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得心驚膽戰,生怕這位瞧起來就頗文弱的公子哥被曬出一個三長兩短,幾次想要開口休息,但看着黃金履執拗前行的勁頭,又不大好意思開口。

好在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水聲驟響,草木開處,已到了潺潺小溪的源頭,換做一澗暗泉,彙流成潭,又垂湧而出。山谷地勢也到此劈開,山壁分鑿,似澗似洞,地面敞闊約有數丈,越向高處卻越聚攏,到最後只餘一線青天,高懸頭頂。陽光就在那嶙峋凸凹的壁石縫隙中篩落下來,點點簇簇,映照得水面金光粼粼。而環水石岸光滑,又有許多花草開得燦爛,幽香水香,縷縷不絕,果然神仙般的去處。

三人都為眼前景致震驚,半晌謝碧潭才驚嘆出聲:“這想來就是神仙泉了吧!”

傳聞中的鐘靈毓秀之地一展真顏,各懷目的但都是為此而來的幾人自然喜上眉山,紛紛慶幸未在這琴臺山中枉費了力氣。謝碧潭更是直接,最初的贊嘆過後,立刻手腳麻利的從馬背上卸下一幹藥鋤藥簍,往泉口走去。不過片刻,已聽他帶着贊嘆的驚呼出來:“好一棵……哎,這邊也有……啧啧,果然是一塊寶地!寶地!”

李雲茅看他一頭紮進了水邊的草叢中樂而忘返,幾乎瞬間便将身後的兩人忘幹淨了,只得摸摸鼻子沖着黃金履讪笑:“這行醫之人,見藥心喜……郎君莫要見怪。”

卻不想一扭頭,黃金履竟也是一副喜出望外模樣,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套看起來與謝碧潭差不多的鈎鈎鏟鏟,連聲道:“這樣的靈秀之地,想來正該有村民所見的異品蘭花生長,果不欺某,不欺某!”一邊撥開亂草,深一腳淺一腳幹脆直往更深處去了。

“……”李雲茅站在原地,守了三匹馬發呆。呆了片刻,見那兩人果然都沒半分想起來自己的意思,只好找了棵大樹栓了馬匹,一邊抱着臂溜溜達達也跟了進去。

山澗內雖不算局促,但泉水深流當中彙聚成潭,兩側曲曲彎彎盡是天然所成的參差石岸,雜生着花草藤蔓,來去其中很要費上幾分力氣。越向裏走,因兩側山壁收束,光線越顯幽暗。偏偏零星的陽光還會時不時漏下,金絲曲折零落,映着水光,一派光怪陸離。三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覺也入得深了,前後看看,謝碧潭和黃金履還各自拎着鏟鋤,熱火朝天的挖着自己的,李雲茅更覺無所事事,看天看地看水,上下左右都看了一圈,忽的一皺眉:“不對!”

大概他平日裏神神叨叨時總帶着些黴運,這一聲立刻惹起了謝碧潭的注意。丢開一把草根直起身,順便敲了敲微酸的腰眼,謝碧潭很給面子的捧場一句:“又哪裏不對了?”

李雲茅整了整面色:“這神仙泉雖說幽深了些,但也算不得難找,又無什麽猛禽惡獸栖息,怎的迎安村中人卻只做傳說看待,偶爾在外圍采摘些上品的藥草,卻從未深入。此事蹊跷,說不得這泉澗深處還有什麽古怪。”

謝碧潭聽得一愣:“這……”雖說一路走到現在,十分平安順遂,但李雲茅一開口,他幾乎成了本能的便已先信了八成,當下也不急于挖藥了,拎着藥鏟湊過去幾步,微微眯眼借着零落陽光驚疑不定的打量眼前這片仙境般泉澗。

只是環視了一圈,毫無半分異狀。那邊黃金履還在東翻西找的繼續深入,已與兩人拉開了一段距離,謝碧潭忙揚聲喚他:“黃公子,且緩一緩步……”

話音未落,前方更深邃處,忽的吹出一股冷風。風中尚夾雜着一股說不清是腥是甜是香的淡淡氣味,并不算難聞,卻實在太過突兀。

走在最前面的黃金履背影驀的一僵,緩緩直起身望向風起的方向,忽然踉跄連退數步,似是受了極大的驚吓。他身後亂石成堆,無一絲平坦之地,如此倉皇一退,一腳踏錯,險些就要坐到地上。好在背心一只手及時穩穩抵上,托住了他東倒西歪的身子,随後便見李雲茅已不知何時到了身後,微微偏頭:“發生何事?”

