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太後娘娘
“嘉芳儀今日氣色不錯,不過聽說昨晚暖春閣出了熱鬧,不知妹妹知不知道是什麽事?”陳榮華開口,倒是沈夕瑤沒料到的事,看了一眼上座的賢妃,似乎并不在意陳榮華的話,轉頭只見莫賢姬匆忙低下頭似是研究手裏的帕子,沈夕瑤心裏自然有了計較。
“回陳榮華的話,妾想來睡得安穩,今日一早就急着來給皇後娘娘請安,倒是還沒聽說暖春閣出了什麽熱鬧,不過不知姐姐得了什麽消息?”沈夕瑤不是傻子,只是一臉好奇的看着陳榮華,似乎真不在意自己院子裏有什麽熱鬧會被外人知道。
皇後看了一眼沈夕瑤,不知這嘉芳儀是真傻還是裝傻,不過她這次這招倒是夠狠,陳榮華住的長秋宮離揚子宮并不近,這種情況下揚子宮的人甚至暖春閣的主子還不清楚暖春閣出了什麽事,但她陳榮華不但知道還提出來了,這是說她在後宮人脈多還是說她任意安插眼線?而皇後心裏也是不痛快的,雖說不至于像底下人那樣猜測陳榮華會往自己身邊安插眼線,但作為後宮之主,後宮動向竟然不是自己先掌握的,她多少有些忌諱,就是不知道這次的事賢妃參與了多少。
一時間,許多位份并不高的嫔妃看向陳榮華的眼神多了份審視和不友好。陳榮華自然沒想到嘉芳儀會這麽問,也愣了一下,再看皇後并不和善的臉色,自知是自己魯莽了,只是她确實看不慣嘉芳儀得寵的樣子。
“麗貴妃到。”門口太監唱和聲突然響起,倒是驚了一屋子人,沈夕瑤眼神掃過上座的皇後見她面上沒有任何不滿反倒是有一份放松,心下突然明白了什麽。如今前朝皇上依然向顧家動手了,麗貴妃還如此嚣張,此時在皇後宮中還要高聲唱報,雖算不上大錯,但若是要真被人說道也是有違宮規的。
瞧着麗貴妃拖着一身橘紅色的千羅裙進門,紅唇微動:“給皇後請安。”話是說的痛快,但身子也不過是俯了俯,也不等皇後開口就直接坐向了自己的位子。
雖說麗貴妃的表現明顯未曾把自己放在眼裏,但皇後依舊笑意濃郁:“麗貴妃的禮節倒是愈發的好了。”
“當不得娘娘的誇獎,”擺弄了一下護甲,目光不經意間掃過下面沈夕瑤,瞳孔微微眯上,表情雖依舊張狂,眼底卻掠過許多深思。收回目光時碰上顧婕妤陰狠的目光,她臉上的笑意更濃,真是個傻子呢。
“顧良儀在阮明宮驚了胎,貴妃倒是不傷心,如今依舊是派頭十足。”賢妃放下手中的茶盞,斜眼瞧了一眼麗貴妃,話雖不好聽但面上卻不顯半分諷刺,“如今更是穿了這肖似朱紅的衣裙,也就皇後娘娘性子好,不忍說貴妃半分不是。”
皇後的眸光一沉,雖未發作,但看向麗貴妃的目光明顯不善。她撥了撥腕上的镯子,面色淡淡看了一眼賢妃。當真是個沒腦子的,如今還想着挑撥了自己跟麗貴妃,難不成她以為自己跟麗貴妃對上她能得利?
“雖是顏色相近,但終究是不同的。”最後竟然是淑妃笑盈盈地接下了賢妃的話,“若說肖似,與朱紅正紅相近的顏色多不可數。何況皇後娘娘母儀天下,不比貴妃和賢妃姐姐可以任意而為。”
因着淑妃的話,皇後的面色好了許多,在這後宮拈酸吃醋的事她見多了,看着一個個妃子得寵失寵然後又有新的妃子進宮,她早就習慣了,只要皇上沒有廢後的心思,那自己終究是大封朝的女主人,生前受天下女子跪拜,死後也要入宗祠享受後人香火。
賢妃本是先帝的嫡姐長公主家的伶人,當初長公主一家并不支持皇上登位,而是力保廢太子一脈,所以趁着先帝病重往還是王爺的皇上府邸塞了不少人。而在先帝病重之時,長公主可以說一手遮天,賢妃作為身世卑賤的伶人能得了四妃之一的位子,可見當初皇帝的困境。淑妃此時明面上是在說衣裳的顏色,實際上到底是在諷刺麗貴妃還是在挑釁賢妃,或者二者兼有,那外人就不可知了。
麗貴妃少有的沒搭腔,倒是賢妃手下一重生生将護甲磕在了紅木桌幾上,顯得有幾分突兀。
“聽說淑妃妹妹手底下有兩個不得用的奴才死了,若是我沒記錯,那個小太監和小宮女還是前些日子皇後娘娘宮裏賜出去的吧。”中省殿下面的司禮監有權過問後宮人員的錄取分配,而長公主殿下的心腹便有在裏面掌事的,所以後宮人員安排上就連皇後都不一定比賢妃先知道,“都說皇後娘娘最重規矩,底下教導出來的人也都是個頂個的好,也不知哪裏沖撞了淑妃妹妹,竟然那般不堪用?”
