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周五說要給潮系列設計組加兩個設計師, 周三人就已經到位。一男一女, 年齡在二十六七歲, 在之前的公司就已經可以獨立做設計, 成績還算可以，來這邊以後也不需要再從助手做起。

衛梵水忙着畫稿子, 還沒來得及看這兩個人的資料，只知道他們是從別的公司跳槽過來的。人往高處走, 這兩位估計在原來的環境裏算是做的不錯的, 衛梵水一眼就能看出他們身上長時間被人捧着養成的傲氣。

傲氣這個東西很微妙, 用得好會讓人覺得這個人有個性，用不好就是井底之蛙沒見過世面, 讓人心生厭惡。衛梵水沒那個時間去教別人做人，她自己都還沒活明白呢, 更沒有精力去管別人怎麽做。吃過虧栽過跟頭，自然就會學乖, 大家都是一步一步跌跌撞撞成長起來的, 衛梵水可沒有多管閑事的習慣。

這兩個人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上來其實真的幫不上什麽忙, 冬裝已經定稿正準備陸續上架, 春裝設計也還遠不到要開始設計的時候，他們倆是之前的事兒幫不上忙之後的事也開不了頭, 半尴不尬等着人帶，偏偏衛梵水忙得昏天暗地完全沒時間搭理他們。

好在還有馮餘成, 他現在主要負責盯模特那面的拍攝, 主打款的壓力主要還是在衛梵水那面, 他相對輕松一點，也擅長跟人打交道，帶新人的工作交給他最合适不過。

于是衛梵水簡單認識過人之後就讓小子琪把她們這面的資料整理了一份，丢過去以後又開始埋頭畫圖。

有了雲清的幫忙，衛梵水的思路打開了不是一點點，畫好幾張圖樣拿去給雲清看，把雲清都驚了一下。最後大家一致選擇的是一件羽絨夾克，風度和溫度兩手抓，很好的兼顧了有型和保暖。

确定下來以後衛梵水又修修改改搞了好幾版出來，最後一版的衣服設定為兩面穿，一面是比較酷的軍綠色，背後有誇張的抽象畫刺繡，前面墜着幾根飄帶。另一面是比較穩重的黑，前面印着偏古風的白鶴刺繡，背後也繡了簡單的暗紋，勾畫出一只不明顯的仙鶴。

這件作品衛梵水給它的主題叫融合，既是東西文化的融合，又是張揚和穩重的融合。同樣的一件衣服，每個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穿法，每個人都能穿出自己獨特的個性。

會議上衛梵水直接把樣衣擺在大家面前，仔細講解了這件作品的創意原點和包含的意義，有理有據而且比之前的作品更加有說服力。這一次，就算是秦煜想找茬，也挑不出毛病，就算是有，也只是一些細節上的東西，衛梵水還沒有提交最終定稿，做些細微調整不是什麽問題。

之前衛梵水一直陷入了一個僵局，覺得潮系列就必須穿的出挑穿的與衆不同，可回過頭來才發現，其實做潮牌不管怎麽跳，最終還是要放到人身上。

每個人身上都有數種角色，也許我在朋友面前可以怎麽酷怎麽來，穿到父母親戚面前也總被指指點點。父母有錯嗎？朋友有錯嗎？我有錯嗎？其實都沒有，只不過在不同角色中我們總是要顧慮到不同對象的接受程度。再把範圍縮小，可能很多人上班的時候中規中矩，下班之後就是人來瘋。你能說他上班的時候在裝嗎？你能說他下班以後在放肆嗎？其實每一面都是他，正是這不同的面，才構成了一個完整的個體。

衛梵水在文件上的作品闡述是這樣寫的，當然這不是原話，但她要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

翻過她的文件以後雲清再一次感覺到衛梵水是一個非常有設計天賦的人，只是在這之前沒有人來好好引導，浪費了不少時間。

文件最後是一張工作人員表，其實類似于功勞簿，公司財務在做提成劃分的時候就是以此為依據的。在主設計一欄，雲清意外的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

