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受傷

空氣裏飄着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我立即打着手電筒看向他,果不其然看見他的右腿被一個生鏽的捕獸夾親密咬住,根據血量判斷,鋸齒已經深深地嵌入他的肉裏,不過沒有傷到動脈。

看到這一幕,我倒是很驚訝,這麽重的傷,他竟然只是悶哼了一聲,實在是太能忍了,簡直比忍者神龜還神龜。

他蹲了下來,手電筒放在地上,另一只腳旁,照向捕獸夾,雙手用力去掰捕獸夾,我也在他面前蹲下,看他努力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說:“你這樣沒用的,這些捕獸夾是以前的獵人放置的,不知道有多少年的歷史了,咱倆的年齡加一塊乘以二說不定都不夠。哦,這不是關鍵,關鍵是這個東西已經生鏽得不像話了,你想用手掰開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我勸你還是別動了,要不然掰開一點,手上一脫力,立馬又夾住你的腿,再痛一次沒有什麽關系,反正人這輩子不是在痛苦着,就是将要痛苦着,只是不小心傷到動脈了,我可沒有什麽醫療知識,到時候只能眼睜睜看你在這裏流血身亡了。”

他的動作頓了一下,擡起臉和我對視,黑暗中,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深沉專注,一瞬間,我想拿起手電筒看一看這到底是一張什麽樣的臉,但是在我還沒動作之前,他就開口了,語氣依舊不疾不徐,放佛沒有受傷一樣。

“哦?那你能幫一下我嗎?”

我愣了愣。

這個人的語氣實在是太淡定了,平靜無波,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人有這樣的忍耐力。

“你等等,我去找工具。”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才點點頭,客氣卻淡漠:“謝謝!”

找到兩根粗細合适并且十分堅硬的木棍回來時,他已經給傷口做過緊急處理,傷口上方用綁了起來,減少出血。

看到我回來,他有一瞬間的怔忪,但很快掩飾過去。

我蹲在地上,将木棍十字交叉插入捕獸夾的鋸齒口裏,利用杠杆的原理慢慢地分開捕獸夾。

這個捕獸夾生鏽太過厲害,我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慢慢打開,餘光看見他的腿在微微發抖,應該是疼的,如果是一般人,早就疼得哭爹喊娘了,可是他那麽厲害,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在我把吃奶的勁使出來之後,捕獸夾打開到一定的程度,他終于抽出了腿,坐在地上喘氣,我扔掉木棍打着手電筒看他從身後的包裏拿出急救包。

他低着頭,我更看不見他的長相,只看到手電筒的光下,他處理傷口時,手法靈活,手指瑩白修長,骨節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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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當漂亮的一雙手。

看起來養尊處優。

讓人很難和下地做又髒又累的活兒的盜墓賊聯系在一起。

“我的腿受傷,下不了山了,你先走吧!”處理傷口的間隙,他淡淡地說道。

我思考了一下,搖搖頭:“我們還是一起下山吧!”

“你走吧,小心別被警察抓到。”

我用搞笑的語氣很誠實地說:“如果我一個人先走,就必須把衣服還給你,可是我好冷啊,山裏氣溫這麽低,脫了衣服恐怕會把我凍成幹屍。”

他擡頭看了我一眼:“你走吧,衣服你穿着吧,不用還給我。”

我高興地看着他:“這麽好?”

我欣慰地蹦了起來,轉身剛走了幾步,又怏怏地回來,再次蹲下,他有些意外:“怎麽了?”

“我覺得有點不道德,你看你還給我衣服穿來着,我把你這麽丢在這裏,太沒有人道主義了,你要是被野獸叼走了,我就成半個幫兇了,你以後變成厲鬼,說不定要找我索命來着。”

這麽雷人的話只是讓他輕笑了一聲,看得出他這個人很是漠然,“你走吧,跟你沒關系,我死了絕對不找你索命。”

“真的?”

“真的。”

他的眼睛很深沉,在黑夜裏看起來異常深邃,很好看,雖然不能完全看清楚他的臉,但是在對上他的目光的一瞬間,我的呼吸緊了緊。

我認真地想了想,還是拒絕了他的建議,鄭重地說:“那就更不能走了,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還是留下來幫幫你,給自己積點德,說不定以後就會有好運來着。”

手電筒放在地上,照着他猙獰外翻的傷口,雖然看不清他的五官,我還是看到他挑了挑眉頭,似笑非笑:“積德?”

他的語氣很平淡,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場十分淡漠,很明顯不是個好糊弄的人,我只好再說出一些理由:“你別急着趕我走啊,我之所以不想走,除了你人好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我一個人在山上挺害怕的……”

他輕笑了一聲,再沒有說話,等于默許我的留下。

我蹲在他跟前,默默地看着他将傷口縫合好,纏上紗布,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開口問:“你爸爸應該沒有告訴過你我們在哪裏,你怎麽找到我們的?”

“瞎找呗!”我當然不會告訴他我知道那些墓的位置。

他擡頭看了我一眼,聲音很有深意:“這裏這麽大,你的運氣倒是挺好的。”

“不是我的運氣好,是你們的運氣好,不然早就被抓了。”我吐吐舌頭,“我只是瞎貓碰到死老鼠而已。”

見他還想再問什麽,我覺得不耐煩,于是轉移話題:“為什麽你看不出一點疼?”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沒說話,也沒繼續追問我,只是表情若有所思。

看到他這副淡定的樣子,我越來越好奇,沒控制住,直接伸出手在他的傷口上按了一下,明顯感到他的身體猛地一顫,壓低的抽氣聲也随之響起,我欣慰地說:“原來你也會感覺到疼啊!我還以為你的身體構造和一般人不同呢!”

沉默了一瞬間。

之後,他的氣質倏地更冷漠了。

氣氛很不妙。

“啊呀!對不起啊!”在他翻臉之前,我趕緊彌補,現在在山裏,他要是趕我走就不好了,殺人滅口毀屍滅跡就更不好了,“我只是有點好奇而已,你緩一下,然後試試能不能走路,我們得快點下山,要不然你的傷口發炎了就不好了,說不定會得狂犬病,啊呸,我想說的是得破傷風,你看我這嘴,一激動就說錯話。你得早點看醫生,而且要是下山晚了,明天在山下說不定會被警察逮個正着。”

他靜靜地看着我,微微眯了眯眼睛。

我幹巴巴地笑:“來來來,我扶着你,我們走幾步試試,實在不行的話,我背着你也行。”

他看了我一會兒,眸光一閃,突然出手,扣住我的手腕一把将我拽進了懷裏,緊緊箍住我。

“你很讨厭我?”他慢慢問,語氣似笑非笑。

他的臉離我很近很近,而手電筒一瞬間掉落,轉向別處,這裏很黑暗,一點都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他的眼睛深邃到極點。

“沒沒……”離得這麽近,我終于感覺到危險,說話都結巴起來了,掙紮了一下,根本就掙不開,腦子懵了懵,識時務者為俊傑,趕緊把舌頭捋直了,谄媚地說:“我沒讨厭你,真的,你看你都把衣服借給我穿,你人這麽好,我怎麽敢讨厭你呢?”

“我人好?”他似笑非笑,語氣中有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東西,“你覺得我是個好人?”

我連連點頭:“是啊!是啊!”

“如果你覺得我是個好人,晚上為什麽會給我端來一頓口水飯?”

我的臉僵住了,看來晚上真的被人家抓現行了。

被人戳穿的滋味就像吞了蒼蠅一樣難受,哎……我真是造了什麽孽啊!

作者有話要說: 腫麽沒人?腫麽沒人?好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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