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路血腥
是夜,當聽竹以少見的嚴肅拖着還不甚靈便的易木踏進叢林時,靜默而不安定的氣氛以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覆蓋了整個區穆。無它,只因當太陽隐沒在浩蕩的海面上時,一場剔除弱者的殘酷競争就拉開了猙獰的帷幕……
“這三天你就跟着我,寸步不離你知道嗎?”聽竹以一種近乎兇狠的語氣對着皺着眉頭的易木說。那是聽竹自十幾天前和這個不識好歹的易木“冷戰”的時候,第一次開口對易木說的一句完整的話。
易木雖然不是很明白到底會發生什麽,可是從別人沉默狠厲又夾雜着一絲懼怕的神情中她嗅到了血腥的氣味。
黑夜裏的叢林尤其的恐怖,一草一木都是在夜的襯托下張牙舞爪,濕冷陰暗的氣氛讓易木覺得尤其難挨。可是聽竹倒是絲毫沒有反應似的,在月光下露出一張白白的臉好似曬太陽般懶洋洋的,不多時竟然睡着了……易木慘白着一張臉,瞪大着眼珠屏着呼吸注意着任何一點動靜,黑暗讓她有滅世般的絕望和無援,長發披在肩側,微薄的遮掩讓她似乎有輕微的暖意萦繞。她或許從不曾想到,日後她也會在黑暗裏等待着自己的獵物,然後一擊斃命……
恐懼越來越被放大,最後易木的身子都微微的顫抖起來了,旁邊不遠的聽竹似乎睡的很安心,睡着的容顏俊美迷人。似乎等着人親他一口喚醒他似的。
易木瞥了他一眼就轉開眼,心裏不知道在失落什麽,對這個人,不知道幾時起,就變得十分複雜了,起初的恐懼莫名然後就是惱怒羞恨,到現在一直都在不遠處的他,在,就給自己一股自己或許都不曾發現的安定感……易木輕輕的蹙眉,眼裏閃動着,任着思想有些飄呼,一擡眼卻心中大駭以至于都尖叫了出來:君玉素色幹淨的衣服上有點點泥漿和大片的血色暈染,他一如既往的神情,幽譚般的眸色仿若最深色的夜幕,讓人在夜裏不敢直視。淡色的唇瓣輕輕的抿着,堅毅的眉峰輕微的挑起顯得邪佞的弧度,驚心動魄。但是最為恐怖的卻是君玉手上拖着的那個人!一只眼球從血肉模糊的眼眶中将将要落下,臉上一道刀疤劃過鼻梁,折斷了骨頭,皮肉翻卷,黑色的血汁凝在那裏。另一只眼瞪在那裏欲裂,極為恐懼的模樣,像是見了人間最為慘烈恐怖的事。肚子那裏一道長刀劃開肚腹,就像是皮球被人極快的開了一口,凝固在哪裏,肚子裏的腸子拖拖灑灑淋漓攪和在泥漿裏,夜色裏一眼看去似乎都在泥漿裏蠕動掙紮着,手腳肢體都被扭成了不可思議的殘忍的弧度,整個人像是一個怪異的牲畜……
這幅慘像讓易木不可控制的尖叫出聲,感覺到腹內五髒都在顫抖翻滾着,恐懼到了極點,那一刻她仿佛聽見自己一直繃緊的神經清脆一聲崩斷了……
在易木發出聲的那一刻,聽竹裏立馬警醒并飛快的作出了反應,其實他并沒有睡熟,只不過是叫易木好好的看清自己的處境。聽竹一下子就附在易木的身上抱住易木的頭,整個身影都蓋住了易木瘦小纖細的身子,冷光一閃便如電一樣的飛射了出去。
君玉的反應不過是皺緊了眉,眼裏冷光和不明意味的光閃過,手上夾的就是聽竹剛剛飛過來的刀片。樹枝一歪簌簌的斜了下來,君玉扔開了刀片。
聽竹眼看了過去自然看見了那不算賞心悅目的場景。“你什麽時候喜歡這樣折磨人了?”聽竹語氣裏有些奇怪也帶着一絲鄙夷。他輕輕的拍了拍易木的後背,易木伏在聽竹胸膛身子一僵。
君玉清冷的聲音伴着微薄的水汽,“你什麽時候喜歡關心人了?”同樣的鄙夷和不屑,可是就是沒有好奇。
聽竹似乎是被君玉話語中的“關心”給刺了一下,動作一頓,不過還是沒有放開易木。
“怎麽?小爺的自由!”