謝碧潭也匆忙拎着一堆物件跑了過來:“黃公子,你沒事……”問了一半的話戛然而止,三人六道目光同時落在前方石壁上。那是一處頗大的回彎,黑黝黝的山石遮擋視線,只能看到泉水自後面曲曲折折流出。上半截山壁上爬滿了青苔蔓藤,另半截卻十分光滑,除了山石原本的凸凹紋路,就只有潮氣熏上的水紋,蜿蜿蜒蜒爬滿。

此刻沒有太多光線漏到這半截古怪的山壁上,整片石頭的顏色都晦暗不清。但就在三人目光所及,一片更深邃的陰影正搖搖晃晃在石壁上舒展開,從一個角落迅速蔓延伸展,頭爪毛齒逐一清晰,終至凝成了一頭巨大的狼影,高及丈餘,微微垂頭,似正自上而下的打量着闖入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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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影乍現,如此巨大的一頭狼獸,即便只能看到影子,帶來的壓迫感也不容小觑。一片抽冷氣的聲音中,李雲茅不退反進,順手一拉,黃金履已被他扯到了背後,剛待站穩,胳膊上一緊,腳下不由自主的又是一個踉跄。再擡頭,連謝碧潭都站到了前面些的位置,還不忘叮囑一句:“黃公子,你退後留神。”

黃金履縱然大受驚吓,在被這樣連拽兩次後也冷靜了不少。估量了一下情勢和自己貌似不大的用處,頗有自知之明的沒再多說什麽,只握緊了手中花鋤,又往一旁側了側身,但求不成累贅。但也就是這樣一挪步,背後斜靠住了一塊粗大石柱,偏頭一望,忽的輕輕“咦”了一聲。

李雲茅沒太注意黃金履的動作,雙眼盯緊了壁上狼影。那兇影雖高,比之鳴蛇卻還不怎麽夠看,李雲茅倒也不如何懼它。只是華山群峰之上也有不只一處狼群,打小見得多了,深知這種畜生甚少獨來獨往,如今若真有這樣一頭巨狼蟄伏在此,只怕神仙泉內外還有不只多少野狼掩形其中,自己身後還跟了兩個不谙武藝的書生,情形實在棘手。

這樣一邊心思轉動,一邊也絲毫不敢放松的注意着狼影動作,一時僵持。澗洞深處吹來的冷風更大了些,那股子說不清到底是什麽的味道也一陣陣濃郁。李雲茅抽了抽鼻子,心中忽然有個念頭隐約一晃,不回頭對謝碧潭道:“謝兄弟,你覺得這是什麽的氣味?”

謝碧潭倒是小心專注多了,李雲茅一句話問出去,他半晌才反應過來,微微一愣:“這……這是什麽味道?某也分辨不出,不曾經歷過……這味道……”他皺眉去想,倒是分散了不少緊張情緒,慢慢定了定心,“這……不似單一一種,倒好像是幾種味道混雜在一起……唔,似有梅花香氣,可這種時節,哪裏會有梅花?還有……還有……嗯?”謝碧潭忽而一愣,像是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手中的藥鏟險些也掉到地上,“香脂的味道!”

“噗嗤”一聲,李雲茅樂了出來,“看來這裏頭的狼還是頭母的,說不定已經成了精,所以才會塗個脂抹個粉戴個花……”他笑聲猶在,指掌忽動,一縷罡風甩出,“啪”的一聲打在石壁拐角,頓時崩濺起一片大小石渣。只是在他動手的同時,落在最後的黃金履也高聲叫了出來:“李道長且慢!”但終究慢了一步,石屑飛濺中,石壁拐角後一連串“啊啊啊啊”的驚聲慘叫,随後稀裏嘩啦跳出了一個人影。

李雲茅觀那狼影不動不嗥情态有異,內中傳來的氣味雖說怪異卻沒什麽兇穢之感,他不比謝碧潭與黃金履二人,自華山修道,仗劍斬怪除妖,血腥殺戮之事見得多了,但憑這一點,已斷定山壁後十之八九并無什麽險惡之物。只是千想萬想,無論如何也沒料到被自己一通石屑砸出來的,竟是個八九歲的小姑娘,一身精致利落的紅衣紅靴,烏油油的頭發紮了大辮子,合着金紅翎羽發飾編在一處,蓬蓬的懸在後腦。粉團臉,烏珠紅唇,十分可愛。只是那小姑娘一路連滾帶爬的從山壁後出來,靴子尚踩在水中,擡頭一瞥三人,忽的就“哇”一聲揉着眼睛大哭起來。

一聲哭,三人皆懵。

李雲茅仍是最先回過神的那個,他還在純陽宮時就深知自己在小孩子眼中是個什麽德行,但凡那些師妹師侄女,就少有沒被他擺弄到哭過的,當下幹脆利落的後退一步,一手将謝碧潭推了出去。這小大夫一身斯斯文文,出身的萬花谷女弟子又多,想來總比自己會收拾爛攤子。

不想謝碧潭更要手足無措,他淫浸歧黃之術,常年不是悶在院中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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