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
從學校裏跑出來,一時間,我根本不知道該去哪裏。
在本市,家和學校是我的兩大據點,現在有家回不了,宿舍又成了我的噩夢,暑假還有一個月,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度過接下來的時間。
要去朋友家嗎?不想,我現在心裏很煩,情緒不高,他們肯定要問我出什麽事了,我不想告訴他們,更不想撒謊。
回老家?這倒是個好去處,不過,要是我爸殺回去了,我肯定死翹翹。
再去網吧玩游戲?剛去過,已經膩了,再說網吧太亂,休息不好。
想了很久,最後我決定出去玩一圈。
女人對自己好一點總是沒錯的,趁着年輕,趁着單身,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要不然以後想出去了,都會被各種事纏身,就不那麽自由了。
在火車站買了票,第一站去洛陽。
做古玩這行的人,對古城都有一種天然的親切感,而且盜墓賊就數洛陽和長沙的最猖獗,在這兩處總能淘到好東西。
全國各地的古玩市場主要經營的器物在品種上也各有側重:河南人主要經營青銅器、玉器以及鈞窯、汝窯、磁州窯等北方的瓷器;安徽、江西人主要經營元明清三代的青花、釉裏紅瓷器;福建人除開賣當地土窯仿燒的景德鎮各代青花瓷之外,多經營建窯黑瓷與土龍泉瓷器。當然了,全國各地的古玩市場并不單單只有本地人,外地人的交流導致幾乎每個古玩市場中物品琳琅滿目,哪裏都可以看到賣新疆玉和俄羅斯玉的新疆人、賣老玉的東北人、賣唐卡和銀器的西藏人、賣彩陶的甘肅人、賣唐三彩的陝西人、賣紅山玉的內蒙人,還有啥都賣的山西人,新貨老貨都有,總之魚龍混雜。甚至在我爸店鋪所在的古玩城裏,還有從臺灣過來經營字畫的老先生,香港過來的經營翡翠的好色大叔。因為各地人對貨物的喜好不同,給出的價格也不同,有時候都能相差好幾倍,在一個地方價格偏低的東西,換一個地方一轉手立即就能賺一筆。
我想着,我爸的怒氣在一個月之內估計是消不了了,肯定不會再給我錢了,我只能自給自足掏學費了。
因為早上起床之後一口水都沒喝,更別說吃飯了,一下火車,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于是一出火車站,就趕緊在附近找了個面館吃飯,可是沒想到,這一吃飯,就吃出了禍端。
不知道是太平日子過多了沒有了防備心,還是真的是心情煩悶沒帶腦子,我竟然忘記在火車站這種小偷橫行的地方小心保護好包,吃完飯後結賬的時候,竟然找不到錢包了!再一找,手機也沒了!
真是兩眼淚汪汪!
這都不是關鍵,關鍵是,我連結賬的錢都沒有,加上形象很落魄,被老板認為我是流浪漢,專門是來騙吃騙喝的……
不能給家裏打電話,如果我爸知道我在哪裏,會立即過來把我領回去,一頓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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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的大學少,我根本就沒有在這裏上學的同學,就連整個河南省都沒有,就算是有,手機丢了,根本聯系不上。
找警察叔叔幫忙把我遣送回去倒是有可能,不過到時候我爸肯定就知道了,然後再加上離家出走,兩頓暴打。
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滿紙都是辛酸淚。
最後,我摘下脖子上的銀鏈子押給老板,雖然不是很值錢,但好歹也兩百多塊錢,一碗面才不到二十塊錢,我覺得虧了,于是又吃了一碗。
從面館出來後,我悲涼地坐在火車站外面,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
身上的兩千多塊錢的現金全沒了,銀行卡同樣沒了,連身份證都沒了,早上穿衣服的時候比較着急,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往內衣裏塞上一百塊錢,現在我身無分文,連回家的錢都沒有,更可怕的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沒有經濟來源,只能去喝西北風。
真是悲慘啊!
而更悲催的是,我坐了兩個小時後,竟然有人給我面前扔了十塊錢——真的被當成流浪漢了!!!
我的形象真的有那麽差嗎?
