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

李雲茅聽話的将口一張,一小團黑乎乎的物什立刻被彈進了嘴巴。他閉嘴抿了抿滋味又嚼了嚼,片刻後吐出一枚棗核,這才笑了:“這酸棗的滋味好生霸道,将貧道腦子裏那點酒氣盡驅了!”

謝碧潭懶得再與他胡扯,又案上倒了杯溫茶擱到面前:“道長你棗也吃了,茶也喝了,有什麽要說的,也該一并交代了吧!”

“啧啧!”李雲茅搖頭晃腦,“真是個急性子,片刻都不讓人喘息。也罷,誰叫貧道白吃着人家睡着人家的,人在屋檐下,少不得要低頭。來來來,貧道就與你說道說道,那座郭氏廢園的病小姐到底是個怎麽回事。”

雖說心中大概有了猜測,但聽李雲茅開口當真直指郭氏主仆,謝碧潭還是難免震動了下,一時竟接不下口,只“嗯”了一聲,在對面坐了。

李雲茅将茶水一飲而盡,尚不解渴,又動手給自己續了一杯:“好油頭的花子,坑得貧道掏錢請客,還陪他灌了一肚子的酒下去,才肯吐些真材實料出來。不過也難免了,要打聽方圓百裏的私聞轶事,還真得去找他們才探得到!”

“你去找了丐幫的弟子?”謝碧潭聽出些門道,再想想當今天下,若論消息靈通,大概除了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隐元會,也就只有弟子無數的丐幫眼線了。

李雲茅點頭,不再賣什麽關子,将自己這兩天探聽到的消息梳理着說給了謝碧潭。原本要在長安城中尋一郭姓的女子,難如大海撈針,不過看那婢仆舉止,想來也是出身大戶人家,再将些邊邊角角的線索取舍一番,倒也有一戶的情況有些對頭。那所謂的郭氏,乃是位望族出身的京官,家資不薄,城南廢園也是其産下。只不過這位郭大人的正經官邸是在城東,一門老小,數位夫人侍妾,七八個長幼子女,好生熱鬧的一大家子。他妻妾不少,子息便足,少不得有厚此薄彼之分。其中一女乃是個尋常妾室所出,名喚郭素,正在妙齡。只是近來舉家往廟中燒香時,回途中發了會過人的惡疾,不得已閉門靜養。但又有人聽府中婢奴風傳,已有好一段時間不曾見過這位庶出的小姐,府中更是對此三緘其口,頗是可疑。

挑揀重要的部分說完,李雲茅做撚須高深狀,眯起眼點了點頭:“因此依貧道所見,你夜中前往診治的這位神神秘秘的小娘子,該就是郭素無疑。她患病不假,但非是過人的惡疾,而是失心癔症,郭家也非是讓她閉門靜養,而是幹脆驅到了随便一處宅中生死聽天由命了。大約她是庶出在家中無勢,這癔病又恐惹人指點玷污了門風,索性撒手不管。這父母人倫,真是貴不如賤啊!”

他正感慨,謝碧潭一手扶了額若有所思,忽的截了他的話道:“是癔症,非是過人的惡疾,這點不假。然而郭小姐這病症也非是什麽燒香回返途中突發,倒是犯了一個古往今來,最最常見的字。”

“噢?”李雲茅挑眉,等他下文。

謝碧潭伸指,在案上虛虛書寫,劃出一個“情”字:“被人哄騙定情,卻又遭負心,其中隐情,不離七八。”

“哎!”李雲茅一撫掌,做了個大驚訝的姿态,“原來謝兄弟你尚有掐算的本事,只坐在這廳堂之中,已連幕後隐情都一并算得出了!”

謝碧潭沖他一拱手微笑:“過獎過獎。”

“不需謙虛,不需謙虛!”

“高德高德,大能大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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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名,虛名……”

驀的,兩人對面“噗嗤”都樂了出來,高高拿起的架子登時散了,又一派人間煙火氣。笑過了,李雲茅揉揉鼻尖:“看來你這兩次登門,倒也打聽到了不少內幕。”

“內幕談不上,如寄姑娘的嘴實在嚴得很吶!”謝碧潭回想一下有點無奈,“不過是郭小姐每每午夜發病,狂呼奔走,其中總能聽出三言兩語的緣由。她口中喚那人‘陳郎’,又說待到科舉高中,便可登門提親迎娶自己,大有私定終身之意。只是你說郭家放任她自生自滅,想來對此未必知情,不然定不肯讓她在外,玷染門風。看來多半還是那位陳郎負心毀諾,結下的一樁孽緣了!”

