，“你把他怎麽了？”

“你神經病！”秦卿大喊。

“你的目的是什麽？”

“我……”秦卿不知所措，慌亂間甚至想要動用點不屬于普通人的攻擊手段。

所幸就在此刻，從樓梯間裏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秦緣？”袁聞語是從裏面跑出來的，“你們在做什麽？”

眼見有第三人出現，曲越終于松開了手。秦卿趕緊跑到了袁聞語身後，有些驚魂未定地瞪着曲越。

袁聞語看了看曲越，又回頭看了眼秦卿，接着低下頭小聲問道：“這個人是誰啊？偷跑進來的粉絲嗎？”

“……”

原本還非常緊張的秦卿一口氣差點嗆到。

“不好意思，我今天又換了件外套，”曲越明顯是聽清了他說的話，表情微妙，“下次會記得提前自我介紹。”

袁聞語回過頭看他：“……曲越？”

曲越對他笑了笑：“那你認得出現在站在你身後的是誰麽？”

“我怎麽可能認不出他，”袁聞語皺眉，“你剛才在做什麽？”

“小緣一直不回來，我過來找他，”曲越看了一眼秦卿，“怎麽啦，為什麽要躲在袁老師背後？”

“我……”秦卿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他待會自己會回去的，”袁聞語開口說道，“我有些話要和他說，不會很久的。你先自己回去吧。”

曲越聞言，又把視線停留在了秦卿身上。

在秦卿下意識縮了縮脖子的同時，袁聞語微微挪了小半步，把他整個擋在了身後。

“那你早點回來，”曲越微微斜過身子越過袁聞語看向秦卿，還對他笑了笑，“洛老師還在等着我們呢。”.

他離開以後，秦卿立刻被袁聞語拉進了樓梯間。

“那家夥剛才想幹嘛？”他問。

“我……我不知道，”秦卿低下頭，“他突然就拉住了我……”

“我就說這人有問題，”袁聞語語氣帶着明顯的不悅，“還好我聽到你的聲音過來看了一眼。”

秦卿看着地面點了點頭：“嗯。”

“沒事啦，”袁聞語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呆會我送你過去。有攝像機的地方他不敢做什麽的。”

秦卿還是點頭：“嗯。”

“你們昨天一起去吃夜宵，他沒對你做什麽吧？”袁聞語又問。

秦卿趕緊搖頭：“我沒有去。”

“你不早說，”袁聞語看起來像是松了口氣，“害我擔心那麽久。”

“诶？”

“今天練習肯定很累了吧？”袁聞語又說道，“結束以後想想不想吃點夜宵補一補？”

秦卿遲疑了半秒鐘，用力點頭：“嗯嗯嗯。”.

就像袁聞語說的那樣，有攝像機的地方，曲越看他的眼神雖然依舊古怪，但終歸還是規規矩矩沒再做什麽。

但就算是這樣，秦卿還是無比不安。

太奇怪了，他到底為什麽如此篤定自己不是秦緣呢。

至少在外形上，秦卿非常自信絕對不會有任何破綻。他和秦緣朝夕相處了那麽多年，完全可以做到精準複制黏貼。

而要說性格上露馬腳，也不合理。正常如章醒或者周言，就算察覺到了他的變化，也只是有些疑惑，完全不會往冒名頂替這方向想。更何況曲越還如此篤定。他嚴格來說同秦緣和才見過兩次，哪有熟悉到這種地步呢。

秦卿心緒難安，于是練習效果自然不佳。

連續幾次記錯動作後，洛老師讓他先在一邊休息一會兒緩一緩再練。

秦卿蹲在牆角繼續糾結，卻見曲越突然向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攝像師緊跟在他身後，但那并不能完全消除秦卿的緊張感。他看着曲越慢悠悠走到自己跟前，然後蹲下，微微低頭看過來。

“是不是很累？”曲越問。

秦卿遲疑了一下，答道：“還、還好。”

“我看你很緊張的樣子，”曲越又說道，“是不是在擔心什麽？”

與方才不同的是，他如今笑容溫和，語氣關切，怎麽看都像是真情實意在關心他。

可越是這樣，秦卿越是慌。

“沒有呀，”他完全做不到如曲越那般自然，開口時聲音都有點抖，“可能就是太累了。”

“你看你，剛才問你累不累還逞強說還好，”曲越依舊沖着他笑，“前言不搭後語的，腦瓜裏都在想些什麽呢？”

周圍工作人員都在笑，秦卿也只能硬憋着擠出了一個笑容。

“放心吧，”曲越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不會有問題的，相信我。”

他說完便站起了身，離開了。

留下秦卿驚魂未定，被他拍到的肩膀甚至覺得有點發麻。

他偷偷咽了口唾沫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昨天，他偷偷放在秦緣口袋裏的那個小毛球，就是到了曲越手上以後突然失效的.

