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秦卿知道，秦緣自己本來也有退出的意思。

而且聽他當時的語氣，不止是想暫時休整，而是徹底離開這個節目。

理論上這對秦卿而言是個不錯的選擇。不用再那麽辛苦冒名頂替練習舞蹈，而且在家休整的秦緣也可以久違地一直陪伴他。

可秦卿卻有點高興不起來。

他苦思冥想自己究竟是哪兒不滿意，還是沒個頭緒。大概是不願意之前辛苦努力就這麽白費，又或者是舍不得溫柔的洛老師。

當然也有可能是當初和袁聞語約好了，下次會選他的小組。不管是做人還是做貓，都是要講信用的。他不想食言.

等來到周言重新為他們安排的酒店房間安頓完畢後，他小心翼翼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都練了一陣了，說退出就退出……有點舍不得。”

秦緣皺着眉看他：“你那麽喜歡跳舞呀？”

“也沒有，”秦卿撇過頭，“那我當然還是更喜歡睡覺和吃東西。”

“那個曲越之前一直欺負你，你還想和他一起參加節目？”

“我胸懷寬廣！”秦卿挺起小胸脯。

“不行，”秦緣還是搖頭，“我答應章哥了，他都去和人家說了。”

秦卿的尾巴和耳朵一起往下耷拉：“……沒挽回餘地啦？”

“我們明天就回去啦，”秦緣把他抱起來，“之後一段時間章哥只會給我安排一些比較輕松的工作，你也可以在家吃吃睡睡重新當一只小米蟲，不好麽？”

聽起來很好，但秦卿心裏還是有點別扭。

“可是……”秦卿想了半天，“我不想半途而廢。你還是可以休息嘛，反正辛苦的是我呀。”

秦緣嘆了口氣，看起來有點無奈。

“卿卿，你有沒有想過，遇上那種事的也有可能是你？”

“诶？”

“如果是你，被人扒光了丢在那種地方，會怎麽辦？”

“我？”秦卿想了想，“我變成一只貓就跑回來了呀！”

“……”秦緣忍不住笑了一下，接着又立刻重新板起臉來，“話不是這麽說的。”

“我平時也不穿衣服啊……”秦卿說。

“是啊，你整天光着屁股跑，高興起來尾巴還豎得像個小天線，貓蛋蛋露在外面晃啊晃，但是被人拍下了照片卻要生氣。”

“這是兩回事！”秦卿現場表演生氣。

“你這樣傻了吧唧的，被人強吻了也只會發呆，萬一遇上激進粉絲，誰知道會發生什麽，”秦緣說着用手指點了點他的腦門，“我嫌你裝我裝得太不像，把你開除了。你就好好享受退休生活吧。”

秦卿委屈。

心裏完全不願意才能叫強吻。不然，就只能叫“突如其來的吻”。

但這話他不敢說，怕秦緣聽到要爆炸.

貓在屋檐下，身不由己。

秦卿難得想勤勞一次，但秦緣不同意，他也沒轍。

他躲在房間裏思來想去，覺得有點不甘心。

秦緣不喜歡袁聞語，之後一定會和他保持距離，以後應該也不會邀請他來家裏做客。那麽，自己豈不是永遠也見不到他了？

昨天腦門上被親的那一下，是不是就是自己最後一次和他接觸？

那不好。

也不是多舍不得他，只是好歹相處的還不錯，總該好好和他道個別。

秦緣到底剛生過一場病，容易疲勞，中午吃過了飯以後便去打盹了。原本這也是秦卿的午睡時間。但他現在心緒難安，翻來覆去換了無數個姿勢，還是睡不着。

他覺得有點心煩意亂。

在終于起身繞床三周半後，他偷偷做了個決定。

去見他一面吧，打個招呼，說兩句話就當道別，接着立刻回來。不會很久的。

之後，就可以沒有遺憾地恢複他原本吃吃睡睡無憂無慮的快樂貓生啦.

隔了足夠久的時間，曲越的法術已經徹底失去了效力，秦卿終于可以順利變作人形不留破綻了。

他小心翼翼蹑手蹑腳出了門，接着立刻向他們每天的錄制現場進發。

走了半途，他就後悔了。之前都是坐車過去的，花不了多少時間，感覺近的很。如今換作步行，這路簡直走不到盡頭。

秦卿出門時空着手，連手機都沒帶，自然不知道确切時間，但估摸着也至少過了半個小時以上才終于到了門口。

接着，他就發現了自己的另一項失策。

他進不去。

門口守着的人不少，大多都是些年輕的女孩子。他之前早晚進出時有見過那陣仗，許多粉絲會沖他大聲呼喊秦緣的名字，手裏還舉着印有秦緣照片的扇子或者長方形紙條。

其實對貓而言挺驚悚的，每次秦卿都被弄得特別緊張。

不過如今距離結束錄制應該還有好一會兒呢，沒想到他們那麽早就已經守在門口了。在邊緣圍觀了一圈後，秦卿發現今天幾乎沒有人攜帶秦緣頭像的應援物了。大概是都已經接到了消息，知道他抱恙休息吧。

倒是有極少數幾個姑娘，手裏的海報上居然同時印着袁聞語和秦緣兩個人。她們和袁聞語龐大的粉絲團站的很近，但兩者間仿佛被劃下了無形的楚河漢界，不止在中間強行空出了一條道，還彼此非常刻意的背對着。