我悲催地跑去衛生間照了照鏡子,不照則已,一照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早上起來沒洗臉沒刷牙,眼睛哭腫了,臉上的淚痕十分明顯——因為上面黑乎乎的,頭發更是亂得像鳥窩。
大約這輩子都沒這麽落魄過。
做古玩這一行的人,人脈還是比較廣的。有些人全國各地跑,在哪裏都認識人,我記得洛陽這邊就有個人是這樣的,經常在我爸那裏買東西,和我爸的關系很好,以前我還被我爸派來給他送東西,他的鋪子就在這邊的古玩城。
洛陽人民真好客,看我走投無路,都給我送錢了,我不去找他都覺得過意不去了。
可是,我又有點擔心——他全國各地跑,不知道在不在店鋪。
很快,我就失望了,他家的鋪子果然是關着的。
問了一下旁邊古玩店的老板,他們說這個人剛去出去跑貨了,沒半個月是回不來的。
我整個人都淩亂了。
在這裏的古玩城轉了兩圈,我就沒有興趣了,沒錢轉個毛啊!
怏怏地出來,我不知道該去哪裏,于是就坐在門口的石獅子下面思考自己無比落魄的人生,一想就想到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
我走的時候,宿舍的床還是亂的,被子昨晚被汗打濕,被我從下面胡亂地扔上去,就那樣扔着,不拿出去曬,肯定會發臭,我一向勤儉節約,很想回去收拾一向,可是白昀昨晚用過的紙巾估計還在床上,一想到這裏,收拾的興致一下子就沒了。
上次發生第一次關系的時候,我例假結束半個多月,那幾天下面一直是濕潤的,上網查了一下,是傳說中的排卵期,也就是危險期,所以吃了事後藥。而這次,例假結束剛兩天,傳說中的安全期,可是聽說安全期也并不怎麽安全,不知道昨晚他最後到底有沒有射在裏面,如果是的話,我還是得買藥吃。
可是……我沒錢啊!
越想越覺得悲催,白昀真是個禍害,一碰上他,我準倒黴,簡直就是我的瘟神。
不知坐了多久,面前忽然站了一個人,卡其色休閑褲,深灰色休閑鞋,牌子——不認識。
他站了一會兒還不走,我不由得開口趕他:“請把你尊貴的腳往旁邊挪挪,你擋着我曬太陽了。”
他撲哧一聲笑出來,蹲下來歪着頭看我,清朗的聲音說道:“小丫頭,來,把頭擡一擡。”
我就奇怪了,就我這樣的落魄形象,竟然還有人過來搭讪,洛陽人的口味這麽重?擡眼一看,就被一個放大的笑臉給吓着了,往後一靠,後腦勺就果斷碰到後面堅硬的石獅子嘴上了,疼得我呲牙咧嘴。
“你誰啊?幹什麽啊?”我怒了。
這人倒是長了一副好皮囊,二十歲出頭的樣子,斯文俊秀,笑容幹淨好看,給人的感覺相當平易近人。
“小丫頭,來,笑一個給我看看。”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是耍流氓,就給我滾一邊去,小心我撓花你的臉,要是騙子,還是給我滾,不然打斷你的腿,要是小偷,要你斷子絕孫。”
“你別誤會,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這上面的人。”他又撲哧笑了出來,拿着手機在我面前晃了晃,“你的整體形象很符合描述,但是哭喪着臉,就混淆我的判斷了,你笑一個讓我看看,如果不是我要找的人的話,我立即就走。”
我奇了怪了,拿過他手機一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照片上的人可不就是我嗎?
穿着白色的運動短裝站在學校的操場上,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兩只手都比了個V字,不是自誇,那是相當的青春逼人。
這不是我人人網上的頭像嗎?怎麽落到他的手裏了?
我不由得服了,現在騙子的手段還真是高超,連陌生人的生活照片都搞得到手。
“這女孩子長得倒是挺漂亮的,怎麽了,你想追她啊?”我信口胡謅,一個人孤身在外,怎麽着也得長得心眼,“不過和我沒什麽關系,你趕緊讓開吧,我現在心情不是一般的壞,你要是再煩我,小心我動手打人。”
他挑了挑眉毛,又仔細端詳我的臉,忽然就笑出聲了,站起來打了個電話,說:“好了,讓他們都回來吧,人找到了。”
我有點糊塗,就看到他又打了個電話,“五哥,人給你找着了,完好無缺,胳膊腿兒的什麽都在,小丫頭警惕性挺高的,估計不會跟我走,你趕緊過來吧!”