“十之七八該是如此。”李雲茅附和。“不過這樣一來,倒是知曉郭素真有其人,而非妖精鬼怪之屬。依貧道說,你也大可繼續安心治病,莫再疑神疑鬼了。至于這病好是不好,那是她個人造化,強求不來。”

“……”謝碧潭一時語促,呆了呆才道,“就……這樣?”

“不然還待怎樣?”李雲茅笑眯眯看着他,“這男女情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豈是外人可插手的?再者說,你看病救人乃是本分,可若要去管人家紅男綠女的勾當,那可就要平白招惹了許多的因緣了。何況陳郎陳郎,這長安城中,到底有多少個陳郎,又或者,他已遠走高飛,不在這鳳城之中,其中種種變數,你又能顧得了多少……”

“某曉得了!”謝碧潭揮手打斷他羅列個沒完的勢頭,苦笑一聲,“不過是覺得郭素實在有些可憐罷了,某倒也未必真要做些什麽。”

“她本是官宦小姐,富家千金,就算庶出,也能規規矩矩平平穩穩的嫁人生子過一輩子。偏偏自惹紅煞,又識人不清,這因果,到底還是她自己做下,自己承受罷了。”李雲茅袖手,扭頭看着窗外已經昏黑的天色,語氣淡淡:“生死有命,成敗在天。”

謝碧潭不曾見過他這般神态語調,一時怔了。兩人年歲相仿,俱是年少,偏偏這一瞬,好似從他身上見了許多經歷的痕跡。只是那感覺一閃即沒,李雲茅重又轉過頭,笑嘻嘻摸了摸肚子:“飲了一天的酒,倒還沒吃什麽東西,如今肚裏空空實在難過。謝兄,廚下可還有果腹之物麽?”

謝碧潭悶悶推案起身:“某也還沒吃,走吧,同去看看。”

接下來幾日倒是平靜,雖說如寄又來接人看診幾次,但謝碧潭如今知了底細,再沒半點疑神疑鬼的懼怕之心,坦然來去。只是每每回來後說話,提及郭素病情,卻又愁上眉山,道她心病太重難拔,每日虛耗元氣,只怕不妙。

李雲茅不甚懂醫道,聽過也就罷了。他這一段日子也不出門去找什麽請神弄鬼的活計,每日裏常常抱了那把用布層層纏裹的寶劍,随便坐在哪一處,一坐就是一天半日,時而唉聲嘆氣,時而眉花眼笑,簡直比郭素還像個癔病之人。

兩人這樣各有各的事做,轉眼過了一旬有餘。這一遭謝碧潭回來,倒有點神不守舍的模樣,連飲食之時都有些心不在焉。李雲茅在旁打量了半日,也跟着幽幽嘆了口氣:“郭小姐怕是不大好了吧?”

他突兀開口,謝碧潭被吓得一個激靈,随後回過神來,眉眼又黯淡了,點點頭:“怕是撐不住了,她身上其實說來無病,病在精氣神之中。瘋癫愈久,耗損愈多,女身元氣本就弱,再經這一番折騰,已有油盡燈枯之象,恐怕……罷了,某已與如寄姑娘說過,明晚再走上一趟,用針術吊一吊她的元氣,盡人事,聽天命吧。”

李雲茅想了下,忽然有點躍躍欲試:“可要貧道施一道鎮魂的法術,将她魂魄再多穩固一陣子?”

謝碧潭一伸手就把他推開了:“李道長,莫拿人性命逗趣了。某現今心情很差,不想與你玩笑。”說完,也不多做搭理,轉身回房。

李雲茅落在後面,沖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貧道何曾與你玩笑!真是……”

第二日傍晚,如寄果又如約而來,車馬依舊,愁緒平添。李雲茅沒出去和她打上照面,閃在院子裏頭目送謝碧潭登車後,又好似什麽事都沒有般回房休困去了。

謝碧潭卻沒他那樣好雅興,憂心忡忡坐在車內,苦思回天之法。只是這兩天內能想過的法子早反複了不知多少遍,盡是有心無力之感。他心中憂嘆,不覺時移,天色已是擦黑,到了廢園。

幾間舊屋還是一般冷清,比之前幾遭更甚,幾乎半點煙火人氣都無。謝碧潭抱了藥箱下車,嘆了口氣:“如寄姑娘,走吧,某先去看望下小姐現況。”

如寄點了點頭,也不多言,當前引路進了主屋。屋中一片昏黑,光線暗不可察,只能勉強分辨出幾絲家具的輪廓。謝碧潭不谙武,亦沒什麽夜視的本事,只好摸索着在靠近門邊一張桌子前站了:“如寄姑娘,煩你掌燈。”

沒人應聲,先他入內的如寄好似憑空消失了般,一點動靜也無。謝碧潭喚了兩聲,心中隐約覺得有點不對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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