原本以為是精神過度敏感才會覺得肩膀有異樣感受，可一直到晚上一天的練習和拍攝即将結束，秦卿依舊覺得肩膀處殘留着些許不适感。

有點麻，但好在動起來并不影響。

同工作人員們互相道過辛苦後，他揉着肩膀走出排練室，發現已經有人在等着了。

袁聞語原本斜倚在牆邊發呆，見他出來，立刻站直了身子，然後沖他笑了笑。

于是秦卿也沖他傻笑了一下。

“小周，你先回去吧，”袁聞語又像上次那樣，略過秦卿本人沖着周言打招呼，“我會送他回酒店的。”

周言這次并沒有猶豫，轉頭看向秦卿：“那我先走啦，明天早上還是老時間對吧？”

秦卿點過頭後，剛想跟着袁聞語一起下樓，突然有人從背後叫了一聲。

“小緣，”曲越快步走了過來，“怎麽也不等等我？”

原本已經打算離開的周言見狀立刻停下了腳步，回過頭時兩眼放光。

“我……”秦卿不知所措。

“你叫我啊？”他身邊那位袁姓男子強行對號入座搶了他的話，，表情語氣都平靜無波，“不好意思我們去吃夜宵，那裏要訂位，我只訂了兩個人。”

“啊，這樣啊，”曲越點了點頭，然後沖他們笑了笑，“那真是遺憾。”

“那，我們先走啦？”秦卿小心翼翼問道。

曲越看着他，揮了揮手：“明天見。”

等秦卿也同他道過別後，才剛要轉身走了兩步，又聽到曲越在後面沖着他喊道：“最近天氣涼，記得小心身體！”.

袁聞語似乎是很享受自己做司機的感覺，特地租了輛車。

一直到秦卿坐上了他的副駕駛位，終于開始懷疑，曲越是不是在他肩膀上做了什麽手腳。

秦卿學藝不精，伸手在感到不适的位置揉了兩下，依稀覺得确實有些許法力波動，但卻分辨不出究竟是何種術法……

“是不是太累了？”袁聞語側過頭看了他一眼，“難受的話要不要我幫你揉揉？”

“不用不用，”秦卿活動了一下肩膀，“稍微動一下就好了。”

那點法力痕跡十分粗糙，雖然作用不明，但想要消除也不難。秦卿借着夜色偷偷在掌心凝了點力，然後按在了自己肩膀上，試圖将其驅除。

一陣輕微刺痛後，肩膀上的怪異感受果然立刻消失了。

秦卿松了口氣，才剛放下了手，突然意識到大事不妙。

被驅散的不止是曲越留在他肩膀上的法術。不知為何秦卿的變化術也跟着開始松動了起來。

眼看就要恢複原形，秦卿頓時驚慌失措。而坐在他身邊駕駛位上的袁聞語對此卻是渾然不覺。

“我學過一點按摩，手藝還挺不錯的，”他的手搭在方向盤上，目視前方，“幫你按一下，明天就不容易肌肉酸痛。”

秦卿沒工夫回答他。

為了撐住不當場變回一只貓咪，他已經耗盡了全部心力，整個身子都不受控制微微顫抖。

“雖然你昨天不肯告訴我到底住在哪裏……不過我猜應該不會和我離得太遠。十有**是在同一家酒店。”

秦卿靠在車門上，憋着氣，覺得自己快崩潰了。

袁聞語依舊說個沒完：“我沒有那個意思啊你別誤會，我就是覺得如果方便……”

“你停車！”秦卿突然喊到。

“怎麽了？”袁聞語不明所以，“這裏不能停啊。”

要完蛋了。

秦卿想下車。只要能消失在袁聞語視線裏十秒鐘，他就可以放心地變回貓咪再重新恢複成秦緣的樣子。

可現在，就算袁聞語只看前方，也不可能注意不到身邊的人突然出現那麽大的變化。

“不舒服？想吐？”袁聞語問。

秦卿突然指着另一側大喊：“你看那兒！”

“啊？”袁聞語下意識看向了他所指的方向，“什麽東西？什麽都沒有啊？”

秦卿趁他不注意铤而走險，當下進行了一次最快速變身挑戰。

“你是想要我看什麽？”袁聞語瞅了幾眼，再次把注意力投到了面前的道路上，“我沒看到诶。”

“沒事，”挑戰成功的秦卿攤在座位上長長地舒了口氣，“我看錯了。”

他說完十分随意地看了一眼車窗想确認自己變化後的形象，接着驚呆了。

車窗玻璃在夜色中倒映出了他的面容。

還是秦緣的模樣沒錯，但他的頭頂上，怎麽還有兩只毛茸茸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