他說完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五哥?尼瑪誰啊?直覺告訴我,接下來準沒好事,于是站起來拍拍屁股就想走,沒想到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然後有什麽冰涼的東西卡擦一聲扣住我的手腕,再一聲,落在石獅子旁邊的鐵栅欄上。
我轉頭一看——尼瑪啊!又被铐住了!
我怒了:“你幹什麽?”
他得意洋洋地看着我:“我聽說了,你這小丫頭特別能折騰,小短腿跑得還挺快,我可不想玩什麽當街追人的游戲,太傻了,所以早有準備。”
“小短腿?你才小短腿,你三條腿都短!”我的怒火在飙升,“你給我解開,要不然我就喊了!”
“啧啧啧……嘴還挺毒的。”他笑得一臉陽光,“沒關系,你喊吧,這一塊都是我的熟人,沒人會管你的。”
我發飙了,用腿去踹他,他輕輕一閃就躲過了,我大聲地喊救命,無奈這一代上午的人多,下午就冷清了,晚上更是沒有什麽人,市場的保安一聽到聲音過來,這個人就笑着說是在開玩笑,就給堵回去了。
我欲哭無淚。
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門口的路上停下兩輛車,我驚悚地看到瘟神從上面下來了。
一直閑閑地站在旁邊的這個人悠閑地開口:“哎,五哥啊,我說你在哪裏撿到這麽個寶,脾氣挺兇的,不過說話倒是挺有意思的,也挺能折騰的,你這輩子恐怕都沒有被這麽折騰過吧?”
瘟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快步走到我跟前,看了看我的手腕,對他說:“打開吧!”
他笑着拿出鑰匙打開了我的手铐,“晚飯時間到了,走吧,去吃飯吧!”
手一放開,我撒開腿就跑,可是跑出十多米就被抓住了。
“你怎麽跑到洛陽來了?”低沉的嗓音帶着微微的倦意,甚至還有一絲焦灼,低低地在我頭頂響起。
我心裏有一把無名火在燒。
我都已經把絕交的話撂下了,他還來找我做什麽?
剛想問他想做什麽,擡起頭對上他的眼睛,突然想起早上和他說過,我就算憋死,也不會在他面前說一個字,于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低着頭不說話,想把手臂從他手裏掙脫出來。
“真的那麽讨厭我了?不接電話也就算了,最後連手機都關了,嗯?”
我翻了個白眼,我的手機是陌生號碼拒接,他已經成了陌生人了,能打得進來才怪。
“怎麽一個人跑出來了?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就不怕出個什麽事?”帶着斥責的語氣,“怎麽不說話?”
聽他這麽喋喋不休,我真想回他一句:關你屁事。可是要真的說出口了,那就言而無信了。
不管怎麽樣,面子不能丢。
手臂掙脫不出來,我真想在他臉上狠狠撓兩下,可是真的撓了的話,他絕對不會放過我,被他整了一次,我的心肝肺脾胃都碎成渣了,再被整一次,估計我連全屍都不會剩下。
說真的,我怕他了。
修長的手指擡起我的下巴,他仔細我的臉,皺着眉:“怎麽不說話?”
我撇開臉,用眼神說:“你煩不煩啊?”
他扶着我的後腦勺,不讓我動,好久之後輕聲問:“真的生氣了?”
我實在是不耐煩了,想從包裏找出防狼用具,可是一只手不好用,于是狠狠地踢了他一腳,可是仍然沒有掙開他的手,動靜有點大,他帶來的五六個人正往這邊看。
他顯然不喜歡被人注意,皺了皺眉,“過來,跟我去車上說。”
不由分說地拉着我走,我一路反抗,一邊想到底要不要出聲喊救命,還沒決定好,就被他塞進車裏。上車之後,我就覺得自己有點二,本來不想上車,卻敵不過他的力氣,又不出聲反抗,怎麽看都像是半推半就。
車裏只有我們兩個人,我想打開車門下去,手卻被他抓住,他把我拉進,輕聲問:“真的生氣了?”
