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衛梵水不喜歡吃藥, 也沒有在家裏常備藥的習慣。本來就感冒又折騰了這麽一天, 心情不好更影響的身體抵抗力下降，周五這天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下午約見面試的人都到了, 人事部的同時來喊衛梵水去面試, 還關心的問了一句要不要緊。

衛梵水在進臨時用來面試的辦公室之前, 還特意去洗手間補了個唇彩, 讓自己看上去有精神一點。

不然的話人家看見一個病西施一樣的面試官，還以為這公司的工作有多壓榨人呢，都讓人累成這個鬼樣子了。

面試內容也沒什麽新奇的，就是一些看上去很普通沒什麽标準答案全看你個人怎麽理解的問題。來參加面試的人或緊張或故作冷靜又或者真的只是來鍛煉一下對結果并不甚在意。

負責面試的還是人事部的人, 三個面試官另外兩個負責提問溝通，衛梵水就坐在旁邊靜靜的觀察。

她其實還蠻喜歡觀察人的，尤其是主要負責交流的不是她的時候，作為一個旁觀者總是能夠看到更多細節。

這一位西裝外套裏面的襯衫似乎有些褶皺, 後面還有一部分襯衫露在外面, 脖子上還有沒擦幹淨的汗水, 看樣子是一路趕過來還沒來得及整理儀表。回答問題的方向比較簡單直接，但沒有過多的緊張，應該是已經參加了很多次面試，甚至很可能剛從另一個面試地點趕過來。

接下來的一位看上去有些拘謹，青澀的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懵懂和緊張，腳後跟似乎有些紅腫, 應該是穿了不合适的高跟鞋, 恐怕平時也不是個喜歡穿正裝踩高跟的人。衛梵水對她印象很深, 作品在這些人裏面還算出挑，獲過的獎項也不少，只是沒想到本人會是一個這麽腼腆的小姑娘。

還有幾位性格不算明顯，穿的中規中矩回答也大同小異，衛梵水頭有點疼聽得不是很完整，印象裏這幾個人的簡歷好像也比較平淡無奇。

面試結束照例說讓回去等通知，衛梵水揉揉發脹的太陽穴準備回辦公室，突然想起還有話沒說猛地轉了個身差點撞在後面的人身上。

“诶呦，王哥抱歉啊沒踩着你吧。”

王哥是這次的主面試官，人事部的老人了，當初衛梵水的面試他也在場，兩個人雖然接觸不多但見了面總會打個招呼。

“沒事兒，別緊張，就你那小身子骨撞上了也是你先倒。這麽着急怎麽了？是不是有東西沒拿。”

衛梵水擺擺手，“忘了跟您說，剛才第二個面試的小姑娘，劉子琪是吧？麻煩王哥通知她周一來上班吧，要是有事兒也提前打聲招呼，晚兩天也可以。”

“成，沒問題。我看你臉色挺不好的，回去記得吃藥啊。”王哥扶了扶他的假發，說的很是認真。

Advertisement

王哥其實就是有點地中海，還不至于要到戴假發的地步，但公司覺得他這樣有損公司形象，很委婉的建議他戴個假發，他也不争辯，回去就買了一頂戴的還挺樂呵。

這人挺好，就是家有悍妻被管的挺嚴，衛梵水不想給他找麻煩應了一聲就回了設計部辦公室。

心裏有事，即使工作的時候心無旁骛，一旦閑下來也總是忍不住的去想那些讓人煩心的內容。

工作即使再忙碌，最後賺的錢都是自己的，累也開心。可藏在心裏的那些內容，卻都是吃了肉還要敲骨吸髓的存在，想到就讓人一陣惡寒。

下班路上雲清見到藥房就要往進拐，衛梵水趕緊把人拉住不讓她往進走。

“你生病了，要吃藥。”雲清不明白她攔着自己是為什麽，生病了就吃藥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昨晚她特意看過了，家裏沒有藥，那當然要去藥店買。

衛梵水無語，她當然知道生病了要吃藥，可就是一個小感冒她真不覺得需要那麽大費周章，“我們去買橙子就好，總吃藥身體會産生抗體的，以後再難受到了要吃藥的時候就不管用了。你沒聽過吃藥三天好，不吃藥好三天嗎？走吧走吧，陪我去買橙子啦。”

現在的很多藥都是抗生素，當下覺得管用但時間久了就會失去應有的藥效。衛梵水說的沒什麽大錯，只不過她的主要目的還是不想吃藥，太難吃了，她寧願回去抱着橙子啃一天，也不願意吞那些藥片。

膠囊也不行，她咽不下去，太痛苦了。

雲清都沒琢磨過來衛梵水說的是道理還是歪理，就已經被扯着離開了藥房門口。

算了，看她還有力氣把人扯走，問題應該也不是特別嚴重。

整個冬天錯過的橙子可能都被衛梵水給買回來了，還好她不像馮餘成那麽顏控一定要挑好看的，不然今天晚上估計得挑到超市關門工作人員來趕人。

甜食是治愈良藥，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甜的總是能讓人不那麽難過。衛梵水不是個愛吃甜食的人，橙子的這個酸甜度倒是正好能緩解她心裏面那些憋屈的感覺。