她什麽時候參與了設計，怎麽她自己都不知道呢？

雲清讓miya把衛梵水喊進來，指着主設計一欄讓她回去修改。衛梵水瞅了一眼壓根不打算接，“沒錯啊，版型和圖案設計都有你的份，沒寫錯。”說着往門口看了一下，确認門是關好的，“而且我這不是也蹭你個熱度嗎，銷量也能跟着往上漲一漲，免得到時候又被副總罵。”

也不知道是誰給了衛梵水膽子，在公司從來不敢逾矩的人今兒居然在雲總監辦公室露出了這樣的一面，探頭探腦的俏皮模樣直接打了雲清一個措手不及，差點忘了後面要說的話。

不過就算記得，也沒什麽用了。衛梵水直接兩面包抄把路直接封死，雲清剩下的理由全都無處落腳，左思右想也找不出個突破口來。

走感情線吧，既然你都為我好了，那為什麽不能好人做到底讓我蹭個熱度？公事公辦吧，裏面的部分設計确實是雲清設計稿上面的，這麽寫一點毛病都沒有。

雲大總監換了好幾個角度也沒找出個有說服力的理由資e源e整e理e未e知e數，看着衛梵水那張臉又實在說不出‘我讓你改你就必須改’的話，最後也只能揮手放人，讓她出去繼續忙活去了。

總監當到這個份上，也是挺憋屈的。

雲憋屈心裏不痛快，中午飯也沒吃幾口，到了半下午就開始肚子咕咕叫，搞得她幹什麽也靜不下心來。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時間，雲清也顧不上等大家都走的差不多，給衛梵水發了條消息就拎包走人，在街角的星巴克等她。

一反常态的雲總監自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力，不過下班時間大家等多注意力還是在後面的活動上，也沒多少時間研究雲總監今天到底是怎麽了。也就衛梵水，被雲清這急沖沖的腳步吓了一跳，以為發生了什麽事，趕緊收拾好東西往樓下跑。

“怎麽了？走這麽急。”下班時間比較擠，衛梵水等不及電梯自己蹬蹬蹬爬樓下來的，緊趕慢趕跑過去，就看見雲清正一臉嚴肅的跟巧克力可頌作鬥争。

加熱以後的巧克力可頌會爆漿，吃的時候得格外小心，雲清成功把它切開以後才擡頭，“我餓了，今天想在外面吃。”

衛梵水：......

行吧，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餓急眼的雲清一點一點啃着甜點，衛梵水拿着手機搜附近的好吃的。反正往常雲清話也不多，衛梵水壓根沒注意到雲清有什麽不對勁。

最後選定的是一家火鍋燒烤店，其實就是有燒烤也有火鍋，特色點在于他家用的不是電磁爐加熱的湯底涮菜，而是燒炭的銅火鍋。

天氣冷下來，吃火鍋的人也越來越多，又正好趕在下班高峰期，她們到的時候外面已經坐了好幾個等位的。衛梵水不是很餓，雲清剛才又吃了點心，多等一會兒也無所謂。

為了提高效率，也為了外面等着的顧客不無聊，服務員給外面排號的每桌人都拿了菜單和鉛筆。往常在外面吃飯，衛梵水和雲清都喜歡商量着來，畢竟人少吃不了太多，點菜的時候當然是一道菜能兼顧兩個人的口味最好。

今天雲清卻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自己拿着鉛筆勾勾畫畫一通，然後把菜單塞給衛梵水，“好了，你點吧。”

？？？

衛梵水捏着鉛筆快速掃了一眼，就見上面火鍋區被勾了紅燒肉、臘肉、肉丸子、火腿、羊肉，燒烤區勾了羊肉串十串、牛肉串十串、培根卷豆角五串、雞翅中五串、兩根烤腸還有一個烤玉米。

