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逃命
那邊有一瞬間的安靜,緊接着我爸氣急敗壞的聲音就傳來了:“朝夕,你上來做什麽!快給我回去!”
以前即使知道他去做違法的事情,只要他偷偷跑了,我不會去追,只有在事後才對他進行教育,所以他很意外這次我也跟着上來了。
黑暗中,我分不清哪個才是我爸,只好說:“你以為我願意上來啊!你要帶上手機的話,我還用得着辛辛苦苦跑上來?”忽然感覺自己的話有點多了,也不想和他糾結他偷偷跑來的事情,就趕緊切入正題,“各位大叔大哥,別忙着盜墓了,收拾收拾趕緊跑路吧,我剛剛在山下看見一大群警察上來了,就在我屁股後面,再不走他們就把我們甕中捉鼈了!”
那邊靜了一下,氣氛立即緊張起來,從他們走動的身影中我分辨出我爸,趕緊去拉他,這時候一道低沉有磁性的聲音鎮定地指揮:“老于,快把小蘇和小李拉上來,陳叔,收拾這裏的東西,小劉,快點過來幫忙,我們撤。”
這個聲音乍一聽非常年輕,卻有一種從容不迫的氣勢,在今天下午來我家蹭飯的人裏面沒有聽過,應該就是在書房的那個,也是被我往碗裏吐口水的那個,同時是我妹一見鐘情的對象。
我連忙拉着我爸往塬下跑,可是沒想到我爸竟然在這個時候磨叽起來了,非得等這六個人一起走,我急得團團轉,恨不得把我爸打暈了帶走,無奈最近這幾年他的體重随着錢包裏的人民幣厚度正比例增長,想赤手空拳把他帶走,其難度不亞于三大五粗的男性舉重運動員在夜店裏跳鋼管舞,所以我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幫忙把地上的瓶瓶罐罐往他們的旅行包裏塞,塞的同時順便往盜洞裏瞟了一眼,異乎尋常的深。
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之後,我趕緊拉着我爸往塬下跑,前面兩百米的地方有個分叉口,一條是下去的路,一條是通往黑河溝的路,我打算把我爸帶上第二條路躲一躲,等警察都上去了,再悄悄溜走,無奈還沒跑到分叉口,就看見那邊影影綽綽,很多人往這邊來了。
我的心差點跳出嗓子眼,連忙拉着我爸往後山裏跑,那幾個盜墓賊也跟着,可是跑着跑着就散了,等我和我爸回過神來時,早就看不到他們的人影了。
這次的警察出乎意料地執着,進了山跑了很久,我爸累得氣喘連連,速度越來越慢,視線中還能看見警察拿着的手電筒,還能聽見他們的呼喊聲,雖然比較遠,但是一停下來肯定會被他們抓住,所以我爸只能堅持着。可是他的身體太差了,不停地喊跑不動了跑不動了,聽得我心頭大亂,實在不行了,就在附近找了一棵非常粗的樹,使出吃奶的勁兒把他推上去,濃密的枝葉擋住了他的身體,倒也看不出來樹上有人。
我交代他別出聲,等警察走了之後再下山,然後就往深山裏繼續跑,打算引開警察。
這是我第一次做違法的事,這裏樹木攀天,灌木叢生,即使沒有大中型野獸,蛇還是有的,而且在繁茂的枝葉和厚厚的枯葉下面,都有獵人設下的陷阱,年代十分久遠,也十分危險。
我非常害怕,心跳如擂鼓,一直給自己打氣,告訴自己沒什麽可怕,後面有很多人跟着我跑,我對山裏熟悉,他們不熟,吃虧的是他們。實在不行的話就讓他們抓住算了,反正我只是個通風報信的。
越跑越往裏面,後面的呼聲也越來越微弱,顯然他們也意識到危險了,我漸漸松了口氣,速度也慢下來了,越走越小心。
幸好小時候經常來山裏玩,和村裏的孩子躲貓貓,要不然還真沒這麽好的體力。
正走着,耳邊忽然傳來了一聲狼嚎,這狼嚎離得實在很近,瞬間讓我腦子一片空白。
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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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根本就算不上深山,最多就是在黑河溝附近,怎麽會有狼?