吃橙子其實不需要用刀，戳個洞就和剝橘子一樣剝就好了。雖然有點費力，正好讓衛梵水發洩一下，省得她一宿一宿睡不好覺。

萬裏挑一，說的是9999的禮金。別說衛梵水現在沒錢，就是她最有錢的時候這個數字對她來說也是個不小的負擔。

只這一項就壓得她夠嗆，更不要說衛父言辭鑿鑿讓她也包個大點的紅包別給衛俊傑丢臉。

呵，他的臉面難道不應該是自己努力掙回來的嗎，靠這幾個紅包來長臉也真是會想。

手裏的橙子被揉捏的不成樣，雲清看的一陣雲}裳}小}築肉疼悄麽聲的自己剝了個橙子，換下了衛梵水手裏拿個慘不忍睹的不知道還算不算橙子的橙子。

“你有心事。”雲清說的肯定。衛梵水現在這個狀态絕對不僅僅是感冒的問題，她直覺和之前那個電話有關系，可涉及別人的家事她又不好問太多，只能陪在旁邊順便拯救一下可憐的小橙子們。

衛梵水低頭看着手裏已經剝好的橙子，又看看雲清手裏已經面目全非不知道是個什麽的東西，伸手抽了兩張紙巾給雲清，“沒事，過兩天就好了。”

過兩天解決完了，就再沒有什麽能讓她這樣魂不守舍了。

思維已經鑽進了一個牛角尖裏面，衛梵水自己知道，卻走不出來，只能任自己自/虐一般的去想着那些事。

也許疼痛到了一個頂點，就不會再覺得難過了。

萬裏挑一衛梵水是準備給的，至于她的那份，包個888也就可以了。力所能及就這麽多，愛要不要。

至于這個錢怎麽辦，衛梵水打算去找趙初言。她曾經想過要不要跟雲清借，畢竟同住一個屋檐下不用擔心不還錢的問題。

但是雲清不僅是室友，還是她的頂頭上司，這段時間更是默默的給了她很多支持。雲清不願意這個時候還要麻煩她，人情欠太多會影響相處的。

趙初言很痛快，一萬塊不算小數，她也只是問了一句要幹什麽，連欠條都沒讓衛梵水打就直接轉了賬。

但人家相信她那是情分，如果真的不留個憑證那就是衛梵水不會辦事兒。欠條最後還是給寫了，甚至連還款日期都寫明了大約在哪幾天之內。

站在已經變得有些陌生的居民樓下，衛梵水捏緊了背包帶子給自己打氣。

這一次，她不能再這麽軟弱下去了。

對吸血鬼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死過一次的人更加明白活着有多珍貴，她還沒有來得及活出個人樣，不能就這麽讓這個不把她當家人的家給毀了。

衛俊傑不在，大周末的也不知道去哪兒玩了。

衛母在廚房做飯，衛父在客廳抽煙。衛梵水進門以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把窗戶打開，然後才挑了個離衛父最遠的地方坐。

“錢呢？”衛父對她這明顯嫌棄的動作很不滿，但也只是皺了皺眉。

大概這就是錢的力量吧。

衛梵水想笑，卻笑不出來。

“萬裏挑一，等會兒我給你們轉到卡上。這錢是我借的，算是給你們預支了未來兩個月的生活費。我的那份只有888，多了我拿不出來。你要是覺得我給你們丢人，那我就不去了。”

衛父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夾着煙的手直直的指着衛梵水，離得再近一點怕是就要戳在她臉上。“逆女！什麽叫預支生活費，我們還需要靠你的生活費來養活，要看你的臉色嗎！老子把你養這麽大，你給我們錢那是應該的！”

呵，好一句應該的。

衛梵水不打算多留，她現在在這個家裏真的是一秒鐘也不想多待。

“我就是來告訴你一聲，”衛梵水掏出手機來按了幾下，把屏幕給衛父看了一眼，“錢我已經轉過去了，未來兩個月我要還債，兩個月以後再繼續給你們打生活費。”

也不管衛父看清楚沒有，衛梵水手了手機就往外走，“哦對了，我要是不去紅包也不會到現場。你要是覺得我丢人也無所謂，正好我還能省點錢交水電費。”

“你給我滾！我沒有你這樣的逆女！”

一個煙灰缸直沖面門，衛梵水臉色一變急忙就躲，還是被砸在了側腰上。

力道不小，一看就是用了全力，又正好砸在骨頭上更是疼。衛梵水腳步不停開門就走，身後隐約還能聽到衛父罵罵咧咧的聲音和衛母趕出來問怎麽回事的聲音。

呵，就這樣吧。用身上的傷換個一句滾，她也算不欠什麽了。

眼角滑落一滴淚，衛梵水擡手抹掉看也沒看。

最後一次了，以後不許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