最近很缺肉嗎？！衛梵水自己反思了一下，她一直都葷素搭配着炒菜，沒有缺了肉啊。再一看下面的中辣選項，遲鈍如衛梵水也明白雲清今天不對勁了。

“雲清啊，你今天怎麽了？誰惹你不高興了？”一般情況下，雲清是不怎麽會生氣的，但經過衛梵水的長期觀察，這人每次遇上什麽不順心的事就會吃很多東西，尤其是高脂肪的，吃完以後就增加訓練量，累到不行再去洗漱睡覺。

今天，這又是誰惹着她了？

衛梵水掰着手指頭想了半天，覺得最有可能的還是公司領導層的事兒，重點就是那個秦副總。可今天好像也沒見雲清出去開會啊，一整天都在辦公室來着。

難不成是打電話說的？

衛梵水這邊腦子裏轉着各種可能性，結果雲清慢慢悠悠的扭過來撇了她兩眼，又低頭不說話了。

這是，她惹着雲清了？！

大腦強行轉換運轉方向的結果就是直接亂成了一鍋粥，衛梵水怎麽也想不出來自己到底怎麽惹到這位好脾氣的總監大人了，拿鉛筆後面戳了戳雲清的胳膊，衛小慫說話都弱了兩分。

“我惹你生氣啦？那你總得告訴我我哪裏做錯了嘛，你告訴我，我肯定改。”

雲總監不會感情用事，從不無理取鬧，衛梵水覺得如果真的是她惹了雲清，那一定就是她有什麽地方沒做好。

雲別扭盯着一臉真誠的衛梵水好半天，最後洩氣的又低下頭，“沒有，是我沒說清楚。我就是想幫你，以朋友的身份幫你，沒想到你跟我算的那麽清楚。可是公私分明也是我說的，我不該生你的氣。”

合着就是那一個名字搞出來的事兒啊...

衛梵水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但是看着情緒這麽低落的雲清又不能放下不管，只好往過蹭了蹭，“不是故意要跟你算很清楚啦，你看那你每次請我吃飯我也沒有阻止。就是覺得，emm..我的名字如果能和你的名字寫在一起，很有成就感。”

不管這話在說出口前是不是真的，衛梵水說出來的那一刻她自己确實是心動了。也可能這點小心思一直就隐藏在那些她勸自己的理由之下，只不過她自己未曾察覺到。

鬧別扭的雲清被這簡單的一句話輕易就哄好，問服務員要來橡皮，捏着一角遞給衛梵水，“你看着改吧，雞翅給我留兩串。”

火鍋上來的時候各種菜就已經整整齊齊的碼在裏面，橙黃色的銅鍋中間是高高豎起來的煙囪，底下炭火燒的正旺，鍋子裏面咕嘟咕嘟的冒着香氣。

衛梵水不忙着吃，先從鍋裏盛了兩碗湯出來，慢悠悠的把羊肉串從簽子上撸進盤子裏，“再煮一會兒才夠味，你離鍋邊遠一點，小心燙。”

沒見過這種樣子的鍋，雲清來回打量了好幾圈才收回眼，拿小勺喝了兩口湯才心滿意足的開始啃雞翅。

剛才的巧克力太膩，這湯剛好中和掉嘴巴裏的甜味兒，熱熱的一口順着食道一路暖到胃裏，整個身體都舒展開了。

烤串是真的辣，雲清紅着嘴就想去找牛奶，被衛梵水塞了塊兒烤餅在嘴裏，老實坐回了原位。

這烤餅子是這家招牌之一，香酥的千層餅被火烤出了面香，切成小塊兒碼在一個小盆子裏，衛梵水塞給雲清的那塊兒是泡過火鍋湯的，焦香的千層餅浸滿了融合着各種肉香的骨湯，好吃的讓人能把舌頭都吞進去。

有了骨湯烤餅，還要什麽牛奶，雲清就着烤串愣是幹掉了一份半的烤餅，小哥來回填了三次湯才避免火鍋直接燒幹。

看來，雲大胃是真的餓着了。

衛梵水甚至有點懷疑，那幾個被換掉的菜如果沒被去掉，估計也不會剩下多少。雲清的胃容量完全就是個迷，你永遠都搞不清楚她能放多少東西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