“別忘了,沒有帶人出去的,死的更慘。”君玉說完一句就拖着人離開了。
易木從聽竹的懷裏出來,理了一下頭發,似乎有些不自在。聽竹斜着眼看她,“現在是在害羞嗎?太黑了,看不清,再害羞一點。”
易木僅有的一點感激也被他這語氣給弄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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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在一起人是會變傻的……”聽竹看着易木若有所思的樣子,語氣都變得飄忽,似乎在自言自語。可是易木能裝作沒聽到麽?
“他說的是什麽意思?”這也是易木這麽些天第一次開口。帶着久違說話的嘶啞感卻完全不影響清脆的語音,涼涼的,細細的。叫人一下子就會聽到一頓。
“如果你自己不殺個人帶出去的話……就等着別人把你殺了帶出去……或者,出去之後……讓教官們把你殺了……”
聽竹的話了沒有多大的起伏,就是眉毛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微微皺了起來。
易木沉默了。“我現在不想死了,可是……我殺不了人的。”安靜的夜裏,聽竹聽到易木這樣說,帶着她自己的脆弱和倔強。
“沒有人是天生不會殺人的。”聽竹譏笑,帶着明顯的諷刺。面無表情的看了易木一眼,便阖上了眼。一副不想多言的樣子。
可是易木好像來了說哈的興趣了一樣,開始問一些事了。“你是什麽時候被人帶到這裏的?”
“我本來就在這裏。”淡淡的一句回答卻讓易木察覺到了他心中的落寞和言明的不甘心和憤恨不平。
“那個青石是怎樣來的?”出乎意料的,易木問起了關于青石的事。
“從娘肚子裏來的!”聽竹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随即睜開眼,“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問,君玉是怎麽來的?”
易木抿了唇,低了眉,一副沉默是金的樣子。
聽竹一根手指頭戳到了易木的眉心,惹得易木憤恨的瞪着他。
“你還是想你自己怎麽活下去吧,沒人能幫你,我不會幫你。”
聽竹見易木的神情,有些殘忍的說出了下面的話,“這都活不下來,我也就算是放棄一個玩具好了!”
聽竹看着易木就像看不厭似的,可惜,易木不注意,這些就像空氣一樣希松平凡。
“小君子去了中國的話……那麽青石就會到這邊來吧?夫人是要派她去墨西哥那裏嗎?她一個人不會那麽容易的吧?”
易木眉眼間有些慮色。
“你一個人絮絮叨叨的都把話說完了,還有什麽需要我效勞的嗎?”聽竹有些無奈。
“的确就是你說的那樣,可是青石一個人在那裏的确是會有些不便,而且這邊的情況她也不是完全的了解,到時候所需要的大批人脈關系資源都是要從這邊調過去,還得靠羅家的商業勢力支持。總之,這可不是什麽好差事。”雖然事件很嚴重,可是聽竹并不見有任何肅穆的神色,反而有些摩拳擦掌的意味,但是易木皺了眉頭。
“所以,你是來告訴我,你也會去那裏是不是?”易木了然的看着聽竹,俊美不羁的臉上總是夾雜着冰雪,明明生的是那樣和煦的一副春風面。
聽竹勾起了嘴角,挑起眉眼,更添了幾分神韻。
“真是不舍得就這樣走呢……”語氣中有說不清的眷戀和纏綿。
“你和青石一直都搭檔的很好,不過你們還是要小心些。”
“你可真有些老太婆的神韻了……”聽竹調笑着說道。
易木瞪他,“韓越淮……會去嗎?”說出這個名字,江風似乎都停了一瞬,濕熱鑽入毛孔。易木的神色有些莫測,說出他的名字,易木自己都有些恍惚。
聽竹收了玩笑的神色,有些冷意自聽竹的周身散發出來。瞳孔裏變得深邃似乎要将人影吞噬。“看來他給你留下了挺深的印象?”語調不似之前般的輕松。
易木在黑幽的江面上放遠了目光不着痕跡的舒了一口氣,“只是問問而已。幹嘛這樣大的反應?他對你們做了暗動作?”