瞪他根本沒用,反抗也不起作用,于是我撇過頭去,當他是空氣。看來真是流年不利,如果我小心一點沒把錢包丢掉的話,現在已經睡在洛陽的某個賓館的床上了,哪裏會再被他這張讓我厭煩的臉惡心到?
老天,你真會玩我!
“說話。”
我就不說話。
“你的手機呢?”
我就不說話,忽略你忽略你。
他一皺眉,直接把我的包拽過去,我真是忍到頭了,一句話都不能說,只能和他進行拉鋸戰,他不耐煩了,一把将我摟進懷裏壓在腿上,迅速翻我的包。
我很想問問他犯什麽神經把主意打到我的手機上,卻還是拉不下臉和他說話,我仰面躺在他的腿上,姿勢很難受,沒辦法起來,只能看他把我的包翻了個遍,鑰匙、筆記本、筆、防曬霜、衛生紙,甚至還有衛生巾,全都被他倒出來了。
沒找到手機,他又在我身上迅速找了找,這才問:“手機和錢包丢了?”
他不提還好,一提起來我滿滿的都是淚。
我抓住前面的座椅爬起來,從他手裏搶過包,把東西全裝進去,打開車門就想下去,又被他拉了過去。
這次他直接把我抱坐在腿上,和我貼得很近,捏我的臉蛋:“說話,說話!”
我說話的時候嫌我嘴賤,我得到教訓不說話了,又非要我說,你說這人怎麽這麽賤呢?難道賤這種病能傳染?
而且,這人太沒有自覺了,我都和他絕交了,他又這麽黏黏糊糊的,也不嫌丢人。
我一把拍開他的手,想從他懷裏掙開,可是他不放手,我覺得有必要說清楚。
“白昀,我今天早上已經說了,我不想見你,也不想讓你看到我。我知道你讨厭我,說真的,我現在也相當讨厭你,一點都不想和你打交道,咱們倆絕交了,可是你好像一點都沒明白,那麽我最後說一次。”我冷冷地看着他的眼睛,“從現在開始,我不想看見你,也不想和你說一句話,實際上,我以後也不會再和你說一個字,所以你有事說事,沒事的話就放開我,不要再對我說廢話了。還有,你別動手動腳,要是把我惹急了,我可是會撒潑打人的。好了,我的話說完了,打死我都不會對你說一個字。”
說完之後,我就閉上嘴,低着頭看腳,不去看他的表情,只感覺到他的身體僵硬了。
好一會兒之後,他揉了揉我的臉,輕聲說:“看來真的生氣了。”
廢話。
過了一會兒,“以後真的不理我了?”
還是廢話。
“看來是真的。”
真是廢話連篇,我忍不了了,用手推他,他不放開,輕聲說:“朝夕,我不會不對你負責任的。”
我怔了怔,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只聽見他說:“吃晚飯了嗎?”
這家夥跳躍性真強,我懶得理他,推開他想走。他在我的肚子上摸了摸,自顧自地說:“肚子這麽扁,看來沒吃,好了,乖乖的,我帶你去吃飯。”
我想從他身上起來下車,他就強硬地按住我,降下車窗,對外面的人說:“來開車。”
司機很快上來,坐在駕駛座上發動車子,動作行雲流水,我囧了,難道就這麽被他帶走?
本來想撒潑來着,但是恐怕沒什麽用,于是我生了一會兒悶氣,就端坐在座位上不理人。
沒有了語言這個武器,我的攻擊力瞬間就降為零了,而我又跑不過這個人,打更是打不過,完全沒辦法。
既然沒辦法,那只能忍,等他不注意,我再跑,再也不看他這張令我讨厭的臉,叫白昀五哥的這個人,名叫白珂,我聽其他人管他叫七少爺。
白珊叫十小姐,我就特別好奇,白昀他媽難道是生孩子機器,一口氣生了大于等于十個孩子?
尼瑪太能生了,計劃生育怎麽不制止他們啊?