時不時會有人靠近門口的位置向着裏面張望，每次都會被門口那個兇巴巴的保安大叔厲聲呵斥。

秦卿也試着往裏走了幾步，倒是沒被兇，卻也被攔下了。

那大叔先要他出示憑證，然後又說讓認識他的工作人員出來接他也行。最後見秦卿一直支支吾吾，才終于起了疑心，問他到底是不是藝人，怎麽會沒人陪同。

秦卿在一瞬間倒是有想過去變作秦緣的模樣混進去，但見門口那大批粉絲，還是沒敢。

灰溜溜撤離後，他依舊不死心，繞着那建築物轉了一圈，然後驚喜地發現了一扇打開的窗戶。那窗角度被固定死了，普通人類就算是嬰兒也不一定能塞進去。

但秦卿是只貓。

他偷偷變回原形後隔空比劃了一下，發現那條縫比他的臉還要更窄一些。

但跳上窗臺後使勁兒往裏一鑽，一陣臉部拉扯感後，小腦袋噗通一下就順利卡了進去。那之後，一路從肩膀卡到肚子，擠歸擠，還是順順利利整個鑽了進去。

終于偷渡成功，秦卿重新跳回地面，剛想舒展一下被擠壓過的身子，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個女孩子的笑聲。

秦卿警覺，立刻擡頭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發現是一個穿着運動服紮着馬尾辮看起來十分清爽可愛的姑娘。

“小入侵者，”那姑娘笑嘻嘻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低頭看他，“被我逮到啦！”

完蛋。秦卿尴尬了一會兒，試探性地對她輕輕叫了一聲。

“哎呀，哎呀，”那姑娘有點激動，試探着伸出手來碰了碰他的下巴，見他沒有拒絕後，小心翼翼摸了摸，然後又發出了一連串意義不明的感嘆，“哎呀，哎呀呀……”

她身上隐隐約約有股香味，很淡，不是貓咪會喜歡的類型，但不知為何秦卿覺得聞着還挺高興。

于是他一邊微微仰起頭讓這個陌生姑娘摸下巴，一邊悄咪咪觀察路線，思考怎麽開溜。

這裏是一條走廊。這棟樓每層布局都差不多，根據他的記憶，再往前一點兒就是電梯，之後過一個拐角就是安全樓梯了。袁聞語在三樓，爬上去很輕松。他可以在樓梯裏沒有攝像頭的位置偷偷變成人形，只會再遇上別人，也只會當他是工作人員，不會起疑心更不會被趕出去。

計劃完畢，剛準備趁着那姑娘不注意發力開溜，突然被一下子捧住了臉。

“你好軟哦，”她看起來很高興，“聞語肯定喜歡你！”

秦卿一愣。

“跟我走好不好？”那姑娘的手在他臉頰上來回揉了揉，“你要吃小魚幹兒嗎？還是妙鮮包？跟我去見一個朋友好不好？他包裏有你愛吃的東西。”

這個人，認識袁聞語。

聽到這個名字以後，秦卿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身上那淺淺的香味，是袁聞語平時總是愛噴的那一款。難怪自己會覺得熟悉。

雖然來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見他一面，但就這麽過去了，那可就連句話都說不上了。袁聞語一定會立刻認出他，然後把他送回去。

但要是變作人形就不一樣了，他現在沒了腦袋上那對貓耳朵，這個重度臉盲根本不可能記得他們見過的。

“我們走吧？”那姑娘見他傻愣着沒反應，于是伸出手來，試圖把他抱起來。

秦卿立刻掙紮，扭着身子往邊上躲。

“啊，對不起對不起，”姑娘趕緊松手，“你不想跟我一起去？”

秦卿警惕地往後退了退。

姑娘嘆了口氣：“好吧。不過這裏不可以随便進來的哦，但你要是賄賂我一下下，我就假裝沒看見。”

她說完，又把手伸了過來，停留在秦卿鼻尖。

秦卿猶豫了一會兒後，用臉頰在上面輕輕蹭了蹭。

那姑娘又是止不住得哎呀了起來，似乎是對這樣的賄賂滿意極了。

“再讓我拍張照片好不好？”她把手伸進了兜裏，“我給我那朋友看一看……”

那還了得！

秦卿趁她分神，一躍而起跳上牆壁借着慣性沖了幾步繞到了她身後，接着飛身穩穩落地，腳步片刻不停，一溜煙跑走了。

過了拐角後，遠遠聽見那姑娘非常大聲地又“哎呀哎呀”個不停，還挺喜感.

終于順利逃脫，秦卿沖進安全通道後癱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剛才那一頓跑酷看似行雲流水，實則超負荷。一身懶肉，實在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休息了幾分鐘後，他又往上跑了一層，确定了暫時不會有人經過，于是立刻化作了人形。為了避免被袁聞語認出來，他還特地換了一身同上次完全不同的造型。

做好了心理準備，才剛走到三樓，突然聽到不遠處電梯門口又傳來了方才那姑娘的聲音。

“真的，超可愛！那麽胖，還特別毛絨絨，肯定不比你的夢中情貓差！不信我給你看照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