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衛梵水就這樣傻傻的擡頭看着雲清, 好半天才想起來自己耳朵裏還塞着耳機。

“sorrysorry,你剛才說了什麽?”耳機摘下, 被阻攔在外的各種聲音争先恐後湧入耳朵, 夾雜在其中的似乎還有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

換了老巫婆, 這個時候怕是要直接轉身走人甩臉子的。

雲清的脾氣和她的長相也真是極度不符, 已經說過兩遍的話這個時候居然還有耐心一字不落的再重複一遍。“我說你的漫畫很可愛, 這上面畫的是我們嗎?”

畫上畫的是很漫畫風的一個簡單場景, 沒有環境只有一張桌子和桌旁的四個人。雲清不太敢肯定上面的是不是剛才的場景,但憑借畫上人物的發型和衣着風格大概能看出他們四個的影子。

設計師聽上去是個很感性很藝術的行業, 但畫起設計稿的時候是非常嚴謹的。從圖樣樣式的大小, 到衣長袖口的比例, 全部都有非常精确的數據。平時做多了這種相對嚴謹的工作,衛梵水私底下塗鴉的時候還是更傾向于漫畫風。

天馬行空胡思亂想,只要開心就好不用考慮嚴不嚴謹的問題。

然而此時被人看到, 衛梵水還是有點小羞澀。好像人們說起漫畫的時候總是有一種低齡化的感覺, 即使是喜歡漫畫的大人,在別人眼裏似乎更多的是代表着童心。加班的時候被頂頭上司抓包開小差, 而且開的還是這麽幼稚的小差,衛梵水表示她真的淡定不了。

腦子還沒想清楚,身體已經迅速把素描紙翻過去扣在桌上,徒留一個大白背面朝上,客串了一把反光板, 給兩個人打了一層面部柔光。

做完這一切衛梵水才發現, 雲清既然已經站過來這麽久, 又問出了這樣的問題,顯然已經把她畫的東西都看了個全,這會兒再遮掩似乎為時已晚,這一通手忙腳亂似乎更像是欲蓋彌彰。

.....

場面一度非常尴尬。比雲清面無表情的和eric拉家常還要尴尬。

衛梵水都快被自己蠢哭了,急急忙忙找話補救,“沒...我就是,畫着玩,嗯畫着...額...”

玩?加班時間在玩?!怕不是工作還不夠多?徹底被自己蠢哭的衛衛同學此時只想撞牆。

辦公室燈光足夠亮,亮到衛梵水想找片陰影躲一下都沒可能。白色的燈光把雲清的面部打的更加清冷,即使素描紙多大了一層柔光也沒能讓她看起來和藹可親一點。

完蛋了,這次怕是真的惹急了這位冰山總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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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顧無言的尴尬場面被雲清伸手的動作打破,衛梵水一臉緊張的盯着雲清伸手去拿那張素描紙,心裏有一百萬個不願意卻統統敗給了‘從心’,只能默默咬着下唇緊盯着雲清...的手。

“我能改改嗎?”雲清也沒拿起來,只伸手把紙翻過來放在桌面上,自己彎腰湊過去看,順便把桌上的筆拿在了手裏。

你都這麽問了,我還能說‘不行’嗎?衛梵水不想說話,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不反對。嗯,不敢反對。

說起來也奇怪,在家的時候也好在外面逛街或者去汗蒸什麽的時候都還好,衛梵水已經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和雲清相處起來更像是朋友,起初因為身份上造成的懼怕已經慢慢的消退掉,偶爾都敢蹬鼻子上臉開雲清的玩笑了。可這會兒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明明都過了下班時間還是不敢違背雲清的意思。

唉,大概是環境的力量過于強大,害她只能當一個慫慫的‘從心’職員吧。

衛梵水一邊安慰自己,一邊看着雲清保持着彎腰的姿/勢在紙上揮筆潑墨,下筆就要給畫上面衛梵水的樣貌做調整。

人對自己的了解總是不那麽客觀的,衛梵水剛才在畫的時候更是下意識弱化了自己的存在感,五官什麽的特征都不是特別明顯,起碼比起另外三個來說絕對是‘平平無奇’本‘無奇’了。

雲清下筆第一步就是把衛梵水标志性上挑的眼尾給畫出來,衛梵水看她動眼睛下意識就是一陣緊張。她最不喜歡的就是自己的眼睛,很多時候明明她沒有那個意思,卻因為這雙眼睛經常被人誤解,所以在畫的時候她可以給自己畫了一雙沒什麽特點的‘标配’圓眼,也算是變相完成自己一個小願望。

就在衛梵水想着回頭這幅畫一定要藏好的時候,雲清完成了自己的修改。

圓圓的眼睛稍微被拉長了一點,眼尾自然上挑卻不顯魅意,只是增加了一些俏皮的感覺。眼仁兒在原有基礎上多加了一筆,整個眼神變得有點偷偷往旁邊看的意思。臉上淺淺的加了兩道,做了個非常漫畫風的害羞表情。

本來看着還挺正常,就是有點童心的畫面,一下子變得粉紅泡泡滿天飛。衛梵水被雲清這突如其來的可愛萌的小心髒都呆了兩秒忘記了跳,臉上緩緩浮現出畫面同款害羞表情。

雲清忙着打量自己改好的畫,好半天才直起腰來扭了兩下,“好久沒畫,有點手生了。你看看,喜歡嗎?”