白珂訂了洛陽水席,一頓飯吃下來,我胃口大開,筷子一下都沒停,饕餮的吃相被白珂笑話了一番,我不能說話,只好送了他很多白眼。
那可是洛陽水席啊,和龍門石窟、洛陽牡丹并稱洛陽三絕,是中國迄今所保留下來的歷史最久遠的名筵之一,來洛陽不吃洛陽水席,那就白來了。
“你的這個寶,可真是不好伺候啊!”白珂對白昀笑着說,“我一直以為你喜歡王佑楓那種成熟穩重的女孩子,沒想到你口味還挺獨特的。”
我的耳朵豎起來,王佑楓?誰啊?白昀的相好?
白珂趁機看了我一眼,笑得很有深意,我又贈送了他一個白眼,繼續認真吃東西。
“最近生意怎麽樣?”白昀淡淡地換了話題。
“難做。”白珂聳聳肩,“最近國家嚴打你又不是不知道,手下的人很多都被盯上了,很少下地幹活,長沙那邊風聲最緊,王家的人在那邊不好混,都跑來北邊搶生意,下面收不上來什麽好東西,兩個作坊送出去當人情了,只能吃老本。我爸就是個老學究,一天就只知道做學問,根本就不管事兒,大伯和六叔那邊又不是好相與的,總之就是個難,你呢?老爺子交給你的事,辦得怎麽樣了?”
我心頭一跳,好像聽到不該聽的事情了……
尼瑪啊!你們說的都是違法的事,為毛要說給我聽啊!!!想把我拉下水嗎!!!
把憤怒的眼神遞給白昀,他不以為意,給我夾了一塊肉,動作倒是挺優雅的。他淡淡地說:“快了。”
白珂點點頭:“那就好,早點給老爺子交了差,有你在,咱們的日子就好做多了。”
後面就安靜了,我擡頭偷偷看了他們兩眼,白昀對上我的眼睛,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柔聲說:“飽了?”
我面無表情地躲開他的手,低着頭繼續吃,真是太讨厭了。
他的手僵了一下,我不給面子的動作讓氣氛有點尴尬,白珂笑着說:“五哥,你怎麽第一次找女朋友就找了個這麽難纏的?”
白昀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說:“誰知道?”
白珂撲哧一聲笑出來:“還有你不知道的事?”被白昀冷冷淡淡地看了一眼,就噤聲了。
我真的意識到自己自掘墳墓了,幹嗎要賭氣不說一個字?真想咆哮——誰是他女朋友?!!!誰和他有關系?!!!
不過怒火很快就沒了,因為飯還沒吃完,就有人把我的錢包和手機送了回來,讓我不由得對白珂刮目相看。
財産完好無損,我高興壞了,非常想對白珂說句感謝的話,可是礙于自掘墳墓,我不能說話,只能遞給他一個感激的眼神,再沖他抱了抱拳,以示感謝。
他又笑出來了,因為皮囊長得好,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開玩笑着說:“剛剛铐着你的時候,你恨不得把我亂棍打死,嘴巴像個機關槍似的突突突罵我罵個不停,怎麽現在就啞巴了?和五哥玩游戲呢?什麽游戲?天黑請閉嘴?嗯,這個游戲很好!”
我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臉垮了下來。
正說着,他的手機響了,剛接起來就皺了皺眉,打電話過程中并沒有說什麽,只是往白昀身上看了好幾次,神色凝重。挂了電話之後,他看起來像是想說什麽,但是猶豫地看了我一眼,就什麽也沒說,估計是有什麽重要的事,但是不能說給我聽。
活了将近二十年,這點眼力價我還是有的,已經吃飽了,就站了起來打算往外走,如果能趁機跑了,那就太好了,可惜卻被白昀拉住。
“去哪兒?”
我甩了甩他的手,沒甩開,偷跑估計沒戲了,于是就把包扔下,從裏面拿出衛生紙,可是他反應相當遲鈍,根本就不明白,于是我面無表情地拿出衛生巾,彪悍地看着他。
白珂立即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這一刻,白昀的表情相當糾結。
“出來後別亂跑。”他叮囑我一句,從外面叫進來一個人,吩咐:“照顧好她。”
看着面前身材魁梧的男人,我自動把照顧理解成監視。
其實我根本不想上廁所,衛生巾根本用不着,在裏面洗了洗手之後就出來了,回來得有點早,所以就聽到了不該聽的事。
“那就先安頓好他們的家人,你抓緊時間查清楚是誰幹的。”
“嗯,不過,你這幾天要是有時間,就去北京那邊看看,別讓那幫渾小子翻天了。”
“我會的。”
***
晚上的住處是在一套單身公寓裏,聽白珂的語氣,好像是白昀的。如果早知道只有一張床,打死我都不會老老實實地跟過來,沒有發出一聲抗議。
“去洗澡。”他放好熱水,遞給我一件黑色純棉T恤,“這裏沒有你能穿的衣服,你先湊合着穿,我現在出去給你買套睡衣。”
我拿過衣服一言不發地走進浴室,等他出去後,立即從浴室了出來,找到包就往外跑。
廢話,憋屈了一晚上,現在不跑更待何時?