沈夕瑤忍不住給賢妃叫好,從賞菊宴開始,這賢妃的戰鬥力突然蹭蹭蹭地上升,也不知是自個開了竅還是底下有了個好謀士,不過這并不妨礙她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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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起身行了個禮,似是沒瞧見皇後淡下來的笑:“沒了兩個宮人,臣妾也是覺得不方便,這還想着怎麽跟娘娘讨要兩個人來呢,竟不想是賢妃姐姐幫妹妹開了這個口。”笑着看向皇後,曲腿一彎又是一禮,壓了壓手裏的帕子,端的是恭恭敬敬瞧不出一絲不滿,“娘娘可莫要不舍得再給臣妾指派兩個人。”
“左右不過是個奴才,也值得你不好張嘴。本宮稍後再指兩個得用的便是。”
一旁一直沒有言語的德妃此時也開了腔調:“也就賢妃姐姐注意這些小事兒,到底是細心的。”說完用帕子遮住嘴角眼睛彎彎地笑了。
上面幾個人打機鋒只讓底下一些妃嫔覺得這後宮風向越來越邪乎了,平日裏眼界極高的麗貴妃今日沒有對皇後明嘲暗諷,也沒有再表現她的寵愛和地位,倒是淑妃今日明顯是站在了皇後一邊讓人有好些琢磨的地方,莫不是淑妃得了什麽消息?就連剛剛還出挑的陳榮華都消了聲,別人更就不敢吱聲了。
“太後深宮禮佛為大封朝祈福,定了每月十五晨禮,若是無事也莫去打擾她老人家修養。”皇後最後一句話說完然後看了一眼底下的人,“都散了吧。”
“臣妾告退。”
出了景陽宮,沈夕瑤發現陳榮華的面色有些不好,扶着她的宮女似是怕被遷怒只把頭紮的很低,實在瞧不出剛剛諷刺自己時的得意,随着她的目光便看到賢妃的攆車背影。
“嘉芳儀不若一道走走?”突然走在前面的章昭容停下腳步,微微轉身說道。
“昭容娘娘,”二品以上嫔妃可稱娘娘,并自稱本宮。但章昭容之前幫自己,如今又主動與自己交談,沈夕瑤卻不知是何意思。上前幾步,待走到章昭容身邊,擡頭看了看已經放晴的天,嘆口氣,“這天兒是越來越冷了。”
“已經過了中秋,不過短短時間就已經到了深秋。”章昭容扶住身邊宮女的手,示意步攆後邊跟着,雖然人是在笑,但似乎是帶了寡淡的意思,想來也是覺得這個話題無趣。步壽宮與暖春閣的方向倒是不違背,只是比暖春閣更近一些,據沈夕瑤觀察,章昭容不算受寵,但憑借着往日的情分和資歷熬到二品位份也是不容易的。
話未說完,二人就遇到了并不常在禦花園行走的人。沈夕瑤眼神幾經變化,最後還是吸口氣跟着章昭容上前。
“妾臣妾見過皇上。”三品之下自稱妾,側五品之下要自稱婢妾,等級劃分倒是鮮明。
謹宣帝視線劃過二人,然後視線落在沈夕瑤身上,幾個呼吸間,上前一步伸手扶起沈夕瑤,然後免了二人的禮:“天涼了,倒是該穿厚實些了。”
說完就見眼前的女子臉紅了個透,連眼神也忽左忽右的不敢看自己了。後宮女子愛美,這秋天雖說有些冷但大多會為了身材不願早早穿了夾襖,也就是眼前這個嘉芳儀,這個時候就穿的跟個球一般,若是到了冬日又該怎麽個穿法?
“前兩日陰了天,妾還以為今天還會陰天,誰知道就出了日頭。”說完,臉又紅了,“但妾這也是為了保護好自己不生病,免了皇上和皇後娘娘擔心,如今皇上定然不能取消妾。”說着有極快地瞄了謹宣帝一眼,見他雖有笑意,但也沒笑出來,才敢光明正大地擡頭,似乎覺得自己說的還是很在理的,末了還自己點點頭加以确認。
章昭容瞧着謹宣帝握了握沈夕瑤的手,又見沈夕瑤的神情,愣了下神,在這後宮,那有比帝王真心更可笑的笑話?她自進宮就知道謹宣帝不愛她們任何一個人,偶爾寵幸一下也不過是個工具。曾經面對這個把算計侵入骨髓的俊美男人,她也曾盼望過,只是最後都不敵現實的殘忍。說來也可笑,若不是妹妹惠妃在世時的謀略,只怕自己根本就活不到如今。轉念一下堂堂皇後,帝王正妻都得不到皇帝的半分真情,自己又何必自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