突然冒出來的狼嚎讓一向膽很大的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僵立在原地一動不敢動,耳朵已經聽不到警察的呼喊聲,腦子裏想的都是狼那詭異的眼神和鋒利的獠牙。
我渾身都在發抖,拼命往回跑,想找警察自首,可是跑着跑着,突然從旁邊冒出來一個人來。這個人的速度相當快,一下子就抱住我,一只手捂住我的嘴,身手幹淨利落,低沉的嗓音在我耳邊輕輕說:“林朝夕,是嗎?你別喊,跟我走,別怕。”
身邊有了個人,孤獨害怕的感覺突然就消散了,我的心落到實處,理智也回來了,慢慢平複呼吸,抑制自己不發抖。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臉,只感覺他臉部的輪廓分明,一雙眼睛看起來很深沉,身材也颀長,看起來很有氣質,同時也很冷漠。
長得應該很不錯,再加上這副堪比雜質模特的身體,怪不得會讓我妹一見鐘情。
現在的情形,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再怎麽嫉惡如仇,也不敢再讨厭他,只有等真正安全了,再繼續讨厭。
他拉着我繼續往前走,這裏比之前的路難走多了,也聽不到那些警察的聲音了,估計他們不會趕來了,于是我們走得很慢。
我一放松下來,就發現在叢林裏奔跑這麽長時間,我的體力已經嚴重透支,身體虛得不行,腰都直不起來,兩腿不停地打顫,簡直就是老年版的邁克爾傑克遜。再加上山裏氣溫特別低,我只穿了短袖短褲,剛才奔跑時出了一身的汗,現在靜下來,凍得我跟過電一樣發抖,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有需求就有欲望,我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欲望,于是直接開口:“喂,大哥,能不能發揮英雄救美的精神借我一件外套穿穿?從家裏出來的時候沒想到會進山,我現在都快被凍死了,再不加件衣服我就成僵屍了,你看你穿了這麽多,分我一件不過分吧?”
大約沒想到會有我這麽不客氣的女孩子,他愣了一秒,才淡淡地說:“一點都不過分,剛才是我粗心了。”
他的語氣不疾不徐,聽起來特別有教養,一點都不是我這種瘋丫頭能比的,不過我也沒想比,這個時候還是想想怎麽逃命比較合适。我接過他遞過來的外套毫不客氣地穿上,雖然腿還露在外面,但是暖和了很多,看了看四周,發現這個地方我好像來過,于是拉着他的袖子往一個方向走:“跟我來,我知道一條出去的路。”
他怔了一下,看了一眼被我抓住我的袖子,卻沒有說什麽。
夜晚的山路極不好走,我們打着手電筒小心翼翼地走着,我一路上都在想自己之前是怎麽跑上來的,竟然沒有被地上的障礙物絆倒,真的是老天不長眼,而且也沒突然蹦出個野生動物來恐吓我,可見老天真的不長眼。
我的腦容量一向不大,一開始胡思亂想,就不知道和身邊的人溝通溝通解解悶,甚至沒看他長什麽樣。
至于姓誰名誰我倒是想問來着,但是考慮到這個人做的是違法的買賣,就算告訴我名字,也可能是假的。如果他腦子抽筋把真名字告訴我,假如某一天他覺得我被警察抓了去會供出他,很可能會殺我滅口,所以,與其浪費了許多唾沫和體力最後得到一個假名字或者會給我帶來殺身之禍的真名字,還不如把心思放在腳下注意別踩着陷阱了。
不過,貌似下午我妹好像說他姓雲還是什麽的,哎,忘了。
事實證明,我這個想法極其英明神武。
走了不知道有多遠,我忽然感覺到不對,停下腳步剛想出聲的時候,耳畔傳來機械運作的沉悶的響聲,緊接着一道隐忍的悶哼聲和金屬入肉的鈍響同時響起!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