易木風輕雲淡的模樣沒有讓聽竹緩了心中不知怎麽來的不安,反而是燃起了一絲怒氣。
“我倒是想和他過過手……”聽竹眼裏劃過嗜血的狠厲,随即又平複了下去,似笑非笑的瞥着易木,“你很忌憚他……或者說……是恐懼。”聽竹并不是猜測,而是以十分肯定的語氣說出的。
易木望進聽竹認真的眸子裏,一陣心驚,很是艱難的才移開眼睛,淡漠的說着,“或許吧,我知道的是,我得離他遠點。我……不是你們……”說到最後。聲音裏竟有了一絲苦澀。很多年未見,所以,聽竹心裏的震撼無以複加……這樣不自信的易木……是自己剛剛見到她的時候……
“你們,也有你!”聽竹低了聲音,有些厚重的情緒。“你還記得你上次害怕,是什麽時候的事嗎?”語調有些悠遠,可是卻帶着暮雪的傷感和無法挽回。
易木身子一震,真的是害怕嗎?易木心底的某個卑微的角落,輕輕的響起了一句問話。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水波聲浩蕩升起,易木打破無言的局面,“記得呢,我其實一直欠你一句”
“閉嘴!”聽竹突然大聲的打斷易木要說出口的那兩個字,惡狠狠的剜了易木一眼,“話很多是不是你?”
易木有些錯愕。“聽竹你……”
“小爺我喜歡!”多年未漂出的大損氣質的話,讓的易木又是一愣,随後兩人都會意的笑了起來。似乎,韓越淮那個人,都是不重要了,不相幹,路人走過而已……
兩人心中一時都有些感嘆,暖暖的心思在這個江風吹拂的夜晚有些哀傷。
“易木,不管怎樣,我們都是在你的旁邊的。”聽竹極難得的冒出一句煽情的話,自己都有些微微的不自在,也就是面對着這個女人,自己才會還有這樣的情緒出現吧?如果你是我的劫,那麽我也心甘情願,易木。
可是,你甚至都不明白。聽竹在心裏感嘆。于情一字,你一如當初瑟縮的小女孩。
“聽竹……你轉性子了嗎?”易木眼裏帶着星星點點的微微笑意,真心實意。
沒好氣的望了易木一眼,“去的人是楚笑白,至少,他才是名正言順的楚家公子。”聽竹收起玩笑的神色。
對了,韓越淮已經握住泰國上下的勢力不放了,怎麽不會惹人眼紅?楚笑白怎麽會沒有動作?楚家老爺子會沒有動作?易木心裏沉了一沉,果然如聽竹所說,是自己把韓越淮的位置看得太大了……
易木微笑着回了聽竹,其實春雪化水,一瞬間的靈動讓人着迷。
“再笑一個!”
“……”
“你什麽時候動身?”易木問這個問題,最終還是要說出口的。這是一場告別的欣喜,最終還是回到風輕雲淡回避的離別。
聽竹的手搭在欄杆上,身子微微的探出,“後天一早,不過沒有那麽确定,你知道,我也不是完全自由的。夫人會給命令給步裏。”步裏是聽竹幾年前派出來的時候學習接手事務的前一批尖峰殺手。
“哎,束縛的自由,更是激發人的欲望呢。”聽竹不知道是在感嘆什麽。
“我不能送你。”
“你以為我會指望?”聽竹從車裏拿出幾罐啤酒,扔了一瓶給易木。
易木怪異的看了看手中的啤酒,“我可不是小君子,給你備果汁,個人意見,喝果汁太不那什麽了……”聽竹湊近了深吸一口氣,吹起易木耳邊的發,癢癢的,易木縮了縮脖子,離開了些。
“你越發的奇怪了。”
“哦?是嗎?”聽竹無所謂的對着風喝了一口啤酒。
易木腿一翻直接坐在了欄杆上,将啤酒罐抛了抛,“不是不能喝,只不過試過了不喜歡它的味道而已。”
“不喜歡,多喝幾次,慢慢的就會不那麽抗拒了,最後,就離不開了……”
“或許是的……”易木拉開拉環,“……果然是難喝的很……”灌了幾口後,易木頗為感嘆莫測的說,逗得聽竹好一會兒樂。
可是相見的太歡的人并沒有注意到海濱沙灘那裏左摟右抱的一個金發碧眼顯得有些兇狠的魁梧男子眼裏透出算計和欣喜的光……如果看見了,易木大概就會想起,這個人正是上次跟着羅冷安時她動手了的那個人……
“原來這個人居然和區穆的一把手有關系啊……看樣子關系還不淺啊……啧啧……”他怪笑了幾聲,夜色裏有些駭人。
“看來可以給那位一份大的見面禮啊……那我們在墨西哥那裏可不是就能有幾分利了麽?哈哈,發現的可真是及時啊……沒想到啊!”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擡手給個分,謝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