“想出去?那就一起去吧!”
剛跨出門口一步,他的聲音就冷冷淡淡地從外面傳來,根本就是在這裏守株待兔!
我終于郁悶了,這家夥是我見過的最陰險心思最缜密最能拿捏人弱點的人,怎麽會不知道我一晚上安安靜靜不炸毛,就是為了找機會逃跑?也不想想,即使我再聰明,人家還是比我多吃了五年的飯。
哎,我怎麽就這麽天真呢?
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轉身回去,他也跟了進來。我到浴室裏馬馬虎虎地洗了澡,穿上之前的衣服就出來了。
他皺了皺眉,拿過毛巾給我擦頭發,我特想撒潑,于是暴力地甩甩頭,躲得遠遠的。
珍愛生命,遠離瘟神。
這套房裝修得很簡略,灰色基調,相當冷清,倒真的像一個寂寞男人住的地方。
客廳裏的擺設很簡單,連臺電視機都沒有,不知道住在這裏的人無聊死板到什麽程度才能忍受這樣的冷清。
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也跟過來了,我覺得特別煩,于是就站起來想躲開,他一把将我拉了回去。
“朝夕。”他的語氣很認真,“我們好好談談吧!”
我用力甩他的手,可是他的力氣很大,我怎麽都掙不開,終于發飙了,用力去踹他,卻被他一個翻身壓在身下,手和腳都被控制,我只能狠狠地瞪他——談你大爺!
他靜靜地看着我的眼睛,輕聲說:“朝夕,昨晚是我過分了,我向你道歉。”
我怔了怔,心裏突然有些酸澀,雖說很委屈,這句話還是讓我心裏好受了很多,可是——
仍然很生氣啊!
白珂說得對,我就是個難纏的家夥,道歉我接受,但不代表我會原諒。
太容易原諒的話,會讓人覺得傷害你并不是件後果嚴重的事,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你——反正你總會原諒的。
我才沒那麽傻。
他的臉離我很近,眼底有溫柔的神色:“你是不是喜歡我?”
喜歡你大爺!
“為什麽喜歡我?”
我喜歡一頭豬。
“說話。”
說你大爺!
“快點。”
快你大爺!
他這麽喋喋不休,我不耐煩地看向別處,他捏着我的下巴把我的臉掰過來,讓我看他的眼睛,我煩他了,就是不如他的意。
“真的不說話?”他像是又氣又笑,“你還是說話吧,你不說話,比你說話的時候還難纏。”
我懶得理他,幹脆閉上眼睛,只是沒想到這一整天傷心傷神,竟然就這麽睡過去了。
我睡覺一向不會太熟,迷迷糊糊中,我感覺他給我擦幹頭發,然後把我抱到床上,輕輕地幫我換了衣服,蓋好被子後就去洗澡,回來後就抱着我睡。
這張床又大又軟,可比宿舍只有八十厘米寬的木板床舒服多了,我睡覺不怎麽安分,一晚上盡情地翻來翻去,但總覺得身邊有個人抱着我挺別扭的,尤其當我換了一個睡姿之後,他非要把我拉到懷裏,我忍了一次又一次,終于忍不下去了,最後一腳把他踹下了床。
額,這也算是洩憤吧!
