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癡傻
有些茫然地擡頭看向謹宣帝,若是自己的一生也将會與那些女人那樣悲哀,沒有恩寵沒有子嗣沒有親人在身邊,那自己是否還能堅持下去?
謹宣帝擡頭看着底下的人,就連皇後地低頭低聲啜泣,心中正是煩躁極了。卻不想再看到一身素衣布料的沈夕瑤時,楞了一下。自己的嘉嫔,如今滿臉都是無邊的擔憂,并不常哭的她此時竟然紅了眼眶,可還是直愣愣的瞧着自己。這個傻女人,是在替自己擔心?就算是失寵過,就算是經歷了許多,哪怕看清楚自己的無情,還是忍不住替自己擔憂?
回過神的沈夕瑤見謹宣帝看過來,愣了一下趕忙低下頭,收斂了自己的心緒,不管怎麽樣自己終究是不想死的,終究是想要珍惜活着的機會。
閉上眼,情緒漸漸平靜下來,謹宣帝是想要放縱賢妃,卻從未想過會害了大皇子的性命,就算自己不重視這個兒子,但他到底是自己的血脈。
“臣妾無能,管理後宮不善,請皇上責罰。”皇後跪在皇帝面前,話雖然是在自責,但沈夕瑤卻聽出了她這是直接跟這件事撇開了。
謹宣帝看着跪在跟前的正妻,緩緩開口:“皇後不必自責,朕自然是信你的。”
松了口氣,由半夏将自己扶起來再坐到了上位。麗貴妃也随着起身,只是看向皇後的目光多了幾份審視,如今自己手裏有協理宮務的權利,但最近一段時間明顯有力不從心的感覺,也不知皇後如何做的,竟然在自己管理的膳食坊和花房放了人,如今大皇子吃食相克,不知是否于此有關。再看看謹宣帝,顧家早已不複往日風光,而這個男人對自己又有幾分真心?若是沒有,他何必留着父親只是動了叔父一脈?若是有真心,又如何在動手之時未曾有過一點猶豫?
不過兩個時辰,禦醫再次從內室出來,也不看正跪在地上默聲流淚的賢妃,直接雙膝跪地帶了許多惋惜地說:“皇上,大皇子如今性命無礙,但日後再不能站立也無法。之前又因為高燒,只怕……”說着擡眼用餘光偷偷瞟過帝王的面色,“只怕,日後需有人常年照看。”
一時間,啜泣聲再起,賢妃也徹底癱軟在了地上,好好的皇子在自己手裏中毒,又被自己的皇兒推入河池,如今不僅殘了更是落到癡傻一生的地步,這不僅是皇家的恥辱,想來也會成為皇上發落自己的由頭。她不敢看皇上的臉色,自己這次是完了,就怕會牽連自己的兒子。
“傳朕的旨意,大皇子性善而思敏,賜名敏,封為洛王,送回行宮由專人照顧。”謹宣帝聲音平穩,但雙眼看向賢妃的時候冷的滲人也十分淩厲,“二皇子暫由麗貴妃管教。回崇德殿。”
目送皇上離開,滿屋子的人才慢慢冷淡了下來,皇後起身看了眼地上的賢妃:“賢妃也起來吧,是非曲直皇上自有決斷。”
諸人在皇後讓散了的時候,都老老實實地行禮退下,誰也不敢多說一句,就怕引火上身,就算是往日裏追随賢妃的陳榮華、嫣充儀和趙淑媛之輩也不敢多留,恨不得馬上離開。
不到晚膳時間,崇德殿就傳出一道聖旨。
“趙氏賢妃,齊身不賢,性好妒,心腸歹毒,無為妃為母之德,撤其封號,去其位份,貶至冷宮,用不得出宮門半步。”
在後宮得意多少年的賢妃,後宮獨有二皇子的賢妃,此時起再不複存在。就連趙家也被聖上斥責,賢妃之父更是連降四級貶為知府,雖說非趙家嫡系,但也讓趙家缺了個好幫手。
崇德殿,謹宣帝坐在案桌之前,右手抵着額頭,許久才讓人宣了李禦醫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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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藥吧。”孩子,他雖不急,可剛剛看着滿宮的烏煙瘴氣,沒由來的就倦了怠了。
入冬後的日子,沈夕瑤覺得十分難熬,尤其是請安出門的時候真是為難死她。好在她的宮裏有火玉加上因着皇帝時不時地來羲和宮坐坐,李明德又給過話,中省殿是不斷給送來新的錦被和炭火。
剛收了崇德殿送來的賞賜,就閑閑地躺在了被地龍烘的熱乎乎的榻上,手裏是繡花用的物件,原本在她手裏倒也有幾分娴熟靜雅的韻味,只可惜看到那塊被沈夕瑤用來練手的繡花布時,聽竹難得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主子還是莫要難為自己個兒了,不過這小鴨子繡的也算可愛。”放下小廚房剛剛送來的奶茶,聽竹站到主子身邊說道。