不喜歡?那不能夠。喜歡?好像哪裏不太對。這個問題難度系數有點高,衛梵水覺得自己智商可能需要充值。

“額,嗯,你居然還會漫畫啊。”

好吧,這個話題轉移的她自己都覺得有點硬。

“嗯,覺得好玩就學了幾天。”雲清順着話頭往下說,沒有再糾結剛才的問題。

大概是衛梵水的表情一點都沒有透露出不喜歡吧。

工作越來越順利,生活也越來越有滋有味。重生的開挂時效早已過去,衛梵水反而松了一口氣。

在人生倒帶的那段時間裏,衛梵水總覺得自己像一個外來者,強行介入了別人的生活,帶着已知的劇本修改着已有的人生軌跡。她不确定自己會不會帶來蝴蝶效應,改變着自己的同時又擔心變動太大超出她的掌控範圍,貪心的享受着‘劇透’的好處卻又不願重蹈覆轍。

現在好了,大家都站在了同一起跑線,每個人都是第一次,誰也別想着占便宜。

如果說倒帶的那三個月重點是‘重’,那麽這半個月以來的重點就是‘生’。

生命的生,生活的生。

自從發現漫畫版的雲清可愛到不行以後,衛梵水似乎迷上了探索雲清不同的打開方式。從雲清眼裏看出的情緒在衛梵水筆下都變成了可愛的小表情,素描本上積攢了越來越多的卡通像。雲清一點都不生氣,閑下來還有工夫和衛梵水讨論怎麽樣能讓表情更加生動。

當然,生動的是漫畫版雲清。

小日子過的順風順水,安逸的衛梵水似乎都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女人公敵’buff。

這周例會除了工作進度彙報以外,還提到了夏裝的銷售情況,好的表揚嘉獎,差的批評提點。

周容就是在這個時候甩出了一個重磅炸/彈,言辭鑿鑿指明衛梵水抄襲她的創意,聲明衛梵水這次的夏裝作品用的是她廢掉的設計。

如果坐實,不僅衛梵水要被掃地出門,周容的金牌位置會更加不可撼動。畢竟衛梵水這次的作品銷售情況是非常可觀的,而這還僅僅是她周容‘廢掉’的設計。

在雲清把她喊起來之前,衛梵水只來得及感慨一聲‘真特娘的狗血’。

小說都不敢這麽寫!電視都不敢這麽演!

人家主角都是作品發布之前被‘內鬼’洩露設計稿給死對頭,對方還提前發布讓他們陷入進退兩難之境,然後加班加點趕新創意,在最後時刻力挽狂瀾轉危為安,順便刷一波好感。

怎麽到了她這兒就不按劇本走了呢?

果然生活處處有驚喜,比電視劇精彩多了。

“衛衛,周說你的作品是抄襲她的,你有什麽話說?”雲清又怎麽會不知道衛梵水是不是抄的,此時也不過是公事公辦而已。

衛梵水當然不能認,也不可能認。這設計本來就是她自己想出來的,硬要說抄也只能是她抄了自己‘前世’的作品,難不成周容還有通天本事看出來她是‘重生’的?

她要真有那個本事怕也不會甘心屈居于一個三線品牌當設計師吧。

衛梵水首先翻了翻周容拿出來的所謂‘證據’,上面的設計确實跟她交出來的作品很像,因為這根本就是衛梵水自己廢掉的幾版設計。周容不知道怎麽弄到了這份手稿,現在拿出來變成了衛梵水‘抄襲’的證據。

說來也是可笑,居然有人拿別人的草稿來指責別人是抄襲的。

可有一句話叫做‘證有不證無’,就是說你要證明一件事是真實存在的很容易,但你要證明這件事不存在卻要難上很多。

此時周容手上有證據,即使衛梵水知道這是自己的手稿,別人卻不知道,只會把這當成是周容的東西。

衛梵水想要證明自己沒有抄襲其實也很簡單,只要拿出比這更多更細更豐富的手稿就可以。

可衛梵水向來有作品發表後就只保留最後一版設計稿的習慣,她手上現在就只有最後那一張定稿。周容怕是了解她這一習慣,才會這麽肆無忌憚的做出這種在衛梵水看來十分幼稚的行為。

想要證明自己沒有抄襲,就只能拿出這件作品是自己原創的證據。明明是很簡單的事,卻因為衛梵水的一些個人習慣變得複雜起來。

不喜歡留很多設計稿的大有人在,怎麽偏偏就是她攤上了呢。衛梵水突然有點理解了之前看到的一句話,‘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更慘的是人家不僅造謠,還是直接怼着她的臉造謠,連點置之不理的空間都不給留。

衛梵水懷疑自己可能是半夜夢游挖了人家的祖/墳,不然怎麽就能讓人這麽記恨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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