但是這一腳的後果比較嚴重,他爬起來之後,在地上踱了幾步,感覺生氣得不得了,重新上來,把我牢牢抱住,腿也壓住,用威脅的語氣在我耳邊輕輕說:“再不好好睡覺,我就揍你了。”
我動了兩下,實在是拗不過他的力氣,只能識時務者為俊傑,乖乖窩在他懷裏睡覺。可是,即便是這樣,我的睡相還是沒有收斂,第二天六點醒來的時候,我整個人都趴在他身上了。
看着面前帶着不少抓撓出來的血痕的精壯胸膛,我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撐着他的胸膛坐起來,看着他英俊的臉,突然就有了起床氣,在他身上如同打鼓一般狠狠地打了十幾巴掌。
他被我驚醒,連忙抓住我的手,沙啞着嗓子問:“大清早的又怎麽了?”
怎麽了?想撒氣!看你耐心有多好,趁早把你惹火了,讓你趕緊滾!
我收回手,從床上跳下來,去衛生間洗漱,然後到處找自己的衣服,最後在洗衣機裏找到,穿戴整齊之後,就聽見白昀在卧室講電話。
“那就先別動,等人走了再動……要不然就收買……這種事要是還讓我教你們的話我要你們還有什麽用……這段時間我不會回去,你們自己看着辦……”
我趁他還在打電話,于是偷偷往門口溜,剛打開門,就聽見他在我身後冷冰冰地說:“又想去哪兒?”
我懶得理他,大搖大擺地往外走,再次被他拉了回來。
“你要是還不說話,今天哪裏都不讓你去。”
我囧了,這家夥真的盯着我不放了?
我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坐回沙發上,發現他的手機就在跟前,于是拿過來一邊玩,一邊看他的反應。最好他能把手機搶過去,再把我訓一頓,然後我就借機發飙,再次和他老死不相往來。
可是……他平靜地站在一旁,根本就不管我翻他的隐私,我感覺就好像一拳打到棉花上,根本就使不上力。
為了更勁爆一點,我編輯了一條短信群發了出去,不論男女——
“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
剛把手機扔到一旁,我的手機就來短信了,一看就偷笑了,鎮定地走進卧室關上門躲了起來。不一會兒,他的手機就外面不停響起,大多是短信,還有人打電話過來,再過了一會兒,他就想進卧室,可是門被我反鎖了。
我躺在床上一邊打滾一邊笑,卻不想門突然打開,他拿着鑰匙黑着臉站在門口,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好、玩、嗎?”
我撇撇嘴,趴在床上玩自己的手機,不讓我出去,那你就沒有安生日子。
他站了一會兒,嘆了口氣,走過來坐在我身邊,摸了摸我的臉,盡量壓低火氣說:“都是我不好,你別和我鬧別扭了,嗯?”
我瞪了他一眼,翻了個身躲開他。
“你乖乖的和我說句話,不管說什麽,罵我也好,想出去也好,想回去也好,都行,只要你說,我就答應你,好嗎?”
額……我覺得我之前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我不會再和他說話,也不想看見他,這家夥腦子缺根筋吧?怎麽就那麽執着地非要我說句話?他怎麽還不發火把我趕出去,然後我們老死不相往來?
他等了很長一會兒,終于沒有耐心了,冷冷說:“你也不想想,這事是我一個人的錯嗎?你要是說話能不那麽惡毒,我至于那麽收拾你嗎?”
我當然知道這事我做錯了,也得到教訓了,以後說話絕對不會這麽不計後果,但是和現在并沒有什麽關系,我只是想和他絕交而已。
他做事狠絕,一出手就能讓人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惹到他一次我都承受不起後果,要是以後再不小心惹到他,我恐怕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威脅沒用,他又利誘:“好了,就當全是我的錯,我以後再也不會怪你亂說話了,其實你這張嘴還是很能逗人開心的,以後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就算說錯話惹禍了,我也會給你收拾殘局,嗯?”
收拾殘局?哼,沒興趣。
我從床上爬起來往外走,被他攔腰抱住扔回床上,我不配合的态度讓他的耐心徹底沒了,他黑着臉看我,我無所謂地看回去,他越來越容易被我激怒了,緩緩地說:“給我說話,要不然看我怎麽收拾你!”
說話是錯,不說話也是錯,你奶奶的!
他又看了我一會兒,咬牙說:“別以為我治不了你了!”
我翻了個白眼,以為我是吓大的嗎?
“好、好、好!”
他說了熟悉的三個字,就黑着臉吻住了我,我忽然就意識到危險了,不由得心頭一抖。
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