恰好雲曉從外面進來,聽了這話也湊上去瞧了瞧,然後也笑了起來:“主子繡的越來越好了呢,這小鴨子可不就是憨厚可愛的。”
聽了她二人的話,沈夕瑤臉上一紅,随後洩氣地将手裏的東西一股腦地丢進了籮筐裏,伸手假擰了一把聽竹和雲曉:“你們主子明明繡的是鴛鴦,鴛鴦……”
“好好好,奴婢的好主子哎,這鴛鴦還不得羞得不敢擡頭。”嬉笑着躲過主子的手,雲曉藏到聽竹身後。
接着三個人又開始說起了別的話,這後宮無聊,多少得找點趣事八卦聊聊,這雲曉性子活泛,也是個好打聽事兒的,所以羲和宮的消息收集基本上靠她了。
“你是說金貴姬在禦花園祈福被皇上遇到了,然後皇上感念她心思純良又去了玉濤閣?”手裏吃着聽竹和雲曉給砸的小核桃,沈夕瑤漫不經心地問道。
“是啊,原本瞧着金貴姬也不是個愛使手段的,如今才知道她就是沒機會。”一邊給主子小心剝着小核桃,一邊說着。
不愛使手段?後宮那些個得寵不得寵的,哪個不是用盡心思手段求得帝王挂念三分?不過就是全看帝王的心情了,皇上心情好了,願意陪你玩了,可不就順勢接受了麽!
“小廚房雲溪和雲岚可收拾幹淨了?”當初自己嗜睡惡心容易疲乏的緣由,她從來都不認為是有了身孕,不說皇上現在沒有讓自己懷孕的意思,就算是有,這生理期哪有那麽容易。
見主子神色雖不變,但語氣比平時都嚴肅了不少,聽竹趕緊回話:“都清理了,也把事情透露給了小全子。但是主子,真的不用再查下去了嗎?”
“我們不用真的追究是誰做了那些事,只要皇上追究就行了。”甩甩帕子,就算皇帝不追究,她也會想辦法讓皇帝重視的。
“那個會廚藝會熬藥的小宮女可安排好了?”
“已經安排到小廚房幫廚了,李公公那邊已經過了明路。”想了想,雲曉有些不放心地問,“主子,可要盯兩日?”
滿意地看了一眼雲曉,沈夕瑤勾起唇角:“不用,調她到跟前,我有用。”
因為開始交代事情給雲曉和雲岚了,所以一般時候,沈夕瑤都會讓雲曉跟着聽竹,雲岚跟着雲曉學習如何管理事務。既然自己要一步步走向高位,那身邊必須有幾個得用的人,而她恰恰看好這四個最開始就跟在自己身邊的人。
第二日,景陽宮裏,皇後先是誇贊了金貴姬一番,又在衆人酸溜溜的機鋒話頭間升了金貴姬的位份。說是皇上一早就派人送來了旨意,叫晉金貴姬為順儀,還居玉濤閣。
“真是恭喜金順儀了,單說皇上多日不進後宮,一進後宮便先去了金順儀那裏,就知道順儀是個可人心的。”嫣充儀的聲音并不小,或許是因為賢妃的事情沉寂了好幾個月,說話間也沒了往日的跳脫。
看了一眼嫣充儀,淑妃斜眼看了金順儀一眼,端起茶杯遮住嘴角的弧度,接下話頭:“皇上喜愛的,自然是好的。”
“可不就是說的,這金順儀今年才十六吧,到底是水靈兒的年紀。”顧婕妤瞧了瞧嫣充儀,“倒是嫣充儀在宮裏的日子也久了,見了不少美人兒,想來也不稀奇了。”
這是在諷刺嫣充儀年老色衰了?不過顧婕妤如今是什麽情況?時時刻刻不給麗貴妃面子,對賢妃一派的人也不見好感,對淑妃一派的人也是得了機會就打擊,對皇後也不見多親近,這是因為失了孩子所以才無差別攻擊?
“本宮倒是記得金順儀和嘉嫔關系一向不錯,姐妹之間應該常走動走動,別生疏了。”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皇後一開口就拉上了沈夕瑤。
沈夕瑤表示很無辜很無奈,這皇後的意思是想看自己跟金順儀掐起來?不過到底是皇後,自己還是芳儀的時候金順儀曾經到過暖春閣一次都瞞不過她,如此手段怪不得就算有顧家威脅,她還是能穩坐後位。
“娘娘說的是,只是妾一向懶惰,尤其到了這冬日,整日就想着怎麽賴在屋裏不出來。”說着還極其不好意思地咬咬自己的嘴唇,“不過娘娘說的總歸是對的。”
如此顯而易見的讨好,可不就讓人覺得自己是個沒腦子的?不過若被人取笑幾次就能換來更多的好處,她也是願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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